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给蜘蛛怪续上迷药，我本打算多用点，艾斯走过来。
“别浪费，药效时长都一样。”
……我默不作声收回瓶子。
趁蜘蛛怪不能动弹，我们分头在白雾内翻找。
沉黑冰凉的旧铁柜、尘封的发黄卷纸，还有无数教师常用物品，都是些单一的教学必需品，对我们来说并没有用。
“要真这样，今天算是白来一趟了。”神凛声音里夹杂着忧虑。
她慢慢走向蜘蛛怪的后方，在铁皮柜子跟前捣鼓，发出一阵咣咣声，“这里也没有发现。”
“你俩呢？”神凛坐在了铁柜上。
白雾渐渐盖不住她的外形，薄弱的那部分向上散去，似乎露出一个黑色的形状非常规则的洞口！
“找到了。”艾斯显然也注意到，它就在神凛脑袋上方，在那高高的墙中央。
等走得更近些，我们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块浮于空中的镜子！
镜面反射的暗绿色光映在眼底，我血液瞬间涌上大脑。
“这样摆放是有什么寓意吗？”神凛不解，“咱们学园也没这么高的人吧。”她的问题就像普通人会问的一般。
艾斯踩到柜子上拿，但它一动不动，他脑袋稍稍撇过来又撇回去，“当然没有，也不会有人踩着铁柜照镜子。”不知道我和神凛对过线索的艾斯回答很乖巧。
我见神凛演得自然，正暗笑着要与她一同损损艾斯，忽然小腿被绊，我整个人飞扑出去！
“哪里来的……”棍子啊……
我尴尬地支起身体，没说完就僵住了，身边不是一直倒了个邪恶大家伙嘛？
“怎么样了，”神凛道，“好好的咋突然磕着？”
我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跑到神凛身边。
蜘蛛怪并没有被打扰醒来的迹象，看来迷药还挺奏效。
由于毛手毛脚感觉不太对得起大家，我自行背上了监测蜘蛛怪的任务。
神凛见我紧张，想舒缓下气氛，却发现我听不到她的呼唤。
她双手拢住我脑袋，直视我，“嘿，赛伊娜。”
她说：“别这么害怕，你装在衣服裤子兜的瓶瓶罐儿可不是垃圾废物！还有，关于刚刚那个话题，你也说两句？”
“说两句，说点什么……”我轻喃，眼睛还是止不住往那边瞧，“我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喔。”
“真的吗？嗯……好吧，那算了。”转移话题没起作用，她嘟了下嘴，放弃。
神凛不和我聊天了，柜子上的艾斯又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四周就寂静下来。
好安静噢……彻底无声的安静。
不妙！我一下子警惕。
是我刚刚说错话了？为什么大家都沉默了？回过神的我就像被催过眠一样，对之前的记忆表示陌生。
我忍住尴尬，主动破冰，“能、能把那个东西取走吗？总待着也不是办法。”
没想到神凛马上接话了。
“是这样打算的，”她说，“只不过好像轻易拿不走，况且还不知道它的用法跟这个环境有没有关系，要是情况极端，估计得做报废处理。”
她说话的样子不像生过气，神凛若是生气可不会这么亲切，我稍微放下心。
但她刚刚提到……
报废？我一激动没管住嘴，“这可是镜子啊，是镜子！神凛！”
“我知道啊。”她不以为意。
话音刚落双眉便一扬，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噢——对哦！”
“镜子怎么了？”轮到艾斯迷惑了，他虽然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却实打实产生了误会。
他以为我想照镜子……离谱……
而我表情悻悻，话全梗在喉咙，进不去出不来，毕竟这都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东西啊……
神凛见之也低下脑袋，她想起来这是和我约定过的秘密。
产生误会而已，产生误会而已，没把秘密捅出来就够好了，我偷偷瞄她顺便安慰自己。
奈何艾斯的视线过于灼人，我无法不搭理。
于是硬着头皮解释，“这个嘛，它也是至今为止见到的头一个日常属性道具，所以，应该……更谨慎才对啊，你说是不？”
是……不？
余音犹在耳畔，我又觉得自己没救了，真是没脑子的发言啊，已经能想到对方在用什么眼神看我了。
灰心丧气地偷看神凛一眼，不听话的余光恰掠过艾斯的脸，注意力便全转移到他身上去。
奇怪，他居然还没生气，这还是艾斯吗？
难道……
一个更不好的预感出现，这家伙该不会猜到什么了吧？
“就当是这样吧。”艾斯像在若有若无敲打我，伸手问我要了药剂。
我装作听不懂，“你没有了？”
“没了。”他理所应当地说，“你们也节约用，待会儿才好离开。”
“啥？”你凭什么说我们不节约！
但一想到艾斯确实一马当先又在多次任务中立下汗马功劳如同一匹老马一般，我就生生忍住，把全身上下搜出的一半都交给他。
事实就是它们在他身上比在我身上更有价值。
“用不着，你最弱，多留点。”他退回来几个。
“……行。”我吸气紧闭双眼，怕杀气削毁他头皮。
就在我努力平复心情时，神凛一把把我拉至身后。
她声音紧绷，“过来！”接着扔药给蜘蛛怪，“它醒了。”啧，醒的可真是时候啊……
神凛出手略迟，蜘蛛怪艰难抬起头朝上方嘶叫，艾斯又补一瓶砸到口器它才晃悠倒下。
这一声不知传达了什么内容，头顶那白乎乎的东西忽然热锅沸腾一般开始窸窣起来。
“跑！”
艾斯毫不迟疑下达命令，跳下来时投笔打碎了镜子。
然而镜子竟真的碎了，我目睹了这一切，还是不敢相信。
作为特殊道具它不应该再结实一些吗？
身边白雾腾起，即将离开时，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恍然间我看到它在自我愈合？
顶棚噪音越来越大，耳朵被影响得听不清左右，头皮发麻。
神凛怕与我走散一直揪住我衣服，途中我俩不慎被绊倒，刚要爬起，忽然有什么掉落下来。
神凛抓着我的手一松我就知道，她受伤了！
“神凛！”我用手摸索她的位置，下一刻，脑袋被扣住。
那东西让我的脑袋发出「邦」的一声，某些尖利部分令我下巴刺痛，硬邦邦的甲壳触感更是使我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这，是幼蛛吧。我伏着不敢动。
“你俩在哪？这边，快跟上！”艾斯找不到人开始着急。
蜘蛛就是我的宿敌！我在恐惧之下连缩脖子都控制不住。
神凛嘶了一声，我强撑着睁开眼，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我尽量不用手接触它，只是双肩耸立，晃动身体。它勾住了我的衣服，我硬是甩好几次才甩脱。
待重量一轻，我立刻搀起神凛跑，“马、马上！”声音还在抖。
下落体越来越多，我们经常闪躲不急被砸被蹭到，臂膀伤口增加。
只知进攻的幼崽们前赴后继，即便无法准确判断位置、掉下来就会晕。
倒是挺勇敢的……而且也算有组织有战术了。
高高的房顶，掉个枕头都能使人移移脖子弯弯腰，几十斤重的庞然大物可谓攻击性拉满。
神凛缓了会儿勉强能自己走就不倚靠我了，她带着我跑的速度可比我带她快得多。
果然我比不上他俩呢……手心攥出了汗，我稍微松动松动，被神凛一把捏紧。
她有点生气，“你做什么？给我抓好听见没！”
“噢，喔。”我打起精神，感受着手上的疼痛，再次集中精力。
最后磕磕绊绊的，总算与艾斯汇合，但随即就发现出口前堆满了幼蛛……
密密麻麻的白与飘渺的药雾重叠，白色白得更加实成了，像堵密不透风的墙。
除此之外它们浑身又硬又滑，爪子勾连在一起时处理得更费劲，要么拽不动要么一扯扯一堆然后把人撞倒。
刨开一条道十分不易。
就算能刨开，也会用掉很长时间，蜘蛛怪定会醒来。
这该如何是好？
“成败在此一举，”艾斯非常快的做出决定，“确保药剂淹没它们。外圈少量的，全部扒开推远，进内圈的时候紧跟我，不要分散，听见没？”
“都听见了。”我大声道，代神凛也答了。
我把瓶子塞到神凛怀里，“你先歇歇，一会儿出去还得跑。”不等她反应就马不停蹄手脚并用。
别看我平时做事比不上他们，发力的时候可丝毫不含糊，他们绝对也需要我。
汗慢慢从额头脸颊落下，等我把外圈剩下的收拾差不多时，一抬头撞到个人。
凑近一看，“……神凛？”
“嗯，我尽量只用脚踢飞它们，你放心。”她轻轻笑着。
我不再说教什么，松开了眉头，也笑：“行吧。”
我挽她去到艾斯身边，“艾斯，都弄好了。”
“嗯，我这边也收工了。手里还有多少药剂，够用吗？”他道。
神凛掏出瓶子，要递给我们。
艾斯只接过一瓶，“我一个就行，剩下的你俩分。”
我摆摆手，“我身上的也够。”
“哎呀拿着，反正没几瓶了，揣两个。”神凛像刚才我给她那样强塞回来，我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