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买完衣裳回到长公主府，谢不暮第一件事就是问成煜到底要做什么，她实在很好奇。
成煜探出头，视线向下望去，“比起这个，白小姐先坐文雅一点好吗？”
白崚川双腿岔开，上半身微微前倾，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听了她的话僵硬地尬笑两声，“这样怎、怎么了嘛？”
她旁边的谢不暮可是一条腿都翘起来了诶！
“倒是没怎么，只是和你接下来要扮演的角色有关。”成煜解释，“希望你可以扮作很少出门的官家小姐进宫陪二公主。”
白崚川规矩坐好，“那是该收着点。”
“她扮小姐，那我和席贰叁呢？”谢不暮问，“会是什么富贵身份？”
“你们是侍女。”成煜说。
“凭什么啊！”谢不暮一脚跺在地上，“我这么潇洒的人怎么可能伺候人，为什么不让我扮小姐！”
成煜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理所当然道：“从大众印象来说闺阁小姐不都比较文静吗？她是你们当中长相最符合要求的。”
谢不暮指着席贰叁，“文静还是得非她莫属吧，长相也不是特别有攻击力啊？”
成煜撇撇嘴，“她看上去命有点苦。”
“这确实无法反驳。”谢不暮接受了她的安排，“为什么要进宫？”
“明日是圣寿节，我必须得入宫，到时候你就扮作我府上的侍女，席小姐扮做白小姐的侍女。”成煜说，“至于为什么非得把你们叫来……近日有两个亲王接连出事，我直觉和太子有关，但他在中书令一行人被抄家后防备就严密起来，我倒也查不出确切证据。”
“那件事之后他就没受什么影响？”谢不暮问。
“明面上自然没有，太子毕竟是皇帝培养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牵扯利益比亲情更甚，轻易不会废太子。”成煜手中拿着一支毛笔，笔杆在指间来回转动，完全无法脱离手指的牵引，“不过他已经不太好掌控了，皇帝昏庸却还在壮年，两人关系私底下已然是在恶化。”
“你想继续挑拨他们。”谢不暮明白她的意思，“可我们能起到什么作用？”
“从前成德……也就是太子和成蔚之间只能算小打小闹，自结亲之后他对我们产生了正式的敌意，虽然以他的眼界不会想到我欲取而代之，但断不能留他壮大下去。”成煜把毛笔丢给她，“其实诸亲王、皇男无能，根本不足为惧，皇帝我自有办法控制，所以不如趁这个机会反客为主，除掉最大的麻烦。我查不出他在官员中新的牵扯，所以如果他在民间有了新的帮手，我只能请你们护我一程。”
谢不暮接住毛笔，将它夹在中指拇指和食指之间，稍稍一用力，只听一声脆响，“这还不容易。”
“我有一个问题。”席贰叁举起手，“我从书上看见过，有的皇帝寿命太长，太子在继承人之位上等得太久就会产生恐慌，就像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剑，故而会产生夺位的想法。可太子现在还年轻，他就不能忍一忍吗？”
“人的野心可是无止尽的。”成煜轻笑，“最主要的是，成德可能生不出孩子。”
白崚川大惊，“那他不可能当太子了吧？”
“只是我的猜测啦，他其实有一个男儿叫做成佶，今年四岁，不过在刚出生时就染了重症，太医和高道都称他不能出门只能静养，所以没什么人见过他。”成煜说，“成德表现出一副忙于事业无暇顾及家事的模样，可据我打探他私下没少和妻妾行床笫之事。”
谢不暮：“肾虚？”
白崚川：“阳痿？”
席贰叁：“弱精？”
“这个我们就不用讨论了。”成煜咳了一声，“除了这个我很难想到他心急的原因，毕竟宫中的人都知道皇帝沉迷丹药，成德想从这方面入手的话倒也方便。”
“明天成蔚也会进宫吧？”白崚川问。
“自然会，不过我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碰面。还有仇万里也在。”成煜说，“总之就是这样的情况，两位小姐先出去吧，外面有人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明日我们分头出发。”
白崚川和席贰叁起身，“那就再见啦。”
等她俩彻底不见，成煜猛地拍了个掌，“谢不暮，你不对劲。”
“哪有。”谢不暮抖着腿满脸不屑。
“你不会是坠入爱河了吧？”成煜托着脸打趣，“我觉得你总在偷看你的副手。”
“连门都没出过的人眼力见倒是不错。”谢不暮把板凳拉近，和她反方向地撑脸，“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好遮掩的。”
“那你之前怎么不直说？”
“之前我表现得真的很明显？”谢不暮皱眉，“我自己都最近才发现。”
“好迟钝啊你。”成煜摇头，“那些小辈看不出来很正常，我都活半辈子的人了。”
“活得久不代表见识多吧？”谢不暮不屑，“听说你丈夫去世很久了，你这么懂，当年很爱？”
“他在成蔚出生后就因病去世了。”
“真是因病？”谢不暮不信。
成煜眨了眨眼，“是呢。”
“成煜的嘴骗人的鬼。”谢不暮翻了个白眼，拖着脚步离开房间。
皇室宗亲要在清晨给太后祝寿，所以她们早早就准备出发。
马车中，成煜用折扇敲了一下谢不暮的腿，“收敛点气势，你是侍女还是我是侍女？”
谢不暮不耐烦地改变坐姿，她本来长得就强势，性格和行为更是强势到没边，梳着最简单的发髻穿着最简陋的麻布衣裳也挡不住由内而外散发的攻击性。
“别垮着张脸，谁欠你钱了？”成煜又教育起来。
“我天生就长这样。”
“胡说八道。”成煜指着她的脸，“换个表情和态度，柔和一点，学学你的副手。”
谢不暮歪着嘴瞪了她一眼，突然换了副面孔，“哎哟喂，殿下你态度好一点嘛，我觉得我做得也还不错诶，能进宫一趟真是太好了哇，我这种乡下来的都没什么见识呢，你对我真好呀，嘿嘿！”
她嘴角高高扬起，眼睛睁到最大，忽闪忽闪地眨眼。
“……去把你的语气词总集给你的副手表演一遍。”成煜转过头，简直没眼看。
“为什么呀？”谢不暮追上来，“是不是觉得我学得还不错，她会觉得我特别了解她呀！”
“这样她就会彻底对你丧失兴趣，你的单相思之旅可以宣告结束了。”成煜把她脑袋按开，“不过运气好的话她说不定会送你去忘川河畔一游。”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成蔚在外面骑马，掀开帘子时还在打哈欠，“关系好成这样？”
“小屁孩上一边去！”谢不暮强硬地把帘子扯下来。
成煜早有预料，“到底是谁在说喜欢就是喜欢不用遮掩。”
“你和她们能一样吗？”谢不暮睨她一眼，“她们知道了就是全天下都知道了，你起码还有脑子。”
“是不是把我当长辈了呀？”成煜靠上来，一手揽她的肩一手揉她的头，“没关系，大胆说出来，我身边的孩子就成蔚一个，完全足够分出心来照顾你。”
谢不暮把她推走，浑身不舒坦，“你们这些中年人怎么总喜欢散发爱意？”
“还有谁这么‘不知死活’，敢和你攀关系？”成煜问。
谭千的脸浮现在谢不暮脑中，这样一想，如果自己能和白崚川有个结果，还得管她叫姑姑？！
“没谁。”马车停下，谢不暮火速跳下车。
“动作收敛点。”成煜皮笑肉不笑，“然后扶我。”
谢不暮拿来一个脚凳放在车边，伸手拖住她的小臂，“殿下请下车。”
“这还不错。”成煜刚落地，手臂就骤然一轻，“嗯？”
只见她们的马车前面已经有了另一辆车，白崚川和席贰叁正背对着她们。
谢不暮看周围没人，跳到白崚川身后拍她肩膀，“孟修杰来啦！”
“哎哟喂谁啊说这么恐怖的话！”白崚川被吓得一激灵，看清是她后立刻离远两步，“你注意点，我现在是程府侧室所生不受宠被欺负的庶出小姐程新雨！”
“什么侧室庶出的，你又不在意，这么一长串词你讲贯口呢？”
“这是席贰叁给我想的人物背景。”白崚川举起布满老茧的手，“毕竟一般大家小姐的手不这样。”
席贰叁也说：“而且我特意套用的是逆袭流人设好吗？多有意思。”
谢不暮“嘁”了一声，打量起白崚川的打扮。
她换了一身昨天挑的粉色裙子，头发被梳成两个对称的发髻，有两缕头发垂在耳侧，像小兔子。
可爱归可爱，可谢不暮在心里一直当她是小鸟啊！做装扮的人没品味！
“你看什么呢？有这么奇怪吗？又不是什么华丽的造型……”白崚川无所适从地摸了摸脑袋上的绢花，意识到什么后猛地提起裙子，“你是在担心打扮成这样怎么用武吧？看我下面穿着款式最为普通的练功裤！至于武器交给成蔚处理了，进宫了她会找机会送到二公主那里。”
“正常一点啊你。”谢不暮制止她马上就要扎马步的奇怪举动，“不知道进宫后有没有机会碰面，你们行事小心。”
“明白。”白崚川推着她的背，“快回去，殿下在看你。”
“知道了知道了。”谢不暮半推半就地走着，转过头扯了她的发髻一下，“这个不是最适合你的，下次我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