“我数一二三,数到三你就睁开眼睛,一,二,三。”
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杨孟缓缓睁开眼,全然记不得刚刚发生的事,感觉脸上冰凉,一摸原来是眼泪,他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听你讲了个故事,这是我和你的秘密。”莫天青神秘地说道。
“是吗?”杨孟耸耸肩,他感到周身彷佛轻松了一些,心情也开阔了些,彷佛做了个SPA,不仅是身体上的,他的心现在轻飘飘的,一直笼罩在头顶的阴云散开了。
“这次为你布置个作业。”
“什么作业。”杨孟难得神色认真,他的心里已经开始逐步信任莫天青了。
“记录下自己焦虑的时候,然后每次焦虑的时候都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学会克制,你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学一些别的兴趣,一个月后你再过来。”
“就这样?”
“对的。”
送走杨孟,莫天青写下几行字,算是对这次咨询的总结。
梨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折着青菜,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又看看现在在看的一部老电视剧,心中有了定断,感慨一句,在这里看见任何人自己应该都不需要惊讶了,老板牛比。
“今天吃什么?”
“想吃老板煮的面。”梨白随口回道。
“好。”老板本人欣然应允。
厨房烟火袅袅,梨白清洗了菜,水也烧开了,莫天青下了面,自然接过梨白递过来的清洗好的菜。
闷热潮湿的空气,蒸得人汗水直掉,梨白站在门口,看过莫天青脸上滚落的珠子,心中一动,转身拿了纸巾,走到莫天青跟前,“低一点头。”
莫天青偏头低下一点,方便梨白擦拭。
素白的手一点点擦过清俊的脸,梨白细细看过每一处,肌肤纹理温润如玉,像是带露的花朵,纸巾从额角一路点过,滑过下巴,算是到头。她看向滚滚的面汤,青色的菜叶被一个个翻滚的泡泡吹浮熬煮,白色的面条随着挑入的筷子盘旋蜿蜒,挑起来的一瞬间,像是绵延的白色瀑布,堆在青葱红辣的碗里,乖顺盘成一圈,口中唾液分泌,腹中咕咕作响,梨白顿觉饥肠辘辘。
青天白日,石桌上清理过的菜安静躺在篮子里,微风徐徐,吹起桌上某人的发丝。梨白睁开眼,摸摸嘴角,心道做梦这般真实。
“在想什么?”
她眨眨眼睛,困顿的思绪绵绵理不清,枕过的手微微发麻,梨白换了个方向枕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莫天青一般,细细看过他每一处,恰到好处的微笑,清风明月般的姿仪,严谨端方的处事,隐隐有些熟悉。
梨白懒散得撑起身子,她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遮住那双含笑的眼,感受怔愣的某人细密的睫毛困惑的抖动,痒痒的,麻在掌心。
“你好像一个我认识的人。”她喃喃说道。
一个粉云紫霞的傍晚,交错的楼梯,错身而过的两人,洒落纷飞的课本,歪歪斜斜地堆落地上。
“一二三。”她在心中默数,刚刚走下楼的某人,转身走来,蹲下身子,干净的嗓音像是玉石一般清冽,“需要帮忙吗?”
她不言语,沉默拾落地上的课本,直到最后一本的时候,那人抓住她的手,说道:“别生气了,我道歉。”
梨白勾起嘴角,抽动自己的手欲收回,岂料对方仍然握住,她横他一眼,说道:“不怕被人看见?”
少年惯常严肃的脸带着一丝无奈,听见少女的打趣,神情略有几分不自在,他低下自己的头,眼神诚恳:“是我的错,别不理我。”
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少年没有放手,执拗地抓着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梨白抱着书本,牵拉他一道起来,小声说道:“松开吧,原谅你了,三好学生,等会被人看见,你得名誉扫地啦。”
“我又不怕。”轻轻的一句淹没在风里。
楼上走过的两名女生好奇地看向这一对对立站着的少年少女,听见少女笑眯眯地道谢:“谢谢同学帮我捡书。”
“没关系。”少年不自在的偏过头接下这一句道谢。
在那两位女生的眼里,这位少年面容冷漠,气质如雪,音姿凌冽,居然也会这般好心肠帮人捡书?行至远处偶尔听得窃窃私语,两人兴奋交谈:“看见刚刚那个男生了吗?好帅!”
“帅绝了,那气质,声音也好听,还乐于助人。”
“刚刚那女生也不错,我以为是在拍什么偶像剧,天呐!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
“做梦素材有了。”
“······”
声音渐行渐远,梨白和旁边的男生并肩而上,脚步轻快,行至没人处,快速的蜻蜓点水般点过少年的脸蛋,温润的触感转瞬即逝,少年瞪大了双眼,心中漏了一拍,慌乱四处张望,还好四下无人,这个角度算是个死角,一颗心跳得像是要出来,少女太过大胆的举动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比起刚刚他的牵手,简直是石破天惊的一个吻。
往日里古板的一张脸布满红霞,梨白这时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此刻才有一个正常高中生应有的朝气,全然不像以往的沉闷严肃,她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开口教训她的时候逃之夭夭。
高中的梨白是温顺又带刺的,是一群学生里什么都一般的乖乖女,是花丛中不起眼的小草,可是在赵霄这里,她是荆棘上的白玫瑰。
她和众人一样,和他不过泛泛之交,年级第一的赵霄对这位不起眼的同学了解不深,尽管高一也在一个班级,但他们之间没有说过话,直到高二的某一天,他们成为了同桌。
腼腆的同桌问问题的时候,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林间好奇的鹿,演算出答案的时候,脸上浮现的红晕像是6点放课后天边的云霞,她会小声地唤他名字,小心翼翼拉扯他衣角的时候,总会让他心生怜惜,努力上进,只是进步十几名,也能让她高兴一天的纯粹。少年的心动起源于日积月累的保护欲。
沉默寡言的少年即使心动也是不动声色,他享受两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的暧昧,是下课时他自动拿起她的水杯接水的默契,是上课时讨论题目时微微靠近的身体,是每天早晨时不经意打招呼的喜悦,放学时自动跟随的脚步,他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关注她的一瞥一笑,像一个守护者。直到含羞草一般的女孩,出乎意料的坦诚的告白。
“赵霄,我们要试试谈恋爱吗?”
雪白的纸张上,写着大胆的话,赵霄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是将纸揉成团,当作再寻常不过的垃圾扔掉。只是手心火热,像是捏着一颗不安分的跳动的心,他疑心是自己看错,佯装镇定地转头,却看到一双亮晶晶期待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轻声说了句好,看到因他的应允而害羞低头的少女,红扑扑的脸,因为羞到极致,连脖颈也透着隐隐的粉色,潮湿的手心捏着纸像是要把它揉碎一样用力,而后又慢慢松开,讲台上老师侃侃而谈,发懵的视线和如雷的心跳交织,课桌下,他将纸张细细展开,夹在数学书里。
要说哪里像,梨白也说不上来,存在过去时光里的某个人,在回忆起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是看着莫天青的笑,忽然觉得似曾相识,毕竟曾经有一个少年,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莫天青拿开梨白的手,撑着下巴,不满地说道:“怎么?你在透过我看向另外一个人?看来,这位和我像的人,和你关系可不一般?”
“高中同学。”梨白实诚地回答。
“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认识呢。”莫天青笑着说道。
“认识不认识又不会怎样。”梨白没在意莫天青的话,她觉得自己最近太过关注莫天青,于是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怪这人长得太合她心意,像某人,或者说不上来的磁场相吸,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