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郝指了下自己,“朱雀特种部队队长时暮就是我哥。”
“别逗了,你一华中人,攀攀小任少爷的关系就够了,你还和身在华南的时队长扯上关系了,白日梦做多了吧你。”
任思齐和淮香接连笑出声。
原弛野义正严辞道:“哥们,时郝确实是我们队长的弟弟,亲弟!实打实的!假一赔十哦!”
“小任少校以前身体不太好,久住华中治病,但确实是华南人。”吴枫熟练解释起来。
从飞:“?我靠,我就说你是关系户!”
“……”时郝轻叹了口气,“不是喊我来吃饭吗,别叨叨了,赶紧的。”
“来来来,做了好些正宗华北菜!”从飞立刻招呼几人进来。
接待处厨房十分宽敞,眼下支了个大圆桌在里面也不拥挤。
任思齐掀开盖子看了看放在锅里保温的菜,咽了下口水。
从飞翻出几瓶酒,和菜洋洋洒洒摆了一桌子。
几人刚坐下,时郝打探道:“我哥怎么会去接你?”
“你哥怎么可能接我,时队长是跟着年队一块来的,说真的,你哥长得真牛逼,你咋这么砢碜呢?”从飞给几人倒上酒。
时郝眯了下眼睛,没有再多问。
对二人关系有所了解的任思齐不动声色沉了下呼吸。
从飞:“之前你带回来的那个长发美女不会就是你哥来着吧,就一个背影我们也没瞅着正脸,都传得你小子开窍找上女朋友了!罪过罪过!”
闻言保持不正当关系的两人一同呛了口气。
淮香空出时暮的杯子接了些茶水过来,赞同道,“眼神不太好但是眼光很好啊!”
从飞嘿嘿笑了两声,“两位队长啥时候来?我都不好意思动筷子。”
悄无声息吃了个大鸡腿的原弛野讪讪道:“快…快到了吧。”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习惯了看时暮穿黑色的几人眼前一亮,淮香兴奋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队长!坐我这里坐我这里!”
时郝看了看左边的任思齐右边的丛飞,嘴张了张无奈闭上。
“哇哦~”淮香摸了摸时暮背上毛绒边的连帽,爱不释手,语重心长道:“队长,你就应该多穿穿别的颜色,多合适啊!”
时暮肯定道:“年朝挑的。”
淮香捂了下嘴,偏头看了看时暮另一侧的年朝,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从飞举起酒杯,大大咧咧道:“来,我先敬大家一个!咱们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对华北这酒桌文化毫不熟悉的时暮学着淮香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气氛立刻高涨起来,神奇的碰杯仪式。
时暮扫了一圈,轻声问淮香,“金洛呢?”
“小金上课去了,求学欲太强,不跟我们来。”
时暮点了下头,抿了口酒。
尝不出味道但是感受到温度的时暮疑惑道:“怎么是温热的?”
闻言淮香诧异道:“队长,我给你接的茶。”
“茶?”
看时暮不解的样子,淮香也给愣住了,拍了拍身边的原弛野,说道:“这位是华南车神。”又看着时暮,“队长,你是华南一杯倒!你怎么能喝酒呢!”
对此事毫无印象的时暮思索片刻,“你们怎么发现我一杯倒的?”
淮香摇摇头,“我加入的时候已经传开了。”
原弛野听着两人说话,面上闪过几分悲痛,迟疑着开口,“是那谁发现的。”
铮亮的光头立马挨了淮香一掌,“能说说,不能说别出声。”
吴枫放下酒杯,沉声道:“是束华策。”
说完朱雀小队几人都静默了几秒。
一边听着从飞任思齐两人唠嗑的时郝突然出声,好巧不巧和时暮的声音合在一起。
时郝:“束华策。”
时暮:“束华策是谁?”
几人的眼神接连在兄弟俩身上打转,淮香磕巴道:“队…队长,时郝不认识束华策情有可原,你你你不记得束华策了?”
时暮应声摇头,“他和我什么关系?”
“不会吧队长!”原弛野惊讶不已,回想起来,“你们可是良师益友啊,你每次任务回来都要去看他,还给他带好多东西,关系那么好,虽然他已经不在了……”
覆在大腿上的手越发用力,时暮不动声色拉起桌布盖到腿上。
时暮:“他是我的…老师?”
吴枫木着脸说道:“反了,队长你一开始是束华策的老师,后来逐渐变成朋友了,关系确实很好,说是最好也不为过。”
唠了半天的俩华北人闻声看过来吃起瓜,原弛野翻了翻相册,“我这儿还有些你们俩的照片呢。”
递到面前的通讯仪,时暮迟迟没有接,年朝毫不客气拿过放到时暮面前。
时暮看着照片中坐在轮椅上戴着口罩,弯着眉眼笑的年轻人,确信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相对隐隐有些印象的年朝,对束华策这个人忘得十分彻底。
年朝一连滑了几张照片,时暮越看越紧张,因为这些照片,无一不是他在照顾对方,扶着对方做康复训练,还有些论坛的截图,一起吃饭,推着轮椅散步,甚至还抱着对方放到轮椅上……
“撤离的时候队长反复强调让我保护好束华策,是我失职了,抱歉。”
“枫哥,不是你的错。”淮香叹了口气,“大家都尽力了。”
“我也想看看,还有照片吗。”时郝放下筷子,接过吴枫的通讯仪细细查看起来,不多几秒,时郝酸溜溜说了句,“这么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我哥的弟弟呢。”
任思齐看不下去了,“没听原弛野说人都已经不在了吗,劳烦尊重死者!”
时郝切了一声,被任思齐塞了一大口酸菜炖粉条。
“时队长这是悲伤过度吧,就忘了这一个人吗?”从飞理了下情况,“倒是有个土方子,说是重击头部啥的,反正刺激刺激大脑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时郝第一个不同意,“那多疼啊,忘就忘了,有什么好追忆的。”
时暮静静看着照片,身边的低气压难以忽视,上次记起年朝就是因为头部遭到猛烈撞击。
更何况,他总觉得自己熟练拆分视频的举动,大概和这个叫束华策的人有关联。
束华策死在撤离华南基地的路上,他根本不知情,纵然不可能是因为悲伤过度把人忘了,却无端在他的记忆里消失得这么彻底。
骤然响起的电话声一下让腿上的力道减轻,自开始看照片起就没往年朝那边看的时暮,不动声色瞟了眼一侧的屏幕,果不其然,年朝起身离席,走前留了句,“我马上回来。”
时暮微微颔首,直到年朝走出去,这才把目光放到饭桌上摆到他面前半瓶白酒上,自然问了句,“我是酒量很差还是酒精过敏?”
“酒量很差,不胜酒力那一挂。”原弛野应声回答。
淮香一向心思最细,看着身边泰然处之的队长,不免有些担忧,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时暮猛地夺过桌上的半瓶白酒,喝水一样面不改色大口喝进去。
等到距离最近的淮香上去制止,酒瓶已经彻底空出来。
从飞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卧槽牛逼啊……”
原弛野叼着的鸡腿砸到碗里,吴枫原地静止了三秒,时郝骂了句脏话出来,随即任思齐爆发出一声尖叫,“时暮!你你你你——!”
时暮放下酒瓶,稳步走到一边,接了杯人造果汁喝下去,散了散嘴边的酒味,交代道:“保密……”
话音未落,眼前的画面瞬间被打碎,接着分出众多色彩斑斓的虚影,高浓度酒精含量的液体飞速在体内挥发,难言的刺痛密密麻麻爬上大脑皮层。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时暮撑在桌子边,两脚虚浮着踉跄了一下,淮香立马放好椅子让时暮坐下来。
时暮微低着头,大脑仿佛被一遍遍扯碎然后重塑,电光石火间,几个片段在脑海炸开。
腿部血肉模糊的少年热切看着他,“你…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束华策。”
背景倏地变成医院,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开心看着手里的书籍,依旧戴着口罩,“谢谢老师,我很喜欢这些书,我一定好好学习!”
时间飞速流逝,时暮换上军装。
束华策不太开心,低落道:“你到了军队一定会有很多战友,战友生死与共,比我们的关系还要亲近,我不想当你的学生,我也想当你的战友。”
时暮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随你。”
画面一转,被砸得稀碎的客厅,束华策跌坐在废墟中,面罩不离脸,冷言厉色,“我明明比所有人都聪明,就因为我是个残废,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你还记得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了吗,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时暮抹了下脸上没干的血迹,温声道:“没有,我只是太忙了。”晃了下手中打包的茶点,“还吃吗?快冷了。”
“我不信,你就是多了很多朋友,我都看到了,一点都想不起我……”
时暮拨开地上的狼藉,蹲在束华策面前,“真的没有,想不起你就不会来了。”
束华策抹了把眼泪,对着时暮伸出手,“那你抱我上去,你抱我上去我就不生气了。”
闻言时暮微愣,片刻低低应了声,“行。”僵着身体抱起束华策放到轮椅上。
“时暮,我不是故意要生气的,你知道我平常不会这样,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这一次时暮不做回答,无声推着轮椅离开一片狼藉的客厅。
混乱无序的记忆揉成一团,最后定格在吴枫抬起轮椅将束华策送上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