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在这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踩着地板急急地跑向窗户，抖着手掀开了窗帘。
外面的雪依旧下得很大，夹杂着凛凛寒风，四周都被披上一层白色的外衣，而此刻别墅楼下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格外显眼。
江枫的瞳孔微缩，不自觉地抓紧了手机，咬着牙骂道:“你他妈的傻逼啊，这么冷的天你来干什么？快点回去！”
“不回。”余眠呼了一口热气，在空中形成白雾转了一圈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抬头看向敞开一小块的窗户，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朝着江枫的方向举得高高的:“我给你带了多肉葡萄，热的，你不下来喝一口吗？”
“不喝。”江枫闭了闭眼，把窗帘重新拉上，“你回去。”
“江江宝贝。”余眠仿佛没听懂江枫的意思似的，打了个寒颤后自顾自地说，“我好冷的。”
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很小，带了点可怜兮兮的意味:“你确定不下来把你的小狗狗带回家吗？再不下来他就要被冻死了。”
江枫的左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转过身飞快地套上白色羽绒服，又找出江晚给他们买的两条红围巾揣在怀里，穿了双毛绒拖鞋就匆忙下了楼。
听着手机里传来手忙脚乱的碰撞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余眠把热奶茶重新塞进怀里，音量稍微提高了一点:“你慢点，你的小狗狗还能坚持到你下楼来。”
下一秒他就隐约听见江枫骂了句脏话。
余眠无声地笑了下，指尖无意识地拨动了一下放在旁边的花，觉得骂脏话的江枫好像更可爱了，甚至还有点性感。
没两分钟，江枫戴着红围巾就急匆匆赶了出来，他的步伐飞快，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余眠小跑过去。
余眠看到他下来就笑了，朝着他走去说:“你慢点，别摔着了。”
江枫胡乱地点了下头，脚步反而更快了，飞速站定在余眠面前，没刹住车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余眠下意识抱住他，生怕他摔倒。
而江枫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就先把手里另一条红围巾套在余眠的脖颈上，踮起脚又给绕了好几圈。
江枫仔仔细细地给他戴围巾，又生气又心疼地说他:“我就随口一说，天气还这么冷，大老远你跑过来干什么啊？万一感冒发烧了怎么办？奶茶哪天不能喝？你是不是傻啊你？”
余眠也不反驳他，就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笑，带着热意的呼吸喷洒在红围巾上，变得有些滚烫。
待江枫终于絮絮叨叨地说完了，他才慢慢地把奶茶从怀里拿了出来递给江枫:“趁热喝。”
江枫没接，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下半张脸被红围巾完全遮挡住的余眠:“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傻？”
“嗯，我是。”余眠戳破了奶茶上面那层薄膜，递到江枫的嘴边，用吸管戳了戳他柔软的唇，“我亲手做的，不试试吗？”
江枫定定地盯着他好几秒，才张嘴吸了一大口。
余眠问他:“男朋友亲手做的奶茶好喝吗？”
江枫很轻地“嗯”了一声，不吭声了。
“我穿得很厚，不会冻着。”余眠看着他安静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落在他头顶上的雪，“刚才是骗你的，我一点都不冷。”
顿了顿，他又轻声哄道:“再喝点，不然待会凉了就不能喝了，嗯？”
江枫垂着眼，声音沙哑:“不想喝了。”
余眠稍稍蹲下身，额头轻轻碰了碰江枫的额头，亲昵地蹭着他的鼻尖，两人的视线持平。
“你别生气。”余眠看着他微翘的睫毛上细碎的雪花，轻声说，“我只是想见你了。”
江枫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微微蜷缩，眼眶骤然有些湿润，他不停地眨眼睛，鼻尖泛着酸意:“你就不知道挑个好一点的时间再来吗？”
“想见你还要挑什么时间？”余眠笑出声，呼出温热的气息跟江枫的交缠在一块，“太想你了，没忍住就来找你了。”
顿了顿，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江枫:“而且，我这不来给江江宝贝交检讨书的吗？”
江枫怔怔地接过:“你真手写了？”
“当然。”余眠弯了弯唇，“江江宝贝回家可以检查一下。”
江枫有点茫然，下意识想打开信封:“检查什么？”
“没事。”余眠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等回家再看。”
江枫一顿，听话地将信收了起来。
他抬眸看着余眠微弯的眉眼，忽然向前走了两步，双手穿过胳膊很用力地抱紧余眠，埋在他的胸间蹭了蹭，声音颤抖地骂他:“你个傻子。”
“嗯，我是傻子。”余眠笑着应他，轻轻地回抱着江枫，“那你喜欢不喜欢我这个傻子？”
江枫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踮起脚，双手捧着他的脸对着柔软的唇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
他亲得毫无章法，只是很简单双唇相贴厮磨，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但余眠却在一瞬间觉得燥热无比。
鼻尖满是属于江枫清爽温柔的气息，余眠这几天心里那股不安忽然一下就平静下来了。
他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住江枫的后颈压向自己，让两人双唇贴得更紧的同时伸出舌尖舔舐着，一遍又一遍描绘着江枫漂亮的唇形。
很快他便不满足于此，殷红的舌尖熟练地撬开江枫的牙关直挺挺地闯了进去，很轻易地勾住江枫软滑的舌头纠缠，又或者温柔地舔舐着他的牙床。
江枫被他热烈的吻弄得难耐又急促地呼吸着，喘不过来气，只能从带着浓烈思念的亲吻中尝到满腔的薄荷草的味道。
两人难舍难分地吻了许久，最后还是余眠看到他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才主动结束的。
他亲了亲江枫发红的眼尾，低声说:“我好想你。”
“嗯。”江枫声音有些沙哑，“我也是。”
像是觉得不够似的，他又在余眠的脖颈处蹭了蹭，说:“特别特别想你。”
“嗯。”余眠笑了下，揽住他的腰亲了下他的鼻尖，接着又晃了晃手里的奶茶，“可是这个怎么办？”
江枫试了试温度，还是温的，他便捧着奶茶直接怼到余眠的嘴边:“温乎乎的，一人喝一半。”
余眠倒是很乖，喝了一口后又往江枫那边推了推。
江枫咬着吸管喝完后便将东西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转过身跟余眠十指相扣往别墅走。
余眠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江枫见他不走，扯了扯他的手，“外面太冷了，跟我进屋里去。”
“不了。”余眠摇头，语气认真，“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枫迷茫地望着他。
“我来得太匆忙了，什么也没带。”余眠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笑，“第一次见家长，我不想这么敷衍。”
江枫一顿，定定地看着他:“所以你是想现在就走？”
“嗯。”余眠笑了下，“本来就是想见见你，现在见到了也满足了。”
“不陪陪我吗？”江枫软下嗓音，晃了晃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陪我一起跨年好不好？”
余眠看着他，心里柔软成一片，但嘴上还是说:“我也想陪你，可现在不太合适。”
“可以从后门进。”江枫说，“她们不会知道你来过的。”
顿了顿，他像是撒娇一般地小声说:“陪我跨年，好不好？”
余眠一顿，眼眸深邃地望着他，不自觉地伸进口袋，缓慢地摩挲着里面早就准备好的小方盒，半晌没说话。
见他沉默，江枫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
23:55。
“只有五分钟了。”江枫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胳膊，“快跟我回屋里去，待会还要一起看烟花呢。”
夜很黑，别墅的灯颤颤巍巍地闪着光，把落在江枫红围巾上的雪照得很亮。
余眠的心跳逐渐加快，愈发用力地攥紧小方盒。
再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枫漂亮的脸蛋上因为焦急而涨得通红:“你跟我走啊。”
余眠张了张嘴，按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不自觉地叫他的名字。
“江枫。”
江枫一顿:“嗯？”
余眠忍不住又喊了一遍:“江枫。”
“我在。”江枫跟他面对面站着，仰起头认真地问，“怎么了？”
余眠看着江枫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手足无措的自己，忽然一下就卡了壳，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江枫疑惑地看向他，觉得余眠有点奇怪:“你不舒服吗？”
余眠咽了咽口水，一时有点结巴:“我……”
“你怎么了？”江枫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慢慢说。”
余眠捏着小方盒的手心冒出了一层薄汗。
时机不对。
地点也不对。
跟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明明之前就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可是他等不及了。
他定定地盯着江枫微红的脸颊，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颤抖。
三。
“江枫。”
江枫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应了一声“我在。”
二。
余眠神情真挚，眼睛很亮:“我喜欢你。”
江枫愣了下，被他猝不及防的表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忍不住呼了一口气，眉眼带笑地望着余眠:“我也很喜欢你啊。”
一。
余眠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有点抖，但他仍旧认真地继续说:“我爱你。”
江枫眼底闪过茫然，对余眠突如其来一系列的表白弄得有些无措，但他还是下意识就想回答说“我也爱你”，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就看见眼前的人突然跪了下去。
他呆住了。
余眠单膝跪地，他的手掌朝上，掌心躺着精致的小方盒，黑蓝色的天鹅绒矜持而高贵地包裹着盒身，里面安静地镶嵌着一枚戒指，银色的花纹低调而又不失奢华地舒展着，内里还精心雕刻着字母。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余眠显而易见地很紧张，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知道现在地点很不合适，本……本来我早就准备好了很完美的求婚现场，打算在跨年这天的零点向你求婚，给你个惊喜，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暂时搁置了……虽然没有浪漫的现场，但我现在就想跟你求婚，能跟你相遇相知相爱是我的幸运……我很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够和你相守到老，所以……”
他屏住呼吸，神情紧张又真挚。
“江枫，你愿意和我好一辈子吗？”
江枫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呆滞，像是被定住了。
迟迟听不到心上人的回答，余眠的呼吸都开始有点抖，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但他仍旧继续诚恳地说着誓词。
“只要你愿意，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的未来全部都是你的。”
“江先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完他似乎觉得不妥，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说:“或者说……”
“江先生，你愿意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