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到了,宫海这两天几乎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今年寒假注定是不同凡响的一次,因为不会独身一人,他会宁修远一起过。离校的前一天宁修远想去学校接他,结果人家说什么都不愿意。
“干嘛?不乐意我去接你啊男朋友?”宁修远双手抱胸,很是不解地看着他,自己好久才去学校看他,结果人还不愿意。
“阿远,我不是这意思。”宫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宁修远撇嘴,“不会是嫌我拿不出手吧。”
宫海一愣,笑了,宁修远真是什么玩笑都能开,于是说:“我是怕你太惹眼,去了就被人盯上。”
“真的?”宁修远挑眉,笑道:“没办法,你男朋友魅力大。”
接着他说:“好啦,不去接你了,等会儿发你地址,到时候我跟门卫打好招呼,直接报你名字就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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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校的最后一天,室友们都走了,就剩下柳晓和宫海,宫海忙于工作,很晚才回来,事先已经在楼下叫好出租车,就等回来拿上行李离开。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柳晓从卫生间出来,俩人对视一眼,很快错开,仅有俩人的宿舍比起往常显得更为尴尬。
宫海不做停留,提起行李箱就要走,这时就听到柳晓说道:“真羡慕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张脸摆在那里就有人关注,不像我,什么都要去争取,什么都得不到。”
宫海放下行李,回头看他,说道:“大可不必做比较,如果你还在为之前辰星面试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我想告诉你的是,后续我和他们还签约了,成为辰星的艺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很晚才回宿舍的原因。”
接着他又说:“怎么,这是不是你想听的答案?”
柳晓眼睛瞪大,宫海一脸淡漠地看着他,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他分明就是感觉到了他眼里的轻蔑与不屑。那是他极为熟悉的,对,他太熟悉了,这种眼神,他从小看到大,一个酒鬼老爹,一个好赌老妈,没一个真心爱他,小小年纪就出去打零工,受尽了同伴和老板的白眼,看在他身子瘦小,谁都能欺负他两下,可他无法反抗,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好在他脑子聪明,加上又有表演天赋,最后在不懈努力下终于考上了电影学院。
本以为会是全新的开始,谁知学校才是一个微型的名利场,尤其是表演专业,大部分学生家境都不凡,有的还是真正名义上的少爷小姐,真正平民出身的少之又少,柳晓不想暴露自己的家境,只得跟着那群人撒谎说自己很有钱,可是光说不行,还要有行动,至少表面上不能被看穿。
于是他开始研究穿搭,研究美妆,可是好看的衣服和好用的化妆品都是很贵的,他没有那么多钱,要怎么办呢。打工?来钱太慢了,又累,而且还不能在学校附近,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何况他已经受够了打工的日子了,以前就是边打工边上学一路过来的,他知道这条路有多难。没办法,他只能克扣自己的零花钱,哪怕不吃饭都省下来,好在早期打工还存有一点钱,本想着以后出社会用,眼下全拿出来买昂贵的衣服和化妆品了。
后来他听说有学生在校外找金主,据说隔壁班有个漂亮男生找了一个金主,那个金主都能做他爸爸了,金主貌似还是个大编剧,直接把男生安排进自己写的剧本里,那个男生已经很久不出现在学校了,整天就跟金主辗转各大剧组。柳晓知道后,恨得牙痒痒,怎么人家就能找到金主,他的想法很复杂,一边唾弃找金主这种行为,一边又恨自己不是那个被包\\养的人。
都说一个人长期处于矛盾的思想下久而久之心理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渐渐的,柳晓开始变了,只要看到长的好看就怀疑人家,甚至背地说人家坏话,造黄谣。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同宿舍的宫海,之前怎么没发现呢,宫海这长相放在他们专业里绝对妥妥的第一名,不过他这人低调,除了上课就是送外卖,也就没多少人关注。
起初柳晓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宫海长得好看,绝对不是那种会找人包|养自己的人,虽然还是嫉妒他的长相,但念在室友一场,自然就没心思造谣。
可后来去辰星面试,让他再次注意宫海,是的,宫海绝对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这个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柳晓应该庆幸宫海不是表演专业,否则大一就被人挖走了。
柳晓无法忽略宫海的存在感,所以有段时间,他特地观察了一下,发现不知何时起,他开始不送外卖了,按理说,宫海连续三年都在做外卖兼职,这下突然不做了,肯定空余时间就多了,可是宫海不仅没有闲下来,反而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与此同时,他的穿搭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都是奢侈品,都是柳晓梦寐以求的牌子,一个大学生哪来那么多钱买这么多昂贵的衣服,再说了,宫海之前穿的都很土的,具体也看不出什么牌子,一个衣品那么差的男生一夜之间变得这么高级,里面没鬼才怪。
或许是嫉妒心作祟,或许是心里不平衡,柳晓就是看不惯,觉得自己拼命攒钱都买不起一件名牌,凭什么宫海轻轻松松就有了,为什么人家总能轻易获得自己想要的,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啊,自己哪点比别人差了。渐渐的,他开始厌恶宫海,甚至到后面的憎恨,他平等地恨一切能轻易获得资源的人。
你们这些人,就应该死,就应该下地狱,就应该背上骂名。
于是他点开了那个许久不用的校园论坛账号,简单看了一下,论坛非常冷清,里面只有几个活跃的人,上一条有点热度的帖子已经是两年前的了。
柳晓在原来账号的基础上重新开了一个小号,此时的他早就看宫海不爽了,他要败坏他的名声,好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于是他发布了第一条帖子,内容就是有关他的衣品,很显然,小号第一条没有什么热度,很快就不了了之。接着他又发了第二条,又从他的相机说起,毕竟宿舍里早就讨论过相机的价格,柳晓一想,谁知道是怎么来的呢,随便说就是了,一个学生哪来钱买这么贵的相机,绝对不是正经途径。
这次有了点热度,但远远达不到他想要的,要怎么才能引起大家的关注呢,最好是有一个爆点,要是能配上一点“证据”就更好了。于是他开始留意宫海的作息时间,毕竟大家住一起三年了,宫海的作息很快就被他摸透了,所以开始下一步计划——偷拍。对,就是要那种偷偷摸摸的,给人一种见不得人的感觉,虽然他无法做到跟踪宫海一整天,但他大概能推算出宫海多晚回学校,于是在学校附近蹲点,他就不信了,这样总能拍下点什么。
果然,还真让他拍到了,宫海几乎每天都会从一辆车下来,经过反复比对,来来回回就那一辆,看来是找着靠山了,我就说嘛,一个之前还要靠送外卖维持生活的大学生一下子有了那么多名牌衣服,也不送外卖了,一看就是金主在背后支持。
通过蹲点柳晓拍了不少照片,但始终拍不到车里的人,也不知道咋回事,每次都被巧妙的角度遮盖,柳晓有点懊恼,也知道自己要是一直蹲在这里,迟早会暴露的,反正宫海的脸是拍到了,怎么说他都不亏。
接下来就看他发挥了,柳晓暗暗得意,在他眼里,宫海就是鸭没跑了,也不管他的金主是男是女了,反正就是被包养了呗,这次应该有热度了吧,这么充分的证据还不够吗,自己可是蹲了好长的点呢。
于是第三条帖子发出去后,一切的一切都按他想要的来了,毕竟照片不会骗人,照片上的人确确实实是宫海,也有人看出那辆接送宫海的车在浅圳不超过十辆,好嘛,这不是金主是什么。
在电影学院,金主这个话题本身就带有一定争议性,这下宫海被爆出有金主,顿时在学校炸开了锅,柳晓注意到大家看宫海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态度也有了微妙的转变,不多时,宫海就被大家“孤立”了,有些人开始若有若无地远离他,就连宿舍室友们也开始在意,渐渐的和宫海的沟通少了很多。
宫海啊宫海,别看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就开始煎熬了吧。柳晓极力忍住内心笑意,谁叫你抢我的资源,那些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有的人就是不能看表面,外表看上去与世无争,谁知道背地里在爬了多少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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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柳晓的心态就变得如此猥琐不堪,凡是看到美好的事物总是能联想到丑陋的一面,哪怕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就是觉得他们不该美好,也不能美好。凡是美好的人和事都是通过不正当渠道来的。
有时候刷短视频,看到一些漂亮的女孩子和一些清纯的男孩子,柳晓就会在评论区里怀疑他(她)们的职业。谁能想到,真的会有人隔着手机屏幕对一个陌生人恶语相加,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脏水都往他(她)们身上泼,要问其原因,柳晓自己也不知道,他就是想这么做,哪怕别人解释得再清楚,他也装看不到,他只想看自己想看的。
这下听到宫海说自己签约了心心念念许久的辰星,柳晓早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你什么都能有,加上之前对他的恶意揣测,更加激怒了他,正好今天放假,柳晓也不伪装了,干脆全盘托出——他也想刺激一下宫海:“还记得之前那三条帖子吗,全是我发的,没想到吧。”
本以为宫海会暴怒,相处三年的室友竟是发帖造谣的人,也就是说朝夕相处的人竟会如此揣测自己,柳晓可太想看到他气急的样子了。可谁知宫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漫不经心道:“其实不难猜,除了你柳晓,还有谁做这种事。”
“?!”柳晓震惊,不等他说话,就看见宫海朝自己走来。
宫海边走边说:“本以为你还能坚持得再久一点,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宫海在他面前站定,此时的柳晓已经被他逼到阳台,身后就是栏杆。
柳晓不甘示弱,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
宫海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柳晓就害怕地呼吸一滞,这是什么眼神,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时宫海说:“因为觉得你很可怜,明明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想通过一些小打小闹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惜的是从来都没人会在意,只有你一个人在自导自演罢了。”
“……”柳晓气得嘴都歪了,刚想反驳就又听到宫海说:“我其实不在意你的所作所为,只是你的行为触犯到了旁人,如果他因为你受到影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你想怎么样?!你能把我怎样?!”柳晓彻底怒了,吼道:“我就是看不惯你!凭什么你什么都能得到?!凭什么……!!!”突然他睁大眼睛,一股力道一下扼制住脖子,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无法呼吸,柳晓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宫海单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大拇指颇为微妙按在他的喉结处,只需轻轻一按,就足以致命。
“哼……呃……”柳晓伸手去扒,根本无济于事,宫海的手劲很大,并且手上力气不断加重,柳晓的呼吸声也由原先的粗喘变得微弱。
宫海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看了一眼阳台,冷冷道:“这是六楼,你说摔下去会不会脑袋开花。”
“你敢?!”柳晓急了:“这是犯法的!”
宫海哼笑一声,紧接着手臂力量收紧,伴随着柳晓一声惨叫,柳晓害怕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半个身子已在阳台外。
“放开我!放开我!!!”柳晓挣扎着,双腿使劲蹬,他不敢朝下看去,此刻的他的上半身全靠宫海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支撑,也就是说,宫海一旦松手,他就会掉下去。
“宫海!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杀人!”柳晓有了哭腔,他一脸惊恐地看着宫海,生怕他松手。
“杀人?”宫海顿了顿,说道:“如果世界少了一个害虫,好像也不是不行。”
“?!”柳晓彻底绷不住了,哇哇大哭:“对不起宫海!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做了!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求求你求求你!”
柳晓哭得稀里哗啦,泪水混合鼻涕顺着下巴流到宫海手上,宫海嫌弃地看了一眼,啧了一声,随后将他放下来,双脚点地的柳晓如重获新生,意识到宫海放了自己,这才敢大口大口喘气,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这种感觉他不想体验第二次。
宫海来到洗手池,洗去手上污浊,说了一个字:“滚。”
“好!好的好的!我滚!我这就滚!”柳晓连滚带爬离开了,头也不敢回。
宿舍里只剩下了宫海一人,他站在那里,久久无法平静,直到司机打电话催促,他才回过神,嘴角带着一抹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