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宿舍楼，林寻打了招呼就去洗澡了，剩下席勒和陈燕华面面相觑。
席勒脱掉校服外套，听着花洒里水流的倾盆声，用纸巾简单把身上的脏污擦掉，全程无视呆愣在一旁僵硬的陈燕华。
“那个……”
“嗯？”
陈燕华试探性地开口，见席勒没有不耐烦继续说道：“那个，你们能看到那些怪物对吧？”
席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过去，陈燕华总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想说什么但想起自己被这两人救了，升起的情绪顿时全无：“咳咳，那你们不知道为什么学校会出现怪物吧？”
“嗯？”席勒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燕华。
陈燕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一个孩子哪来那么大的压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同学’会变得和平常不一样，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吧？但他们并非是被替换，而是被污染。他们是怪物，也是我们的同学。”
“污染？”他记得，林寻好像提起过？
说出来了，这个没有被屏蔽！
“没错，就是污染，一种只要普通人接触就会变成怪物的诡异力量。先前追我的那些怪物，都是污染后的产物。”陈燕华语速飞快地解释，并观察席勒的反应。
席勒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刚刚在外面，你应该有什么话想说吧，是什么？让我猜猜，你想解释林寻的与众不同，看来你认识林寻，但你没有说出口。那么规则是：禁止向‘普通’人员透露消息？”
陈燕华一惊，这孩子太敏锐了，仅仅靠这些消息和他的反应就能猜出这条系统规则，不过，这应该不算他违反规则吧……
“看来我猜的没错，那让我继续猜猜看，这里的普通人员是指，像我们这种失忆？或者说记忆扭曲且在特殊情况下能看到怪物的人，但在没有达到某种条件前，我们一直都会是‘普通人员’。我说的对吗，同学？”
全对……陈燕华不禁感到有些惊愕，这孩子……不对，这个玩家已经超过了高级玩家的水平。这种在失忆情况下身体大脑的敏锐反应，怕不是排行榜上的玩家吧？
陈燕华眼神飘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理说这些都是眼前这个玩家推理出来的，与他无关。但谁知道神经系统会不会判定他违规，毕竟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
见他沉默，席勒反而笑了：“看来我都猜对了，有什么限制导致你无法回答，但你的表情在认同我的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不管是你看林寻的表情还是想解释什么我们无法听到的信息，看你的态度，你们认识？当然我是说失忆前。”问出这句话时席勒收敛了所有表情，一边用笔挑起溅射到他身上的血肉观察，一边随意问道。
但陈燕华能感觉到，如果自己说出的话不如他意，那么笔上的碎肉很可能会换一个物种。
陈燕华缓慢点头，犹豫着说：“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是吗？”席勒轻笑一声：“这样再好不过了。”
浴室里的水流声渐小，从里面传来林寻模糊的声音：“席勒，帮我拿一下衣服。”
“浅色那套吗？”
“都可以啦，快点。”
陈燕华看着席勒放下笔熟练的去衣柜翻找衣服，敲了敲浴室门，透过门缝递过去一套浅色衣服。凝固的空气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他想，原来这个玩家叫席勒……
席勒？那个席勒？？看来林寻进了夜……第一公会的传言不是假的。老姐关注林寻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就连他们会长都亲自陪同了。
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是林寻在主导？
过了一会儿，林寻穿好席勒递过去的衣服走出来，发尾还嘀嗒着水珠，他用披在肩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引来了席勒抱怨的声音。
“头发要擦干，不然会生病的，浴室里不是有烘干机吗，一下就好。”
林寻撇撇嘴：“不要，我讨厌那个声音，而且我从来没生过病。”
“哇，真厉害。”席勒语气毫无起伏，他拿过林寻的毛巾把林寻按在座椅上给他擦头发。
“真的，老林都说我身体素质像个怪物。”林寻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任由席勒摆弄他的头发。
席勒：“那老林有没有帮你擦干头发？”
林寻：“……”当然是有的，而且每次都会数落他一顿，什么仗着身体素质好就糟蹋自己之类的……
“那个……”被忽视的陈燕华弱弱的发出声音。
林寻抬头看去，发现与他同班的小同学竟然还在：“你还没走啊！哦，笔记放桌子上就行了，谢谢，你可以走了。”
陈燕华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箭：“我……我们刚刚在讨论那个怪物，你有没有什么……”
席勒打断他：“我没有跟他讨论，只是问了一些问题。”
感觉自己又中了一箭。
“那怪物……”
“我听到了。”林寻无所谓地说：“反正我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而且我对那些怪物也不感兴趣，只要你们不来打扰我怎样都行。”
席勒微笑：“林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不，我是想抱大腿来着，陈燕华木着一张脸想，但又看了看席勒的笑容，最终只说了一句“我去拿笔记”后离开了两人是宿舍。
陈燕华走后宿舍里一时无言。
“好了，下次记得擦干头发。”席勒把毛巾挂一边后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林寻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随后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事实上，关于记忆这个问题，他应该在进入学校的那一刻就该发现的，那时候的老林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态度截然不同。可他却下意识忽略……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吗？
那个同学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话说，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林寻罕见的思绪空白，片刻后继续回想这三天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嘛，反正，笔记上一定会有名字的……
嗯……进入学校的理由是老林误以为他想上学，哈，感觉是老林能做出的事。但记忆中老林的那句话，是否有什么线索。
“小寻，进入学校后要听老师的话做个好孩子，好孩子要遵守规则哦”
好孩子吗？放学铃声的童谣里也有提到，好孩子的标准：眼球，捉迷藏和朋友的舌头。
“噫。”这可不像一个好孩子该做的事情。话说那个童谣啊，他好像在哪里听过？林寻仔细想了想，但大脑一片模糊，他只是隐约记得，有谁的声音在他耳边荡漾，声音温柔又带着一丝笑意。
“嘶—”
林寻坐起身，越深入回忆，林寻的头越涨的厉害。看来又是限制，记忆不能靠自己回想恢复吗？还是说只能靠外部刺激……
于是他暂且放弃回忆，等疼痛感过去后又躺了回去。
“噔噔噔”
林寻懒洋洋道：“进，门没锁。”
林寻稍微起身看过去，来人是去拿笔记的小同学。
“这么快，我们在同一楼层？”
陈燕华点点头，把笔记放在桌子上提醒了一声，就打算离开，临走前他问：“林寻，你真的对这些事没兴趣吗？我可以……”
“没兴趣。”林寻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陈燕华沉默一瞬：“我明白了。”随后离开了林寻的宿舍。
嗯？他明白什么了？
林寻起身锁门，拿起笔记翻开看了看，原来他叫陈燕华吗。至于什么时候抄写笔记，林寻扫了眼浴室门，看来暂时没办法写了。
席勒啊，说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
被老林扔进学校后，林寻出于一种无语的情绪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他当时在宿舍待了好一会，心中全是对老林的谴责。
又因为不服的心态上学第一天就翘课了，至于他看到的那些类似污染物的东西？哈，和他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不是来清扫垃圾的。
于是，无人带领的林寻，在这个大的离谱的学校迷路了。
这个学校，简直可以自立为小型安全区了……
林寻坐在一间咖啡店里，搅拌着掺杂诡异的柔软红色小方块的咖啡，看着不知道怎么读书的无头怪、正在切碎自己触手在咖啡里加料的店长、和满眼纯净不知所谓的学生。
总觉得，之后在学校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这才是正常的学校吗？林寻沉思，和那里的学校也没什么区别。
等等，那里？哪里……算了，不重要。
林寻离开咖啡店，打算随便走条路碰碰运气，他原本的位置桌上摆放着没喝过一口都咖啡。
而林寻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走后店长停下了手中的自虐动作，来到了林寻的位置，他看着满满的咖啡，口中低语：“坏孩子，他是坏孩子……”
半小时后。
林寻靠在一棵树上冷静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走进这片小树林，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岑阿姨的路痴设定。
话说，岑阿姨是谁……算了，不重要。
总之，林寻再一次确定自己迷路了。正当他认命地拿出通讯器打算联络老林，让老林给他的班主任发求救信息时，林寻感受到了有人从他的后方靠近。
他没有动作，等待对方出击。
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林寻反手抓住其手腕用力拉扯，顺势按住那人的后脖颈。
“嘶——”
林寻用力的手微微一松，看清了来人。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孩，长的还不错，此时略显稚嫩的脸上眉头因为林寻的压制微微皱起。
与那些同学不同，至少这个人身上没有什么不该长的东西，也没有缺斤少两。
林寻放开手，后退一步：“抱歉。”
少年起身拍拍身上粘上的树叶泥土：“没事，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有所防备是应该的。”
林寻重复了一遍：“这种地方？”
少年点点头：“嗯，这里可是玩捉迷藏的天堂。”
天堂？真的不会因为找不到出口困死在这里吗。
“啊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席勒，是实验小学的学生。”
“林寻。”
席勒：“林寻……同学，你怎么会来这？这里很危险的，经常会有同学在这里消失一段时间。”
林寻干脆说道：“我迷路了。”
“迷路？”席勒歪歪头：“你是新来的同学吧？”
林寻：“很明显吗？”
席勒摇头：“长期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是不会迷路的。”
为什么不会？学校里的人和他有什么区别吗？
“好了，我带你出去吧，跟紧我。”席勒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看了林寻一眼后走在前方带路。
林寻没有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