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叶迁还把他当做最敬爱的小叔,他竟然一点都不关心大侄子。你看,他能吃能睡,还能吃得下酱肘子。吸——」
系统不胜其扰,「想吃肘子就直说,阮阮,不要学那些大人拐弯抹角。」
「直说有用吗?!」
「有,我新检测到一条路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摸去御膳房。」
!!!
裴阮神思立马飘远,口水还没来得及擦又猛然惊醒,「哼,我先申明,不是我想吃,是他想吃。」
说着,他拍了拍肚皮。
日益圆润的小肚皮倒是也乐意背锅,十分配合地发出咕咕几声。
风墙外,小甲十分警觉,“大人,什么动静?”
叶勉慢条斯理晾干奏折上的朱批,似笑非笑朝着裴阮方向扫一眼,“大约是哪知馋猫饿了吧,近日也不知是不是入了冬,宫里猫冬的小动物也多了起来。”
小甲狐疑地看一眼,又看一眼,大约直肠子的人都较真,没看出名堂的他还凑近了那方墙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摸索起来,好似不找出那只猫不罢休。
这可把裴阮吓坏了。
他忙躲进空间,拍了拍狂跳的小心脏,「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早就被发现了好吗?!
钓鱼佬甩着饵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笨蛋!
腹黑男搁外头自认为是在撩兔子搞情趣,愣头青却在里头愁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这频错的,系统简直没脸看。
不过,裴阮还是很快蹲到了事情的“转机”。
在救治废帝这件事上,神仙一样无所不能的叶勉也遇到了麻烦。
形似天花的鼠疫令太医院闻风丧胆,无人肯为他医治,也无人肯随行服侍,只两三日,隔离在冷宫的皇帝就已不成人形。
敦慧太后誓死不愿同儿子分开,身上出现溃斑后,叶勉终于网开一面放任她同儿子团聚。
李先生临危受命,前来医治。奈何这鼠疫邪门,除了裴阮留下的特效鼠耳草能压制一二,什么药都不管用。
老大夫翻烂了医书医典,胡子揪掉了一大把,捞人没见起色,还不慎把自己搭了进去。
发现自己胳膊上也开始长红斑溃烂,老李隔着宫墙抹眼泪,“师弟啊,不想师兄我横死宫中,且去求求你那小娘子,这疫当世恐怕只有他能解了哇。”
叶勉意味不明睨了眼某处,笑得温柔,“师兄你且先吊着老命,生死由天。阎王功德簿上不会忘记这一笔的。”
“……”你这个混账东西!
眼见着皇帝活不过几日,朝中有些个老臣,仗着与先帝有几分情分,一窝蜂上书口诛笔伐,痛斥叶勉包藏祸心,明明有方不用,刻意拖延,怕是狼子野心,故意叫皇家绝后,好趁机撅了梁氏江山。
矮子里捡长的,这时候废帝哥儿不哥儿的,也不那么打紧了。
好在朝中尚有明事理的右相几人,据理力争,这才拦截住一波老泼皮的撒泼打滚。
裴阮猫在一处风墙后,忖着下巴同系统商量,「你说,这时候我出去同叶勉谈判怎么样?」
「我替他治好这几个人,他替我找到叶迁。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地鼠的日子还算滋润,就是通往宫外的几处出口,都被黄书朗截住,有点愁人。
裴阮担心再这样拖下去,叶崇山真的暗搓搓就把叶迁噶了。
系统检测着他的身体状况,也愁眉苦脸叹了一声。
「阮阮,哥儿的身体特殊,揣着崽子必须定期接受孩子他爹的灌溉,否则十分凶险。你不喜欢叶勉,不愿意跟他睡觉,现在崽子全靠灵泉滋养着。」
裴阮听懂了它的言外之意。救人也需要灵泉,甚至需要的量还不少。
「所以,是灵泉不够了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个世界的性质你已经知道了,那么空间规则我也不用再瞒你。灵泉的治疗效果,空间加速生长的功能,都需要宿主同人结合,不断提供能量才能维持。之前你同叶……额,同他们做的那几次,攒下的灵泉已经所剩无几。」
裴阮尴尬地点了点脚尖,「三……三次,也用……用了好久。」
系统有些怒其不争,「要是你肯多做几次,喝一次就能把这鼠疫治好!咱能不能有点追求?!所以看你咯,想救人就要想办法doi,想养崽子还是得想办法doi。」
裴阮抱着肚子,「好……好离谱的规则。」
不过,孩子爹达咩,叶迁……倒是可以厚着脸皮试试。
裴阮红着脸扭捏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双手合十,「为了崽子,那我们先拿有限的灵泉去谈判,只要找到叶迁,就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了!」
想到同居的那些天,裴阮脸上热意更甚,叶迁虽凶但色,哄他do一do问题应该不大?
「额,这种感觉好奇怪,好像我成了个靠吸食男人精气为生的妖怪。」
系统十分中肯地点头,「事实也没差了。」
「你就不能虚伪点,说点好听的安慰我一下!」
「不能,虚伪是人类的智慧,滥用只会加速人工智能的消亡。」
「!!!」什么歪理!
裴阮单方面和系统绝交十分钟,卡着时机,悄悄从暗道摸出来,赶在叶勉之前等在了小皇帝的冷宫前。
没想到最先等来的不是叶勉,而是神出鬼没的黄书朗。
这次他难得换了一张俊脸,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年纪,一身绛红色高等太监服,走在路上能叫宫女羞红脸,就是面无表情斜眼看人的样子,很有几分阴森可怖。
裴阮愣愣躲了躲,完全的条件反射。
显然是没认出他。
俊俏太监周身气压更低了。
他几个踏步逼上近前,语气里带着怒气和隐隐的挫败,“阮阮,我说过,要是叫我发现你不听话,就打晕了关起来。”
“黄叔叔也不想这么对你,谁叫你主动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哈?”裴阮瞪大了眼,反应过来后慌得一批。
「呜呜呜怎么会是他呀,早知道直接钻进冷宫抱着小皇帝不撒手,我为什么要选择站在这里呢!」
「……」
被长鞭裹进男人怀里时,裴阮还妄图靠装可怜卖萌打个商量,下一秒他就后颈一痛,人事不知。
再睁眼,已在上次的小楼。
一身的女子装扮让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又来了!」
他不敢起身,只敢小幅度转过脑袋,打量处境。
屋里没有别人,只有他的黄叔叔在窗边纵笔挥毫。
木窗开了大半,依稀能看见外头红叶纷飞,像一尾尾即将枯萎却拼命绽放生命的蝶。
茶烟在冷风中凝成一道雾色涟漪。
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深秋。
黄书朗这次没有假面示人,青丝白面,印着浓烈的枫血,有种动人心魄的阴鸷深情。
书案边,挂着三副成品。
裴阮粗粗扫了一眼,慌忙移开视线。
这时候,他懊恼怎么自己只夜盲,看到不该看的也该一块盲下。
画上的人,是他,又好似不是他。
裴阮也不知道他明明穿着衣服,落进画里怎么就比不穿还情色。
第一幅浓墨重彩,夜色下的温泉池里,他发丝凌乱,慵懒靠在沿边。水汽氤氲间,鸦青色的袍子斜落在肩头,露出锁骨与若隐若现的胸膛。大片黑白灰色系的构图里,牡丹红勾出的小点,莫名勾人神魂。
裴阮呜咽一声,好似那里真的裸露,正在被人肆意打量,他不自觉按住胸口,听心脏砰砰躁动。
第二幅乍一看正常多了。春日杨柳树下,他背靠着树干,只露出一点侧影。画面正中焦墨枯笔勾勒的树干带着大片留白,衬得那点鹅黄十分鲜活,只是隐约间他扬头阖目蹙眉,一手紧紧抠着树干,一手环抱着什么,脸上明明是难耐的隐忍,疼痛里却带着不知名的色气。
细看那点淡墨,像极一抹伏在他腿间的男人冠带。
裴阮欲哭无泪,悄悄并紧了腿。职业大拿出手,杀伤力果然比那些粗陋的婚前教材不知高出多少。
第三幅图,他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了。
“羞什么,皇帝老儿迫你女装同他出游,也不见你如此害羞。”
黄书朗头也不抬,言语间带着些阴郁的快意,“不过,现在的阮阮害羞也是应当。毕竟重头来过,这一次你还什么都没经历。”
不是,他又开始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吗?
被当成阮珏,裴阮汗毛都竖了起来。
黄书朗舔了舔笔,焦墨点睛一笔到位,画中美人顿时顾盼生辉。
只是那双鹿眼,并不是记忆中的沉敛温和。
他蓦地停下笔,“那天阮阮你为什么不跟我走?是惦记着谁?梁元禹那个狗皇帝吗?”
「统统……」
「别喊,我跟你一样慌。」
「……」
没得到答案,他突然一把挥落桌上文房,又发泄似的扯碎所有画作。
在一地狼藉中,他突然痛苦地捂住头,“阮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看我,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为什么……”
「这个是真疯,不能按常理推断的。」
「那……那要怎么办?」
「千万别妄图叫醒一个疯子。看他这副深陷其中的样子,要不你试着扮一扮阮珏?千万别跟他对着来,一旦叫他发现你不是,梦被打碎……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呜呜呜,裴阮突然发现,孕夫play跟疯批play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我走,我走,呜呜呜黄叔叔我现在就跟你走!”
“我看你们谁能走得掉——”
一记粗暴剧烈的踹门,这时竟犹如天籁。
“鬼七,说好的我拖住叶勉,你把人带出来,结果你竟然想独占他?”
好嘛,是叶崇山追了过来,裴阮慌忙缩进被子里。
黄书朗瞬间戒备起来,“什么说好?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哼,你真以为单凭你,能守住他?”
“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
叶崇山很会拿捏他的弱点,“叶勉势大,根基深厚,并不好对付。你要是有把握,替阮珏复仇这点小事,还须拿阮阮做饵诱我合作?”
黄书朗垂着眼,盯着满地破碎的美人图,罕见地没有反驳。
“你是个聪明人,千万别像当年一样,失去了才后悔。”见他态度似有松动,叶崇山愈发上心地攻心。
“有些事何必执拗?阮阮既是皇家血脉,你我分而佐之,共而享之,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