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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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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愈发冷了,清沐不放心,专门过来,道:“殿下,瞧这雪势,今夜停不了。再等下去凿金阁太冷,路也难走,便请殿下和长史先移步寝殿吧?”

穆阳是忘了时间了,得了提醒自然颔首。她已然觉得手脚有些冷,此时已然积雪,便有侍女们跟上,在前引路,在后侍从。

池面已然结了薄冰,水榭也显露出萧索来。禇良默默跟着,在下台阶之时,顶了清沐的活,让穆阳扶着自己的手腕。

寝殿暖如春,清潮、清涟都在,待穆阳上了二楼,三女一起,服侍她换了外衫,擦拭额间几乎不存在的雪水。

“殿下,晚膳摆在了偏厅。”清涟语罢,道:“这么冷的天,要烫酒么?”

是要留禇良深谈的,穆阳整理着袖口,想了想道:“酒便算了,在这里备下炭火清水。”

她随手一指,自是二楼临窗处。待晚膳吃完了,穆阳难得强势道:“我着人去你那带了话,今晚不回了。”

她很少直接替自己做决定,禇良诧异之余,心里却是欢喜的,默默跟在穆阳身后,上了二楼。

“这些日子,京都发生了很多事。”穆阳望着她,轻声开了口。

禇良深吸口气,她明白了穆阳留她要做什么。没有什么时机比眼下更好了,二人,雪夜,饭饱,是该好好说说近况。

由是临窗安坐,待水沸腾,禇良提壶,穆阳烹茶。

今夜是红袍,花果香四溢,何须点香?

安静地各自喝下两盏,待心绪宁定,穆阳才将这两月的事,细细说了出来。

赵王府的戏唱了那么些天,非但皇帝夜夜微服出宫来听,各府也都来人,在皇帝膝下尽孝。

永安郡主便是在赵王府拜见了在京郊静养的生母王氏。亲生母女再见,王氏鬓角微霜,见女儿长高且健壮,悬了数年的心,才算落回肚腹,又与盛阳深谢。

席间皇帝亦感于她们的母女情,召了几人到近前,带着几分温情道:“或许你昔年有怨恨,但如今该明白朕如此安排是为何。”

王氏已然收拾好妆容,低头轻声道:“臣妾即便一开始不懂,隔了数月也就想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如今更见郡主安好,已别无牵挂。”

“你还年轻,即便不再嫁人,也不该说这些丧气话。”皇帝神情温和,当即道:“朕听闻你参悟佛法,总会将手抄的经书送入护国兴教寺,这很好。”

“父皇谬赞。”王氏绝口不提归母家后的心酸,只深谢这些年宫中供养。

“过些日子,永安还会随穆阳去南边。这次你大可安心了!”皇帝宽慰了几句,却在重阳后降旨,懿仁太子侧妃王氏加封元清上师,自此王氏母家再也不敢怠慢。

“皇上……如此行事,只怕康王心里会不满的。”禇良听完,面带犹疑,道:“几次三番,人心经不起试探,是会生变的。”

“你都看得明白,康王怕也明白。但就算明白,人心是肉长的,管不住。”穆阳抿着茶,待心火下去,又道:“再有,便是这服制了。”

因此起的物议,礼部又不作为,柴希玄是前几日才“将将养好”,却也对此事不置一词。几件连在一起,穆阳道:“太傅是谏言数次,女科宜慢不宜快,可父皇不肯,难道因此生了嫌隙?”

“臣觉着,怕不仅在此。柴太傅与康王私交如何?”禇良总能说到点上,而穆阳也有几分疑心,更令人查了些许,此刻便摇摇头,道:“我们都曾是太傅的学生,除了二哥哥,太傅待我们从无差别,心里都是当子侄的。总之,我没查到他们私下有什么。”

“殿下的人手,即便有心,恐怕也查不到这些内里。”禇良皱着眉,话亦说在了穆阳的最担忧的地方。

说到底,她们手上能用的,还嫌不够。

低落的氛围,连茶香都没压住。然而穆阳还是很快调整好了,道:“我才多大?你才多大?天时地利人和,我连这人和也不过占了几分,时日长呢,你我何必妄自菲薄?”

“殿下所言,臣记下了。”禇良讶然,但也飞快想明白,说起河务来:“此行,臣得卫刺史诸多助力,河务案他是无辜牵连,政务之上,卫刺史是难得的周全谨慎、不惧担责之人。”

“秦闯没露面?”穆阳对卫居闲是作为还是有几分预料的,转而去问那位因河务被罪,在京都颜面尽失的年轻督军。

“前头只差了些督军府的人帮衬,秦督军只在法会最后一天过来祭拜,面上仍是淡淡的,但那些诳语是没再说了。”禇良如实回禀,低声道:“晋州刺史、督军不和,这会不会……”

“你心里有数便是。”穆阳阻拦了她,此乃帝王心术,既要磨砺秦闯之心性,亦是让晋州的文武不和。至于皇帝布下此局所图是什么,穆阳暂且猜不透了。

法会上的事自然要当面说细腻些,都讲完后,子时已过,禇良又道:“每岁重阳后,迦叶大师都会做法会,咱家里也是要去人的。”

她的话里带着笑意,穆阳也跟着笑:“嗯,明岁让清涟和你一起去,太平县的河道码头不错,适合放个点。”

禇良便是这么个打算,笑道:“臣此行在明,实不好做些什么。是以迦叶大师许愿,臣便觉得是极好的机会。但臣也是等卫刺史先开口,才以公主府的名义应承的,不算招摇惹事。”

“便该如此。”穆阳见她说来,仿佛能看到彼时禇良不出头却能细细思量定夺的面容,眸子里又是高兴又是骄傲,半晌后道:“我打算,暗中拉拢林清光了。”

资政处七人,唯有林清光是新人,其余六人皆是从前的,穆阳深知,不与她们接触太多,才是安身立命的手段。而林清光与云熙往来频繁,云熙却是禇良的好友。

这是一线机会,穆阳想了一个月,才在今夜,望着禇良,檀口轻音,吐露了打算。

禇良没有犹豫,低声道:“臣亦想过,若有筹谋,唯有林制诰处,好办些。”

穆阳见她未生疑虑,竟不在意,迟疑一瞬,问道:“禇良,你不别扭么?”

“殿下,臣拎的清。”禇良正色道:“殿下欲要拉拢林制诰,也并非是图谋什么。”

穆阳见她知己,不由低下头,轻声道:“那个位置的人,哪个不是人精?非但是我,各处都想拉拢一二。旁的是为难她,只是希望一些消息,她能给个态度,便是极好的了。”

“云熙那边,你会难过么?”穆阳轻声问。

“即便拉拢,也不会做在明处。瞒着云熙罢了,臣自问非为祸。”禇良望着她,眸色坚定,道:“云熙一片赤子之心,若是可以,臣求殿下,今后能护着她些。”

穆阳还是第一次听她开口相求,更知道她和云熙是至交好友,这份情谊皇室难求。

女官今后一定会被卷进漩涡中,无论她们什么立场,无论她们怎么逃避,这件事早在女科张榜后不久,在禇良踏入她的公主府后没几日,穆阳就想透了。

女科固然是宣文皇后、懿仁太子的遗愿,可如今穆阳更清楚,它渐渐成了皇帝制衡的手段。用一小子,撬动朝局,给了皇帝居中调度、暗中冷眼旁观的视角。

她缓缓说出口,禇良也吃惊不已,但对她的判断是毫无怀疑的。平稳了心境后,禇良道:“那殿下的心……”

“不移。”穆阳的指尖埋入冷凉的茶盏里,葱玉一般的指,便好似红玉。

禇良倏尔直起腰,从茶盏中牵出穆阳的手,用自己的手心擦去水痕。她喝了凉茶,重新倒入滚烫的红袍,没旁的言语。

她不是才到京都的少年人了,几年下来,身处漩涡之旁,看到的只比云熙她们多。何况生死经历一遭,心性益发坚忍。

“今后或许从容,或许艰难,或许亦要做下许多违背良心的决定,但此心不移。我想,只有爬到足够高,我的份量足够重,才能为女科荡平阻碍。”穆阳侧过身,推开了窗。

窗外雪势正大,冰冷的寒意顺着一角缝隙钻进来,卷成漩涡,发出锐鸣。雪夜中,依稀望得见满塘萧索,寒鸦鹤影无踪迹,唯有水榭内留的一盏明灯,昏黄如米粒罢了。

禇良先是怜惜,继生豪情,解下身上的比甲,在穆阳身后给她披上,探出半个身子合上了窗。

她们都年轻,既见到了世情,便会不断磨砺自己。心底的宏愿,哪怕此生不成,可播下了种子,自然有后来人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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