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正凝神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门外传来龙一沉稳的报告声:“报告!”
“进。”龙吟头也未抬,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回响。
门被推开,龙一率先走入,侧身让开。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风起。
“阿吟,欢迎不?”风起嘴角噙着一抹标志性的痞笑,径直走到龙吟宽大的办公桌旁,随意地倚靠在桌沿上,微微俯身凑近她,“我从今天起正式调到龙巢,和你一起负责‘火种计划’了。”
龙吟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他。那熟悉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让她有片刻的恍神。眼前的身影,仿佛与记忆深处那个鲜活张扬、重情重义的少年重叠。然而,那眼底深处沉淀的、历经无数次轮回也无法磨灭的沧桑与沉重,又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那丝错觉。经历过无尽轮回的风起,又怎可能还是当年那个纯粹的痞子少年?
“阿吟,你为什么不理我啊?”风起仿佛没察觉她瞬间的失神,继续笑着逗她,甚至夸张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啧啧,都快把我冻出鸡皮疙瘩了。”他语气轻松,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无法掩饰的心疼。他们的阿吟啊……这漫长孤寂的百年,在那昆仑冰湖之底,她是如何熬过来的?仅仅是想象那彻骨的寒寂与无边无际的守望,就让他心脏像被尖锥反复刺穿,疼得窒息。一次次轮回,一次次亲眼目睹挚爱们惨烈的结局,再带着刻骨的记忆独自沉眠……她承受的煎熬,早已超出了言语所能形容的极限。
“好。”龙吟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垂下眼帘,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那你这几天负责训练。我……想回一趟昆仑。”最近,林湛和云深的存在,如同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压抑不住的涟漪。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而林湛和云深身上越来越明显的异样气息,她也看在眼里。封印的松动感越来越清晰,她不知道还能压制多久。
“好!”风起立刻应下,随即又试探道,“或者……让龙一他们负责训练,我陪你回昆仑?我也想顺道去看看三姨她们。”他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实则担心龙吟独自回去面对那些承载着沉重过往的地方。
“不用。”龙吟的回答简洁而坚定,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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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基地训练广场,气氛格外不同寻常。指挥台上站着的,不再是那位令人敬畏的银发女将军,而是一位身姿挺拔、面容俊逸中透着刚毅的年轻军官。肩章上那耀眼的空军上校军衔,昭示着他的身份。学员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惑:龙将军呢?这人是谁?
林湛在看到风起身影出现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一把拽住身旁云深的胳膊,力道之大让云深几乎趔趄:“深哥!是他!梦里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声音!就是他!”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以遏制的激动和确认感。
云深的状态比林湛更糟。从风起踏上指挥台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脑就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比上次在疗养室外听到声音时更清晰、更汹涌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脑海!
画面一:一个俊朗阳光的少年,带着无赖的笑容,勾着另一个略显清冷的少年(云深自己)的肩膀:“阿深,我比你大,你和阿吟以后得乖乖喊我大哥!”
画面二:少年(风起)凑近一个模糊却散发着清冷气息的身影(龙吟),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告状:“阿吟,你看看阿湛!他又欺负我!你管不管啦?”
画面三:少年(风起)对着一个酷酷的身影(林湛)不满地嚷嚷:“阿湛,你太霸道了!阿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她可是我妹妹!”
林湛冷淡却带着占有欲的声音响起:“表妹。”
少年(风起)得意地反驳:“我认她是我亲妹妹就可以!”
画面六:……骤然切换! 阴森恐怖的环境,绝望的嘶吼如同濒死的野兽:“阿吟——!放开她!你们放开她!!我要杀光你们全族!我诅咒你们——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那声音里蕴含的悲愤与疯狂,让云深灵魂都在颤栗!
“呃……”云深被这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震得眼前发黑,心脏剧痛,身体猛地一晃,若非林湛死死拽着,几乎要栽倒在地。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高台上,风起清了清嗓子,带着他那特有的、听起来不太正经的语调开口了:“各位精英们,早上好啊!我呢,是新来的,从今天起,和你们龙将军一起,负责你们的‘淬炼’大业。大家叫我风将军就行!”他环视下方,咧嘴一笑,“希望你们会喜欢热情如火的我,我可比你们那位冷冰冰的龙将军热乎多了,啧啧,看看你们现在这一个个紧绷的样子,都快赶上她的冰雕脸了,冻死个人咯!”
然而,风起这“热情如火”的宣言并未带来丝毫暖意。当训练正式开始,他那看似随意的笑容下,是毫不逊色于龙吟的冷酷与严苛。指令精准,要求刁钻,强度更是直接拉满,瞬间将所有人拖入了另一重地狱。所谓的“热乎”,不过是训练场上更灼人的烈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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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仙境,亘古苍茫,风雪依旧。龙吟踏入这片熟悉的冰雪领域,周身便自动泛起一层柔和而圣洁的白色光晕。她的身形在光晕中迅速虚化、拉长,最终化作一条修长优雅、鳞片闪烁着清冷月华般光泽的银白色巨龙。巨龙无声无息地滑入冰寒彻骨的湖水中,巨大的龙躯在幽蓝深邃的湖底缓缓盘绕,仿佛与这古老的寒冰融为一体。
只有回到这里,沉入这万古冰寒的怀抱,她那颗被纷乱记忆和现实压力搅扰的心,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她需要这绝对的冰冷来冷却思绪。想要隔绝林湛和云深,不让他们恢复记忆,不让他们重蹈覆辙……这愿望在冷酷的命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她仿佛能看见命运之神高踞云端,嘴角挂着无情的嘲讽。她和风起那点微薄的期望,真的能在这既定的轮回轨迹上,凿开一丝缝隙吗?前路茫茫,答案如同这深不见底的冰湖,一片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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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风起带来的、强度丝毫不亚于龙吟的“地狱锤炼”,学员们一个个如同刚从战场上溃退下来的残兵,浑身酸痛,脚步虚浮,只能相互搀扶着,龇牙咧嘴地挪回宿舍区。
向来最聒噪、抱怨声最大的秦昭,此刻却异常安静。她默默地走着,脸颊微微发烫,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指挥台上那个俊逸挺拔、笑容带着点坏却又无比耀眼的身影。每一次他下达指令时锐利的眼神,每一次扫视全场时不经意流露的自信……都让她心跳加速。她知道,完了,自己好像……栽了。
林湛扶着脸色依旧煞白、脚步虚软的云深,两人都显得格外沉默。落后几步的张笑见状,加快脚步追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伸手想去扶林湛的另一边胳膊:“林湛,你怎么了?我看你和云深状态都不太好,我扶你回宿舍吧?”
林湛却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猛地侧身躲开她的触碰,眼神冷得像冰:“不需要。”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他看也没看张笑瞬间僵住的表情,径直扶着云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张笑站在原地,看着林湛冷漠的背影,狠狠一跺脚,咬着嘴唇低哼:“哼!林湛!你等着瞧!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低下你那高傲的头颅!”她早就通过各种娱乐新闻和现场赛车比赛关注着林湛,他赛场上那充满野性与力量的身姿,那睥睨一切的眼神,都让她深深着迷。在她看来,自己的家世背景、容貌才华,配上他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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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林湛小心地将云深扶到自己的下铺躺好。云深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还在承受着记忆冲击带来的余波。
“阿湛,”云深睁开眼,声音有些虚弱但清晰,“我记起来了……好多关于今天这个风起的画面。”他将那些冲击他的记忆碎片,特别是那最后绝望的嘶吼,详细地复述给了林湛。
“我更加确定了,”云深的眼神带着一种洞悉的沉重,“我们四个,有着极深的渊源和羁绊,绝不是普通的战友关系。可惜……现在能看到的,还只是些零散的碎片。”
“他来了,龙吟却不见了……”林湛靠在床架边,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深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风起?他……会不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翻腾。
“他不会说的。”云深立刻摇头,语气带着笃定,“你忘了那天在疗养室门外听到的对话了吗?他和龙吟的态度很明确。他们……就是不想我们知道。”他顿了顿,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愤懑。
“我讨厌他们这样!”林湛猛地一拳砸在铁质的床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语气充满了烦躁和一种被轻视的屈辱感,“我讨厌他们这种自以为是‘为我们好’的做法!他们凭什么替我们决定?凭什么把我们蒙在鼓里?我需要他们这样自以为是的保护吗?!”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眼中燃烧着对真相的强烈渴望和对这种“保护”的深深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