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重返华南基地,最紧张的要数土生土长的华南车神。
眼见原弛野第十八次在手腕缠上绷带又拆卸,淮香忍不了了,对着锃亮的脑袋就是一弹指,“停停停,中病毒了你。”
“我…根本停不下来!”原弛野哭丧着个脸,手上动作依旧持续,“年队长咋还不来,不对,就算年队长拿来华南基地的资料我也不敢看,我太脆弱了……”
没多久,几人手腕上的光屏亮起,资料信息成功接收,两位队长也接连返回。
时暮总结道:“华南基地及外围五公里范围内,覆盖一层有害气体,磁场紊乱,通讯设备信号微弱,过一遍暗语手势。”
众人翻看着光屏上的小照片,红色薄雾中,隐隐显现出几栋高大的建筑,中心处隐约冒出个尖角的,正是曾名震四方的华南军区司令部。
年朝接下来的话无疑将任务等级拉高。
“直升机最多飞行至华南基地外围二十公里处,前方沼泽密布,异种出没频繁。装甲车难以前行,最佳路线二十三公里,徒步抵达华南基地。”
说着,光屏上亮起一条红色曲线,为众人标注好行进方向。
“红雾成分复杂,灼烧感严重,难以长期接触,这五年鲜少有人进入过华南基地,推测雾气与朱雀之力有某种关联。”
时暮接上年朝的话,“朱雀之力大概是钥匙。”
嗡轰轰——
临近午时,一片沉闷中直升机启程南下。
时暮擦拭着新装备折叠尖刀,小巧锋利。他的动作有些不经意的迟缓,见自家队长半倚在年朝身上,对面坐着的三人无声交换了个眼神。
淮香:我就说他们不对劲吧!
原弛野:我就加了几次班,错过这么多?
吴枫:队长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坐在身侧的时郝近距离看着时暮腕间滑动的白玉手环,没和三人对上视线,眼见时暮整个人都快贴到年朝身上,时郝拉了时暮一把,“哥,我不熟悉华南,我要跟在你身边。”
尖刀缩成指甲刀大小,时暮一下收起,抬手搭上时郝的肩,“越长大越黏人,我还能丢了你不成?”
时暮说完就要继续靠回去,年朝的手从背后揽上来,不动声色将兄弟俩的距离拉得更开。
淮香整理马尾的动作一顿,两人你来我往一通抢,深感自家队长以后这家庭关系怕是不太和睦。
当事人时暮没有精力注意两人暗戳戳的较劲,他眼前时不时闪过黑光,视线受阻,阵痛缠身。
时暮想起先前任思齐说过的话,感染一旦加重便不可逆转,药剂也只能将过程拉长,眼下却是一阵一阵的,感染进程被什么东西克制了。
时暮的目光落回手上的两只玉环。
等到这一阵不适反应停止,已然抵达目标点。
飞机时不时颠簸几下,机门大开,覆盖着红雾的华南基地浮现在远方,透着森森诡异。
看着几人调试伞包,时暮不放心地交代了句,“注意开伞时机。”
“放心吧队长,空中作业没从九十分下来过!”
见原弛野信誓旦旦,刚背上伞包的淮香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们在地下待了多久吗?”
吴枫:“五年。”
“怕什么!”原弛野拉过时郝,“满分选手在此,跟着小时少校勇敢飞!”
时暮拉紧时郝身上的安全绳,难以控制的不安再次涌上心头,叮嘱道:“落偏了也没事,首先保证安全。”
时郝应了声,肯定着说:“哥,别担心,我定点绝对不会出问题。”
时暮点头拍了下时郝。
数千米高空中,悬停飞机内接连跃出几个身影,时暮站在舱口看向远处的华南基地,红色雾霭仿佛汇聚成朱雀的模样,声声哀婉,不断召唤着他。
年朝递过来伞包,时暮接过却迟迟没有背,轻声说了句,“年朝,帮我拿一下护目镜。”
闻言年朝转身拿了副新的护目镜。
啪—
伞包落地的轻响冲进耳朵,他和时暮的距离不过几步,眼看着时暮着魔向前伸出手。
所有声响在此刻按下静音键,画面却像加了倍速,年朝飞身扑过。
“时暮——!”
一脚踏空,失重下坠,寒风划过面颊,密麻的刺痛感终于唤回时暮的意识,朱雀之力沉寂无声,身体在空中疯狂打转,仿佛掉入高速运转的滚轮中,天空与大地交替闪现,最后变成背面着地的姿势,时暮迅速张开双臂保持稳定。
五年的麻木终归摧毁掉部分能力,一向得心应手的空中跳伞眼下如此生疏。
时暮看不清年朝的脸,他甚至很难在这样的处境中睁开眼睛。
年朝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那双手几次擦过时暮的发尖,时暮伸过手,身体失衡的刹那被拽入年朝怀中。
时暮终于听清年朝一直在说什么。
“抓住你了,时暮,我抓住你了!”
拥抱的瞬间,身体承受的力道仿佛不是来自一个人,那双手将时暮抱得太紧,都要把时暮的骨头拧碎。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被抱个满怀,好像没有那么痛了,时暮无端想着,这样才对,抱得更紧些,就这样窒息死掉也没关系。
两人飞速坠落,时暮艰难伸到年朝身后拉开伞包,骤然向上的力没能对年朝产生一丝影响,坚实的臂膀牢牢禁锢着时暮。
降落速度逐渐趋于平缓,空中的两人距降落点早已偏离出一大段距离。
眼见要在一片沼泽落地,年朝反手割断伞绳,单手抱着时暮落到树梢,蓄力跃到干涸地界。
密讯仪中的声音受到干扰,一片杂乱,隐约能听出几人在询问时暮的方位,年朝划开手上的光屏,发过去【无碍,原地待命】,打横抱起时暮飞快往集合点前进。
时暮乖顺搂着年朝的脖子,“放我下来吧。”
年朝一言不发,凌厉的脸部线条染上凶意,时暮静静待了会说:“我没不是故意的。”
年朝的速度慢下来,抱着时暮往上抬高,时暮解释道:“我好像听到朱雀的声音,回过神已经踩空了。”
“滚出来。”
时暮立刻反应过来年朝是在对朱雀厉声。
一抹红光缓缓浮现,依偎在时暮脸庞。
时暮脚落了地,脸庞半实体化的红光瞬间被年朝揪走。
“我不信神。”年朝用力攥紧,灰冷的眸染上杀意,他手中仿佛只是一只野性难驯的飞禽。
空气中隐隐闪过几声微弱雀鸣,红光嗖一下溜回时暮体内,感受到朱雀的慌乱,时暮同样心神不宁,一股力量推着他替朱雀辩解。
“它没有恶意,是我出现了幻听。”
对上年朝关切的眼神,时暮信誓旦旦的气势弱下去几分,温和道:“不和它生气,我们先去集合点。”
年朝弯身抱住时暮,胸膛紧贴,心跳有力又反常的急促,时暮轻拍着年朝的脊背,抚平身边人的不安。
“我没事,你抓住我了。”时暮轻声道。
年朝低低“嗯”了声,握起时暮的手,拨开手套轻扎上去,看着没有变动的数值,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原地待命的四人呈方阵型防守,约过了十多分钟,两位队长砍断荆棘与四人成功会合。
“哥!出什么事了?”时郝面色如土,声音比以往大不少,其余三人也围过来。
时暮面不改色,“没事,太久没跳伞,有点不习惯。”
在时暮之前跳伞的淮香分明看见自己上方只有一个降落伞,张嘴准备说话,年朝的目光阴寒扫过,淮香下意识闭上嘴,直把话咽回肚子里。
简单说明情况,六人分成两列纵队穿越沼泽地。
抽刀斩杀只蠢蠢欲动的沼泽蠕虫,原弛野的嘴终于憋不住,打开话匣子,“队长,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也是在沼泽地,我那时候真觉得我要归西了,你开着机车嗖一下冲过去,还以为你没看见我呢,结果又掉头回来拽了我一把。”
捕捉到关键词沼泽地,年朝留神听了听。
淮香低头避开张两米大的蜘蛛网,也跟着说起来,“我第一次见队长的时候,队长从天而降,跟神仙似的,那叫一个帅……枫哥你小心点,这有张大蜘蛛网。”
时暮听着话回想起来,这些天他对几人的记忆逐渐构成一条完成的故事线,而年朝,甚至束华策,对这两人的记忆就像加了密,难以破解。
静默许久的时郝突然出声,“你们为什么要加入朱雀特种部队?”
淮香拍了拍一侧的时郝,坦然道:“为了报恩啊,队长救了我,给我吃给我住,我实在无以为报,唯一擅长的就是打打杀杀,反正大家的目标都是为了全人类,我就参军咯。”
“既然都参军了,努努力加把劲过了特种部队的考核,姐成功上位!就是没有束华策上位得那么成功……哎,愿他安息吧。”
年朝瞄了眼时暮,果不其然,时暮触及这个人时不自然地僵了下身体,掩饰着把玩起折叠尖刀。
原弛野和吴枫默默点头,原弛野补了句,“我没有被队长包养。”吴枫默默,“……我也没有。”
“得了你们俩,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害什么臊!”淮香拆了两人的台,火速突突掉一只迎面扑来的大飞蛾。
时暮正觉年朝太过安静,看了眼亮起的光屏。
【什么时候包养我。】
得亏几人捂得严实,看不出谁在脸红,时暮闷头抱着枪往前走。
一路杀掉好些异变的昆虫,而先前情报中提到的异种群就像突然消失了,众人顺利往前推进了十三多公里。
步入最后十公里,前面开路的年朝举手握拳,低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即将遭遇感染者,数量——”年朝顿了下,“数量一。”
众人紧绷起来的神经刚要松懈下去,不想年朝又说。
“感染者在猎杀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