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野又恢复了正常，反正不再躲着她了。
两人对于中午的那顿虐恋情深你爱我我爱你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周其野还是那个噎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方式，何时雨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何时雨咬着笔帽苦思冥想，什么时候数学题能开口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果然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幽幽想到。
“哪道题不会。”周其野出声打断了她的臆想。
下午何时雨没和他一起回学校，她在校外碰到了初中那帮狐朋狗友，一群人插科打诨半天，寒冬腊月的一人买了根冰棍蹲在小店外面啃，冻得嘶嘶哈哈地照样吃得欢。
磨蹭半天，顺带收获一箩筐前任初恋情人的现状二三事，何时雨不情不愿地走进监狱的大铁门。要不是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何时雨高低得逃课跟着老友们去电玩城重忆青春岁月去。
她照例奔着自己前排的座位走，低头摆弄着手机在重新活起来的群里灌水，也不看道，全凭肌肉记忆，自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座位来了个大变样。
安安稳稳落了座，群里不知道是谁发了个初中班主任的表情包，莫名其妙触发了一场大战，铺天盖地的自制表情包砸下来，全班师生无一人能幸免。
其中尤以何时雨的表情包数量最多。她人缘好，开得起玩笑，和谁都能胡侃几句，人又仗义，愿意和她玩的男男女女都不少。
她乐呵呵收藏了两张，是她脑袋上戴着甄巧叠得王冠，手里拎着拖把棍，学人家中世纪国王，假装自己登基称霸的照片。下面不知道谁给她p了四个字：皇帝驾到。
另一张把这图调成了黑白色，又p四个字：皇帝驾崩 。
甄巧也在群里，她是发何时雨表情包的主力，何时雨高度怀疑这俩表情包就是出自她的手。
何时雨也跟着他们瞎闹，把自己压箱底的收藏一股脑全发了出来，也就没有注意到里面还混了一张她搂着喻钧朝镜头挑眉的表情包，甚至配文还是“有对象吗你就看”。
群里安静了一瞬，何时雨本人也有点尴尬，但要是撤回的话倒显得她欲盖弥彰余情未了，于是只装无事发生，做了打算等其他人的表情包把它压下去。
“在做什么？”头顶响起一道声音。
何时雨迅速抬头，手上下意识滑动屏幕想把聊天界面退出去，结果越急越出岔子，手一滑直接把那张合照点开了大图。
何时雨：......尼玛，好想死。
何时雨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手快过，她仅用0.001秒就把手机熄了屏，心虚地抬头端详周其野的表情，暗忖她动作这么快，他应该没看清，吧。
她莫名有一种偷情的背德感，就算自己和喻钧真的没什么，但周其野这个大醋缸，坚决不能让他知道喻钧的事，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
她仰着头朝周其野讨好地笑笑，很乖的样子：“和甄巧讨论学习呢，怎么啦？”
周其野把她一系列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不揭穿她这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借口，面上表情不变，若无其事道：“嗯，那就走吧。”
走？走哪去？
“岑老师把你调回来了，你还跟着我坐。”周其野捻了捻她的耳朵尖，转身往后排走，“不用收拾东西，我已经帮你把桌子搬过来了。”
何时雨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桌子完全变了样。
顾不得弄清突然换位的原因，何时雨三两步追上周其野，追问道：“那我刚才坐的位置是谁的？项尧？”
说着又摇头：“应该不会，项尧个头太大，坐在前排不得把后面一溜儿小蘑菇全挡严实了。”
何时雨又问他：“那项尧坐哪去了？”
周其野终于肯出个动静，他轻哼：“你倒是热心肠。”
他把何时雨领回她的的“新”座位，但只字不回答何时雨的问题，只说：“你检查一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何时雨对于刚才的表情包事件还是有点心虚，也就没继续追问，扫了一眼桌面随口问道：“没落下。雁子怎么会把我调回来，你跟她说的？”
“不是。”
周其野纳闷她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但还是镇定否认。
“哦，”何时雨想了想，“那可能是因为她还没放弃她的帮帮团计划，毕竟马上期中考了，又要发年终奖金了。”
周其野：“……可能吧。”
想起给岑涵雁立的军令状，周其野正色：“这些日子你懈怠了不少，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把心收一收。马上就要期中考试，高三可能会按照成绩重新分班，综合参考高二两次大考的成绩。”
何时雨顾不及吐槽他爹味满满的语气，瞪大了眼睛：“啊？分班？”
“嗯。”周其野淡淡，“通俗地说，就是快慢班。”
“保真？”何时雨不死心。
“信不信随你。”周其野把习题放到她的桌子上。
“我靠……”何时雨的世界已然发生十级地震，“我要向教育局举报......”
周其野挑眉：“去吧，学校已经交过罚款了。”
妈的，天塌了。
何时雨万念俱灰。留在慢班，雁子保准每天把她叫过去补习，她姑也得天天念叨她。考去快班，就她这两下子，还不得回回垫底？
都怪学校，教育局明令禁止的事，它宁愿交罚款也要干，居心何在！
周其野见她嘟噜着脸，拿笔轻敲一下她的头，哄了一句：“如果你现在开始好好学，我保你进快班。”
何时雨捂住头，眼神哀怨：“你别吹牛，再说，谁说我想去快班了。”
周其野脸色一变：“不去快班去哪儿？”
神色语气和前一天晚上那句“除了我身边你还想留在哪”如出一辙。
何时雨被他徒然生变的情绪唬得一愣，弱弱道：“……你生气了？”
周其野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没有，没生气。”
“为什么不想去快班？”
何时雨吭叽几声，糊弄道：“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想去。”
周其野看她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没再为难她，话锋一转：“中午那群五颜六色的鹦鹉，是你朋友？”
何时雨被他的形容逗笑：“你这话说的......我初中同学，关系一直不错，碰上了就叙了几句旧。”
周其野看她一眼，心说那你这几句旧可够长的。
他没再说话，低头刷卷子，好像就是随口一问。
何时雨却撒起了癔症，她怀疑周其野已经看到了那张照片，但这怀疑无根无据，硬要说的话，也只是因为何时雨直觉有些不对。
但周其野不吭声，她也就顺势装傻。
他俩来得早，磨蹭这一会儿过去班里才开始陆陆续续进人。
项尧看见何时雨也没意外，傻呵呵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新座位。何时雨抻着脖子看过去，还是在最后一排，只不过同桌从年级第一变成了班级倒数第一。
项尧虽然看起来脑袋不太灵光，但学起来一点不含糊，成绩常年在班级前十名徘徊。
项尧的新同桌是个行为举止都像猴儿的瘦巴巴的男生，但他有个完全相反的外号——胖虎。
胖虎是个除了学习啥都感兴趣的标准学渣，但人品不错，除了上课爱拉着前后左右的人拉呱以外。
他原来的同桌是个非常文静的小姑娘，文静到何时雨在这个班待了一年半满打满算只听见两回这姑娘的真音。
如今这姑娘换去了甄巧这个话痨二号旁边，而项尧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大蘑菇调去了话痨一号旁边，何时雨都能想到雁子得意的表情，属实是一箭三雕的伟大决策！
她在心里为岑涵雁鼓掌，在周其野看来就是对着数学卷子发呆。
曲起手指敲了敲桌角，周其野沉声：“回神。”
何时雨一个激灵，刚要说点什么，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来。
[喻钧：浩子攒了场同学聚会，来叙叙旧吗？]
“原来他叫喻钧。”周其野挪开视线。
“什、什么？”何时雨紧张到结巴，吓得头上直冒冷汗。
“刚才合照上那个，”周其野放下笔，严谨补充，“你搂着的那个。”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何时雨闭了闭眼，还想挣扎一下：“什么合照，你看错了吧。”
周其野没说话，只示意她看看又亮起来的手机。
[喻钧：没别人，就咱们当时玩得好的那几个。]
何时雨一秒没犹豫：“前男友，但其实是场乌龙！”
周其野在听见“前男友”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喘不上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俩字：“初恋。”
妈呀大哥，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话可不能这么说呀！
何时雨头摇得像拨浪鼓：“你才是我初恋。”
周其野佯装受教：“原来初恋不是第一个恋爱对象的意思。”
说着，他叹口气，妥协似的：“随你恋过几个，只要别脚踏几条船就好了。”
“我是那种人吗？！”何时雨震惊，“而且我和喻钧真没什么，当时就是场误会，你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周其野点点头，不知道信没信，只淡淡说了句“谢谢”，就又转回身写自己的题。
何时雨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完全搞不懂事情的走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发展路线？！
她之所以辛苦瞒着，不是真的和喻钧有一腿，而是怕周其野翻了醋坛子闹她，秉持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周其野发现以后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等着洗干净脖子受死了，谁能想到，周其野竟然只是不痛不痒地阴阳怪气几句就没了下文，还跟她说谢谢？！
不管你是谁，赶紧从周其野身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