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个人躺在床上,听夜的声音。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这一刻,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很安心。
潘安桐不知道,这种感觉缘何而来,只是每一次当他跟希莞在一起时,时间仿佛都会变慢,像河流缓缓流经,又像是细雨坠落,一切,都是那样轻缓且从容。
潘安桐有时候恍惚间觉得,希莞应该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效果竟然堪比熏香。跟她在一块,就像是醉酒的人,喝过了醒酒汤。
黑暗中,他寻找她的手,最后轻轻握住,他也不知道这象征着什么,只是握住了,才觉心安。
这一刻,潘安桐忽然间觉得,其实夜晚,并不需要多少激情涌动,也能感觉到美好。
第二天,希莞起床,在楼下遇到奕然,希莞想装作空气离开,但还是被奕然喊住,“希莞。”
“奕然姐。”
其实本来没有什么,但希莞还是莫名心慌得厉害,就好像偷情的人,担心被人发现。可她与潘安桐,是人人皆知的情侣,她的不安与慌张,又从何而来。
“希莞,昨天……你跟潘安桐,你们……”
“希莞,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潘安桐,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要说实话,不许骗我!”
“奕然姐,我……我们……”
希莞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说,代表她骗了她,可说了,她又自觉很难堪。
“他有没有强迫你?”
奕然觉得,希莞的心太软,像一朵白莲花,对亲近的人没什么防备,很难不受到潘安桐的蛊惑,轻易地就让他得逞。
最重要的,希莞在感情上,简直是小白,潘安桐既是她的初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必将是她当作丈夫对待的人,可潘安桐就不一样了,在情场上,虽不说“老手”之类难听的话,但绝对算是有经验,希莞怕是会吃亏。
希莞摇头,如果说那天晚上,是潘安桐主动,可她,也配合了他,她担心自己陷入回忆里,出不来,她担心他身为一个男人,会彻底失望,所以,她告诉自己要去接受,否则,连她自己,都没办法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来对待。
没有人能说得清,那天晚上,于希莞来说,是怎样的感受。她在痛苦与轻松里起起伏伏,她可以做到,她可以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正常的去面对潘安桐,一个男人给予她的爱。
可第二次呢,的的确确,是潘安桐强迫了她,可她是喜欢他的,喜欢,所以算不上强迫,不是吗,希莞一直都这样觉得。
“希莞,你别怪我多管闲事,连这样隐私的事情也要打听,你头一次经历恋爱,没什么经验,难保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但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可以现在很喜欢你,可以后呢,谁也说不准,毕竟,婚姻不等同于恋爱,恋爱永远都是甜蜜的,可婚姻不是,婚姻是平淡,是柴米油盐,很多男人在最后会失去耐心跟兴趣。男人在恋爱期间,说的话,做的事,都要学会斟酌,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知不知道?”
“还有,一个男人说爱你,其实是很容易的,嘴上所说,不代表心里所想,可行为不会骗人。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一个女人,是会尊重她的选择,尊重她的地位与人格,尊重她的事业与想法,并且,不会强迫她。”
“虽然说,现在这个社会谈贞洁这种事情,太落后,但奕然姐还是想说,希莞,在婚前,不要轻易地把自己交给别人,知道了吗?”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可以图个快活,到最后什么责任也不负,拍拍屁股走人,但女人不是,女人面对的,可不仅仅是烂摊子,还有流言蜚语。”
奕然看到潘安桐下来,握了握希莞的手,最后交代了句“希莞,我说得,都要记住”就去吃饭了。
潘安桐从楼上下来,看见奕然跟希莞在嘀咕什么,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八卦。
“说我什么坏话了?”
“谁说你坏话了?”
“这里刚刚只有两个人,除了许奕然,还能有谁?”
“奕然姐不是那种人。”
“在你眼里,她当然是好人了。”
“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潘安桐扯住预要离开的希莞,“在你心里,她比我还重要?”
希莞每天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我没有这样想。”
“可我怎么觉得,在你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
“我真的没有这样想。”
“那你说,到底是谁更重要?”
“你更重要,可以了吧?”
“太敷衍了吧。”
“潘安桐,你是我的伴侣,是我想要共白头,相守一辈子的人,你自然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就算以后……就算以后有了孩子,你也是最重要的。”
希莞的眼睛真诚,仿佛会说话。提到孩子,潘安桐的心隐隐颤了颤,“孩子”,那于他而言,仿佛是他与希莞的连接,有了孩子,于心理上,潘安桐觉得,希莞好像真正属于了自己,可“孩子”,于他们两个人而言,又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潘安桐现在还不知道。
时间从两个人身上流走,一眨眼,就到了天亮,日子恍然未觉,才发现,便已走过了很远。
希莞给林源村的林大哥打了个电话,说最近几天会过去拉货,希莞先是找人租好了大货车,又来找潘安桐,“求你个事。”
“什么?”
“你会开货车吗?”
在希莞印象里,只要会开车,就代表什么车都会开。
“怎么了?”
“跟林大哥讲好了,这两天会去拉货。”
“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我找别人也可以。”
潘安桐说有,开了车拉着希莞去了林溪县。村子里的沟挺多,潘安桐非要把车往里头开,进去的时候没有事,出来的时候车子一个颠簸,后面的车轮陷进了沟里。
希莞一个头两个大,她没有经验,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让自己清醒下来,给借车的人打了个电话,他平常开货车,总会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的。
大哥让她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到时候保险公司会安排拖车过来,等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拖车过来。
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以后,所有的车胎总算全都平稳的站在了路面上。
折腾了一番,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在县城里停了车,找了个饭馆吃饭。
由于过了晌午,饭馆里人不是很多,两人各要了一碗面,还有两盘炒菜。
县城里的饭馆比不得城里,饶是有人打扫,桌子上也油油腻腻的。潘安桐擦干净,又涮了涮筷子跟茶杯,倒了水。
老板上了菜,潘安桐早就饿了,一碗面条吃得很香。希莞吃东西没声音,潘安桐见状,就说,“林希莞,面条可不是这样吃的。”
见她看着自己,潘安桐示范道,“你看,应该这样。”
希莞看着,就见他倒了些醋,又倒了辣椒,一碗面,瞬间红油赤酱的,他挑起长长一筷子的面条,吸进嘴里,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这样才叫吃面,你试试。”
希莞有些怕辣,潘安桐只给她倒了一点,又添了些醋,“尝尝。”
希莞小口吸溜着,醋跟辣椒的香味直冲鼻子,渐渐的填满口腔。
“怎么样?”
她点点头。
“快点吃,吃完了再吃一碗。”
希莞摇摇头,这一碗都吃不下了,哪还有力气吃第二碗。
潘安桐说,“这可不行,以后跟我在一起,得多吃,不知道的人,看着你这身量骨,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希莞说,“你这样能吃,也没见你多胖啊。”
潘安桐说,“你老公天生丽质,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不知道吗。”
希莞只送了他两个字,“臭美。”
潘安桐要了第二碗,说,“别看这些饭馆小,做出来的饭,其实比那些大饭店里的饭好吃多了。”
希莞也觉得,大饭店太追求高大上了,反而这些小饭馆,还保留着寻常的烟火气与锅气。
两人吃罢了饭,重新上了路,潘安桐有些口渴,碍于他在开车,希莞拿出保温杯,倒了些水,一点点喂给他,潘安桐很满足,觉得水甜甜的。
一路上很无聊,刚吃饱饭,又是下午,希莞有些困,不停地打瞌睡,潘安桐余光瞥见,“困了就靠着睡一会儿,别硬撑着,还有好远的路呢。”
希莞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不困。”
“脑袋都捣蒜了,还不困?”
“我不想睡,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本来开车就挺无聊的,希莞怕自己睡了,没人跟他说话,自己醒着,好歹还有个人陪他解解闷,开起车来,也不至于那样疲惫。
希莞开了手机,放了点音乐,助助兴,好让车厢里的气氛高昂一点。
“这是什么?”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不好听,换一个。”
希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可是坂本龙一最著名的钢琴曲之一,明明很好听的。”
“林希莞,待会我要是因为你瞌睡了,没好好开车,你可别赖到我身上。”
希莞怕的就是这个,“那你想听什么?”
“摇滚乐。”
希莞在乐单里搜寻摇滚乐,音乐界面推荐单里有“80、90年代经典摇滚乐”,希莞点了进去,第一个就是beyond的“喜欢你”,希莞点了播放。
车窗敞开,风从外面灌进来,马路上的绿树,远处的高楼与山,纷纷往后倒退着。
歌曲高潮,潘安桐一手搭着车窗,一手扶着方向盘,边唱边开车: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期间,潘安桐回头,斜阳在身后作陪,他漾出一抹笑,那一刻,希莞的心“啪啪”乱跳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