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例。”
德米特里和菲利克斯像马戏团的顶尖杂耍员一样,保持着距离并行在我左右,每蹦出一个夸张过头的词,就把那个藏蓝色的血糕箱子朝对方扔去,巨大的箱子在头顶的天空下左传右递,好几次差点擦过头皮,但又被旁边伸出的手臂及时捕捞回去。
最终,当他们终于彼此都厌倦了这个比拼词汇的游戏,藏蓝色的箱子被德米特里一抓,白色的塑料把手稳稳停在他手里,他用另一只手将把手往外推了推,侧过身微微挡住我前进的路,做了个弯腰的姿势。
“收下我们的歉意吧,凯伦,这本来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欢迎你加入我们,加入沃尔图里。以及我们保证,下次绝对不把你一个人丢给凯厄斯。”
如果不是我刚才看到你要把它一整个送给简的话,这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接过德米特里手中的箱子,沉甸甸的重量压着指腹上的皮肤,感觉格外踏实。我像他们弯了弯嘴角,表示接受他们的好意。德米特里立刻咧嘴笑了起来,阳光灿烂到能驱散夜晚的月亮,比我几乎看不清弧度的微笑要真诚热情好多倍,他拽了拽菲利克斯的胳膊,后者同样回以一个憨厚的笑容,然后德米特里扔下一句“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两人就飞快消失了。
夜色迷蒙,我踏着昏昏欲睡的月光往回走,普奥利宫森冷阴暗的长廊很适合吸血鬼的生活,但对于刚刚成为他们之中一员的我来说,在这么光线稀缺的地方走路还是有点不习惯。
藏蓝色箱子的缝隙时不时冒出丝丝凉气,伴随着甜美的气息钻进鼻孔。走到半路实在忍不住,还是打开箱子,想从里面抓出一支血糕解解馋。
盖子打开的刹那,我惊讶的发现里面摆满了血糕,棍子上没有黑色绸带,完全就是全新的一个箱子,里面充满着全新的内容。箱子内盖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笑脸贴纸,鲜红的颜色让笑脸狰狞到失真,像是什么调皮捣蛋的小孩,刻意做出来吓唬自己同伴的工具。但紧邻着贴纸的白色卡片,金色墨水勾勒出的流畅花体字又是如此真诚。
“Benvenuto a casa, amico mio.”(欢迎回家,我的朋友)
我的动作停顿下来,将白色卡片取下来,在金色字迹上反复摩挲了好几下,然后很珍惜地放进口袋,再抽出一支血糕塞进嘴里,关好箱子继续朝前走,看来德米特里说的欢迎礼物的确名不虚传,他们刚刚在拿我当挡箭牌的时间里,居然还去做了这么一件事。
一阵风吹过来,将我淋浴后还未来得及梳理整齐的发丝从耳后吹起来,遮蔽住视线,使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我索性停下来,身体靠住旁边洁白冰冷的大理石廊柱,放任晚风舔舐着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的肤色又被更浓厚的夜色所侵吞,舌尖缓缓融化的血糕弥漫开甜意,甘美到意识都有点朦胧不清,就像头顶上飘忽不定的白蜡烛。
我又看了眼怀里抱着的箱子,轻飘飘的白色欢迎卡片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坠着,传递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消息。
一个坏消息是,我开始有点习惯普奥利宫的生活了。
一个好消息是,我好像交到了人生中第一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