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暮你看,五方研讨会,我的团队是第一!我会成为你最得力的后盾。”
“为什么你不会受伤?”
“你可以接受改造,我不行吗?你不想我好起来吗?”
“你不明白,偏见是人类社会的劣根,时暮,我必须向上爬,你会帮我吗?我只有你了……”
“安心睡一觉,什么都不会发生。”
画面一转,一片虚无中。
蜷缩在地的年轻人眼角湿润,神情恍惚,红色的朱雀虚影围绕在他身边,年轻人喃喃道,“…为什么不杀了我…朱雀,你走吧,离开我……”
“你能做到的,让我忘了他,你让我忘了他……”
现实世界。
“成功了!成功了!快!立刻把消息通报上去!朱雀之力提取成功!”科研人员不胜欢喜,小心翼翼取出凝聚朱雀之力的心脏。
不多时,戴着绅士帽,手持兽头手杖的男人现身,科研人员毕恭毕敬站到一侧,只听男人道,“他还活着?”
科研人员低着头,“是,朱雀之力残余了一小部分在里面,难以提取。”
“扔到监狱,犯人们很久没有新鲜口粮吃了。”男人冷漠说着,目光往后一瞥,“你说呢?束华策?”
束华策戴着面罩,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那双眼睛弯起来,附和道,“当然是按您说的做。”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漆黑,燃烧的火堆散着暖意,两米外的淮香靠着树干打盹,脑袋上缠了好几圈绷带,原弛野垫着衣服躺在一边睡得正香。
时暮抬手揉着眉心,身体的痛感已经退去,记忆的拼图一片片嵌入,一点点将那满目疮痍的过去,赤裸裸摆在眼前。
时暮靠着树干,抬手掐了把自己的脸。
痛的,好像是真的,但那些记忆,真的是真的吗?
值班警戒的吴枫注意到时暮醒来,收起枪走上前,将火堆旁保温的罐头递到时暮手上。
时暮回了神,低声问他,“年朝和时郝呢?”
吴枫指了指一旁树上,时暮抬头一看,时郝正靠在树杈上小憩,一边手臂固定着夹板。
“时郝的左臂?”
吴枫低声道,“低空坠落,轻度骨折,没有大碍。”
时暮听着点了点头,只听吴枫继续道,“年队去排查外围的安全隐患,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侧的杂草丛发出窸窣声响,年朝背着长刀出现在面前。
见他回来,吴枫微微点头托着枪走远,自然地把空间留给在他看来关系匪浅的两位队长。
年朝两下收起长刀,快步走到时暮面前,“还难受吗?”
“不难受。”时暮撑着树站起身,目光不曾从年朝身上移开。
八岁的年朝和二十二岁的年朝天差地别,毕竟中间隔了十四年。
可记忆里的年朝又是另一幅模样,热烈的,自由的。
时暮这目光不掩探究,年朝揽着时暮的肩带他走到一侧,轻声问,“怎么了?”
“去过华西吗?”时暮问他。
“去过。”
时暮一瞬颤了瞳孔,追问年朝,“什么时候?”
“三年前。”
“只有三年前?”
“嗯。”
果然是假的。
年朝察觉出时暮情绪不对,只是不等年朝开口,时暮已经后退出一步,反问他,“昏迷前,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年朝顿了顿,面上难免不快,“你说了……束华策。”
时暮一怔,拉掉罐头的封条,肉食的香气浓郁散发,剜了勺递到年朝嘴边,低低说了声,“你讨厌他。”
年朝咽下食物,摸出一管血,“我很嫉妒他,他在你身边待了很久,你对他……念念不忘。”
时暮的视线紧跟着那管血,年朝刚拧开盖子,浓郁的香气哄一下飘出来,没有顾上接年朝的话,时暮又看了几眼,明知故问道,“那是什么。”
“血。”年朝将那管血凑到时暮跟前,“我的血,给你喝。”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知道,年朝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时暮迟迟没有接过,手里的罐头逐渐冷去,二话不说将罐头塞给年朝,“我不饿,罐头给你吃,我去休息。”
年朝拉住时暮的胳膊把人拽回来,半抱在怀里,“你不喝,我就不吃。”
眼睛微微睁大,又听年朝说,“感染度42%,昏迷是因为进食量不够,你的身体撑不了太久,暮暮,喝了它。”
时暮沉默几秒,就着年朝的手,一口闷了整管血。
喉结滚动,时暮不得不承认,入口的血液竟美味至极。
舔了舔嘴里残余的血迹,时暮解释道,“没有对他念念不忘。”
时暮想起过去的自己,软弱无能,天真到愚蠢,稍一经历痛苦便一蹶不振,甚至关于束华策的记忆都不敢留下,为了忘掉一个人将所有记忆搅得一团糟,但就连现在,他都不敢肯定地说自己和从前有多不一样。
他就像被豢养的鸟,挣脱鸟笼却来到更大的囚牢。
年朝追问道,“束华策还活着?”
时暮看着毫不迟疑,眼神飘向一边,“不知道。”
“你隐瞒我。”年朝确信道。
时暮自然地回了句,“没有,这种事亲眼看到才能确认。”
后颈倏地多了只手,温柔又不容拒绝缚着时暮抬头看向年朝。
“每次说谎,你都不敢看我。”
“没有说谎。”
年朝气得笑了一声,“不想告诉我吗。”
不是不想,触及那段噩梦般的回忆,即便是面对年朝,他也没有说出口的勇气,更何况……
过去很久,时暮认命的点了下头。
年朝压着声线,语气温和,“面对我,可以坦诚些。”
时暮抿着嘴角笑了笑,不作回应,抬手激活手上的光屏,凌晨三点十五分,位置仅和华南基地相差五百米。
年朝在耳边说着,“华南基地外围的红雾消散后,通讯依旧不稳定,但加强了许多。基地内仍有部分红雾残留,异种恐惧红雾,没有贸然偷袭。”年朝停顿了下,接着道,“任思齐回华北了。”
“嗯……嗯?”
年朝面不改色,“不知道是怎么和从飞会面的。”
时暮轻咳一声,“误打误撞吧。”
“误打误撞?”年朝俯身贴到时暮耳侧,耐心已经快耗尽,不满道,“又给他圆场。”
草丛窸窣几声,站立的两个身影倏地消失,年朝抱着时暮滚入其中,他护着时暮的脑袋,整个人垫在时暮身下,一只手死死掐着那截细腰,“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承诺也不给,时暮,你是不是又想把我推开?这次是什么理由?”
时暮借着微弱的光看年朝,数秒过去,他掐了掐年朝的脸,掐完脸又去掐脖子,一路点火掐到腹部。
刺挠的酸痒激得年朝下腹燥热,时暮掐够了,迎面倒下来趴在年朝身上,紧贴着年朝小声问,“年朝,你是真的吗。”
年朝钳着时暮下颌上抬,狠狠含住那片唇,亲到时暮喘不上气,眼睛上翻,猛地松开,“我不是真的谁是真的?”
时暮碰了碰自己湿润的唇,喘着气回道,“我不知道,我希望你是真的。”
这话又惹怒年朝,一双手从衣摆下钻入,拧上时暮身前,一声短促的嘤咛匿于唇齿,时暮拍了拍年朝,见他不松手,一下坐起身。
两张唇缠出一声响亮的“啵”。
时暮不敢动了,他们和大部队相距不过数十米。
年朝不以为然,抬手压到脑后,“为什么这么说。”
“我做了个梦,总感觉还在梦里。”
“什么样的梦?”
时暮弯下身告诉年朝,“和你谈恋爱的梦。”
这下轮到年朝受宠若惊,刚飘起来,一下意识到什么,酸溜溜道,“喜欢梦里的人喜欢到觉得我是假的?”
时暮怎么说都不对,干脆抱住年朝耍赖,“你别问了。”
年朝看着时暮躲闪,当然知道这话半真半假,不轻不重对着屁股来了一下。
另一边的淮香迷糊着醒来,她的耳朵粗略包扎了下,现在可以听到的声音微乎其微,这就导致她自己讲话摸不准音量。
角落里漏了截衣服,正咬耳朵的两人猝不及防被吼了一嗓子。
“队长——!你好多了吗——!”
时暮飞快站起身,树上的时郝一个惊吓落到地上堪堪站稳,原弛野按了按脑袋上贴着的创可贴,打了个哈欠坐起来。
眼见都醒过来,时暮正了神色,“休整好了吗。”
淮香代替众人大声回了句,“好了——!”
时暮又被震了一下,拿出支恢复剂,先一步向年朝保证,“三个伤员分一支,不乱用。”
原弛野见状拍了拍脑袋上的伤,“我就不用了队长,一点点小伤。”
“我也不用了——!药剂珍贵——!紧急时再用——!”
离淮香最近的原弛野捂了捂耳朵。
时暮对两位伤患勾了勾手,“口服,一人一半。”
“要不都给淮香姐用吧。”时郝艰难活动了一下左臂,力证自己尚有余力。
时暮无情拒绝,“没得商量。”
最新研制的恢复剂融合了众多药物,将治愈的功效发挥到了极致。
不出一分钟,时郝卸下夹板,活动着仅有些酸痛的手臂,面上的震惊不言而喻。
三分钟刚过,淮香拆了脑袋上的绷带,能听到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小,但自己的音量已经降下去不少。
原弛野目瞪口呆,“嗷,还有剩的吗!给我这脑袋上抹抹!”
淮香看了看针管,摇了摇头道,“一滴也没了—!”
时暮两步走到时郝身前拽着他走远,“任思齐回华北了,没什么想说的?”
时郝脸不红心不跳,“我就是看他太想回家了,哥你都不知道,他哭得稀里哗啦,我实在不忍心,就让他回去了。”
木已成舟,时暮看着华北基地的方向,内心的不安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