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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镇澜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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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漆”伤势虽重,头脑却很清明,立刻想起所谓“东北入口方向”,就是大昭所称的碧血境。他也不急于起身,而是就地坐着,靠着椅子腿,闭上眼缓了缓。

凤不归跟那位“宋时安”公子第一次离开前,曾要他接管往生域一应军|政事务,准备颠覆大昭。王朝交替,犹如生死轮回,都是天道法则。大昭苦世家特权和森严等级已久。如今天灾人祸不断,内忧外患交加,确实也到了该换一换的时候。

然,此处精兵强将、资源充足不假,但一味强攻,反而很容易招致举朝上下死战到底的决心,倒会更让他们凝聚起来。

想要瓦解一个群体,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跟他们硬拼,而是从内部下手。尤其是天龙大地这种传承久远的地方,和自小接受不知多少万年完善下来的整套观念的灌输,极其认同自身血脉和文明的龙裔族人。

光明道,正是“墨漆”特意花了些时间了解外界局势,定下的另一条辅助方略。

战乱、动荡、贫困、饥饿……这些都是宣扬各种教|派、理念的最佳时机。民众深陷绝境时,最需要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信仰、甚至虚构的神明出现,以求能带他们摆脱现状。如果没有,他们也会自发组织起来,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反抗,求一条生路。

但这种乌合之众不会长久。与其让他们一盘散沙,不如为己所用。他既然领了命令,自然绝不能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光明道不信奉任何神明,只有一句“长夜我为炬,殉道不苟生”的口号①,以打破天龙大地流传下来的上下规则,废除世家和等级为己任。所宣扬的,正是“宋时安”最初在往生域时建立的那套体系:平等,权利,尊严,和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他能借此收服当年的底层幽影,“墨漆”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收服大昭的底层百姓。

攻心为上。作为大多数人的平民,日后他们不必受权贵欺压,就是帝王也不能随意劫掠、处死他们的家小。若是自己足够努力,还可以往上爬。谁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墨漆”派出去传道的“光明使”,实则都是受过点血入骨之术、可以离开往生域结界的幽影。这些人自称受天道点化,纵然不慎身死,血肉须臾化尽,显出一把刻满了鲜红法阵的枯骨,却正好让黎庶深信不疑,以为神迹。

传道这种事,就像散播火种。只要有人开始信了,深信不疑的就会越来越多。他甚至都无需派遣多少幽影。事实上,除了第一代光明使,后面任命的都是大昭人。

受尽压迫的百姓一旦接受了光明道的理念,会一个个自发宣讲,渐渐蔓延开来,将身边的枯草乱枝都烘干、引燃,终至腾起熊熊烈焰。

满是伤痕血污的清瘦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墨漆”淡淡道:“当然要继续派人去,但不是现在,等外面清洗得差不多了再传道,效果更好。”

所有光明使之上,还有个特殊的光明特使。如果说光明道是一步顺应时局人心的好棋,那么此人却堪称天降机缘,是他手中最绝妙的一子。

自光明特使开始,光明道算是正式侵入了大昭的核心位置,甚至——帝宫。

往生域真正的主宰不在,“墨漆”有全盘执行计划之权。于他而言,这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凤不归方才没问,他也确实没机会说。那两位对此也就暂且一无所知。

光线昏沉,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行军床上有些局促。谢重珩紧紧靠着他,似乎睡得很沉。但只是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稍有变化,他立刻就醒了,侧身看过去。

他还顶着谢烽那张肃杀严厉的面皮,声嗓却带着初醒时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无奈:“扶光城没被你们拆了吧?是我先问墨先生的,你若是觉得受了冒犯,也该拿我出气,而不是寻墨先生的麻烦。”

寝帐里安静了一会。

就在他以为对方也许不会回答时,凤不归慢吞吞地道:“小惩大诫而已。你既然宝贝得紧,我也不会真将他如何。”微微一顿,“那几个幽影,你留着吧,他们以后只会听你的。”

他倒并非突然善良到要替区区蝼蚁求情,单纯只是觉得谢重珩身边不能没有自己的人。

他难得这般真正服软,青年神色莫测地看了他一会。短暂的沉默后,他翻了个身重新平躺,只留下一句“睡吧”。

两三日后,派往灵尘的探子返回,带回了可提供的物资清单,大约半月后即可陆续送达碧血南区各地。

谢重珩大致看了一下,待收回本属于大昭的碧血境海域后,舰船类勉强可以维持基本防御,其余物资却差得有点多。但他索要这些,根本就不是指望单靠它们能撑多久,而是用来浑水摸鱼的。

灵尘有部分支援,他从往生域调来的大批物资才不会引起外人怀疑。否则这些东西凭空出现,将来代替大司乐实际管辖碧血南区的官员发现了,难免找茬。

出乎他意料的是,王都的回复差不多前后脚也到了。

他原本预计没个十几二十天,永安争论不出结果。但确实如凤不归此前所言,他伯父还领着谢氏嫡系一帮子弟屹立在朝堂上。

身为武将世家的嫡长子,武定君早年也曾出入灵尘境的战场,也是血性刚烈傲骨铮铮的人物。能成为谢氏掌执,一肩担起阖族上万人的性命和未来,又在大昭核心磨砺了许多年,眼光和见识比他只会更老练。

虽碍于昭明帝日渐深重的猜忌,嫡系平素不便与旁系有什么来往,关键时候却绝不会眼看着灵尘被人捅刀子。

昭明帝刚刚下旨将碧血南区分封给大司乐,谢煜等人就盯死了这里。从一开始,他们就在设法争取碧血南区镇守将士的自主行动权和募兵权。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司乐竟然会全不顾疆域安危,提出要求谢烽将行军详细路线奏报永安这种绝世昏招,以彰显自己的绝对掌控地位。未及他有所动作,昭明帝已经允准了。

武定君虽根本不知谢烽已经遭了意外身故,但事关阖族存亡和王朝三成疆域的安危,他不可能再退让下去,任凭那两人拿捏,当即全力反对。

六族已经倒下一族,其余四族深知其中利害,联手上书支持谢氏,既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也是为了大昭。

昭明帝一贯以圣祖凤千山为准则,喜欢谋定而后动,务求布置妥当后将对手一击毙命,永无翻身的余地。见朝堂上一番拉锯争论,五族态度坚决,他又一时拿不到谢氏的错处。眼下也确实不必要为了铲除谢氏,搭上整个东部半壁江山,跟众世家撕破脸,且徐徐图之。

帝王勉强忍耐着让了一步,却驳回了募兵权,只给了自主行动权。

对于谢重珩而言,这也够了。

只是念及这旨意来得太不容易,也来得太晚,震慑尾鬼的一代名将、大昭的国之柱石谢烽平白付出了性命。如今脸皮正顶在他面上,遗骸还在他的乌金手环中,甚至无法请出来入土为安,代价未免太过巨大,他又悲愤不已。

探子带回的只有昭明帝的旨意。大约是为了避免落个“私交甚密”的把柄,并无谢煜的一纸半字,但另外却有在永安听到的传言,朝堂最后定调的那场争论。

昭明帝以“大司乐身为碧血南区封地主君,理应知晓辖地兵力一切动向”为由,认为谢氏驻军合该事事上禀。

武定君当朝驳斥说:“来回奏报贻误战机,稍有不慎,将致使大昭疆域受尾鬼侵占,先祖蒙羞。我朝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过这种耻辱之事。谢氏德薄才浅,担不起此等重罪,不敢奉诏。”

“何况,帝君对大司乐的恩宠天下皆知,必然也不吝为之谋深虑远,又怎能忍心让其背负这等万世恶名?”

一句话把昭明帝将大司乐推作挡箭牌、自己隐在背后对付谢氏的意图点得无所遁形,针锋相对,半点不让。

想象起这位谢氏现任掌执当时的胆识和英姿,探子原本板正沉稳的面上显出点鲜活的表情,满脸压抑不住的崇拜,几乎恨不能当面跪下磕一个。谢重珩静静地看着,终于克制不住,许久以来,眼中第一次泄出点真正的笑意。

这确然是他伯父会说的话会做的事,想来伯父应该一如他离开时的精壮、硬朗,只是今番算是直接开罪了昭明帝,怕是要就此被记恨上。他装作不经意,随口问起谢煜近况。

谢烽与谢煜是同辈兄弟,又年长不少,早年还曾带过谢煜作战,对其青眼有加,灵尘不少略有年纪的谢氏子弟都知道。这种问题再正常不过。

探子更是丝毫没有觉出不对,只言说虽未亲见武定君,但听闻其一家安好无虞,如今家宅和美,尽享天伦。下一任掌执、当年号称谢氏双璧的另一人,谢煜的独子谢重珣已经于一年前订亲,准备择日迎娶宫氏掌执的嫡女宫长琴,也就是曾与宁苏月有婚约之人。

宫长琴是谢重珩的亲表姐,他母亲的兄长之女。自从当年逃离永安,至今二十余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伯父一家的确切消息。

他半闭着眼睛,在帅座上面无表情地坐了会。

凤不归隐在旁边,从神识的厮杀中勉强挣出一丝清明,正好见他轻缓到几乎难以察觉地,慢慢吐出一口悠长气息,像是吐尽了压在心里半生的担忧和牵挂,眼睫却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在竭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一时想起许多往事,又看得有些发呆。

谢重珩回过神,却见探子已经恢复了沉肃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道:“还有什么消息?但说无妨。”

探子躬身道:“是。属下另外还听闻两个消息。一是帝君调集了永安北三营南七营的部分兵力,协助碧血三区的新任官长、主君清洗整个碧血境,彻底肃清宁氏……”

他偷眼觑了帅座一眼,见中年男人肃厉面容上,两道目光凛冽如刀锋,寒意侵骨,好悬将原话中的“余孽”二字生生吞进了肚子:“……的一切残余,大军已经开始行动。”

早在天绝道收回之时,谢重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倒并不觉得如何惊讶。

涉及到实打实的反叛,其余五族不能说什么,只能退到一边。昭明帝提拔上去的一帮佞幸却少不得阿谀逢迎,交口称颂。

外敌叩关、流民为乱,灵尘碧血二境危机一轮接一轮,不见朝堂和帝王丝毫援手。一涉及内部争权夺势,却个个都似乎铆足了劲,是兵马物资也有了,计策手段也有了。哪怕对着碧血这样一片已然哀鸿遍野之地,对着宁氏这样一支已然灭绝的世家,也绝不会有半点手软。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王朝、疆域若有闪失,即使身处中心三境,谁又能独善其身?这个道理,唯帝王之命是从的衮衮诸公未必就不明白,却仍是乐此不疲。

究其根源,无非一则杀鸡儆猴,是胜利者的炫耀,以此为天下之警示。二则,抢自己人的东西总比抢外人的方便得多。

佞幸最擅窝里横,玩的是心眼子、阴损招,却没有对上外敌的勇气。毕竟外敌绝不会惯得他们种种毛病,敢有动作,就看谁实力强横,往死里弄就完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番清洗,昭明帝明面上的意思,固然重点是那些心怀宁氏的活人,只怕碧血的各位新任官长为表忠心,却必定对已然作古多年的人——宁氏的宗祠和祖茔下手。

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不过如此。连多少年来殉国的英|烈都不肯放过,也不怕让天下志士心寒。

谢重珩不由冷笑一声,示意探子继续。

“二是,听闻帝君遣了大批密探及部分断魂楼的暗卫,从飞星原开始密集搜索,重点是碧血、灵尘、万藏三境。所到之处,一应军民官商等务须全力配合。”

听到这半截,谢重珩尚且以为,昭明帝是要寻找战乱中,遗失的那架传说中的传世神器伏龙琴。

那段漫长而无所事事的休养时间,凤不归也曾大致跟他提过,此物封印了龙渊时空主神的魂魄,厉害非常。若再度落入尾鬼手中,被他们研究出真正能操控、利用它的功法,还不知将来会掀起多少风浪。

却听底下接着道:“……似乎想要秘密寻找什么人,定要拿活口。只是……属下没有探到原因。”

说话间,探子呈上一张纸,却蓦地感知到帅座方向迸出一道森寒杀意,霎时钉透他躯体一般,一时呆滞住。

他不确定地偷眼往上瞥,却见主帅并无异常,只是淡然睨了边上一眼。

听到此处,谢重珩不知怎的,心里没来由地震了震。他一边不动声色地示意凤不归收着点,别吓唬人,一边伸手接过纸张。

那纸上却并非完整的人物肖像,而是一双眼睛。

浓眉如剑,杏眼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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