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典过后,公主府里大摆筵席。
赵懿安换了常服,卸下一头珠钗,携申时酉在席间敬酒。
女宾席和男宾席用屏风隔开,赵懿安先在女宾席给华夫人敬酒。
“夫人,昭庆敬您。”赵懿安举杯笑道。
华夫人见状,也含笑起身同她喝了一杯,喝完嘱咐道:“好孩子,本宫知你酒量不过尚可,今日可别多饮,莫要伤了身子。”
说完她又扫了一眼赵懿安身侧的申时酉,淡淡道:“公主既择了你,便是你的福分,旁的本宫不要求多了,只是公主年轻难免贪玩,你作为她的夫婿必得照料好公主,一切以公主为重。”
申时酉闻言,忙躬身恭敬道:“遵夫人教诲,某定一切以殿下为尊。”
他的酒量似乎不太行,不过一杯酒下肚,面上就已经是一片通红,赵懿安同他对视一眼,感觉那双眼睛像是盈满春水,有几分不太清明地凝望着她,惹得赵懿安不由得面色微红。
她忙偏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面色。
华夫人见此情形,也只能叹息一声,挥挥手笑着让他们继续去下桌敬酒。
下一桌便是赵悟安、赵惜安并其余几位宗室之女,赵惜安看到赵懿安过来,率先端起酒杯起身笑道:“今日可是姐姐的好日子,姐姐可得陪我们喝个够才行。”
说罢,她自己先仰头喝完一杯酒。
赵懿安无奈,只得陪她喝了几杯,一旁的赵悟安对申时酉还是颇为尊敬,倒了一杯酒给申时酉,说道:“先生也喝,先生放心,五妹妹有方寸的,不会真把三姐姐灌醉的。”
申时酉闻言笑道:“三位殿下手足情深,殿下是重情之人,某自是与有荣焉,虽说今日是大婚之日,但殿下若是高兴,多喝几杯也无妨,某自会照料好殿下。”
听他这么说,赵悟安颇为感动地抓着一旁的赵惜安道:“你看你看,我就说我的眼光比你好。”
赵惜安白她一眼,“你的眼光?别忘了,是谁天天挂在嘴边的张——”
赵惜安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悟安一把捂住嘴,赵悟安打着哈哈对上申时酉的目光,敷衍过去了。
看着几人说笑的场景,赵懿安几杯酒下肚,有些晕乎乎地笑起来,申时酉见状,半扶着她,继续往下桌敬酒。
女宾席很快敬完了酒,两人转向男宾席,赵懿安先敬几位兄长。
赵征没能出席,只是托人送来了礼品和贺帖。
赵懿安应付完几位兄长,接着往后敬酒。
不知道敬到第几桌,赵懿安感觉身侧的人突然变得绷紧,她疑惑抬头看去,看到坐了一桌的张授中、谢玹、李折知等。
赵懿安淡淡笑了下。
桌上几人看见她过来,一齐站起身端起酒盏敬她。
赵懿安将申时酉拉至她的身侧,二人一起回敬一杯酒。
几人目光微微凝滞,谢玹不语,只沉默地坐了回去,张授中不着痕迹瞥他一眼,见他一点不闹,倒有些意外地翘了翘唇角。
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面前之人同他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实在令他有些许不快,他原本以为谢玹会率先发作,他好借着劝谢玹为由头......没想到这人一朝如此安静,倒真让他也觉得有些没意思。
张授中正想着,就见李折知先开口抱怨道:“殿下这么年轻,何不多挑拣几年,也怪折知没有福气,无缘伺候殿下左右,今日这酒喝得真不是味。”
张授中笑道:“好的婚事自然要挑拣,不过殿下的眼光向来甚好,省去那些挑挑拣拣的时间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说着起身举杯朝向申时酉道:“时酉兄博学多才、落落大方,授中向来倾佩。”
张授中说得坦荡,只是这话别人说还好,从他嘴里夸赞出来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实在若论博学多才和落落大方,整个晋国青年才俊里头,无人能出其右。
赵懿安皱眉看向张授中,你既然自诩端方知礼,就应该一直这样挂在枝头,突然来这一下只会让人觉得反感。
申时酉如今是她的人,他敢当面下他的面子,跟羞辱她何异。
七窍玲珑心如张授中,说出这样的话,未必没有针对她的意思。
“博学多才、落落大方倒是其次。”赵懿安笑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这也是我最看中他的地方。”
张授中含笑听了她说的话,面上笑容丝毫未变,他既然说出了那一番话,就已经做好了被她当场下面子的准备,只是真得到了这样的结果,终究是觉得有些无趣的。
不久之前这个人才在他的面前巧笑倩兮,说着一些旨在拨弄人心弦的话,如今又这样,未免太无情了些,此人之无情,比他更甚。
张授中漫不经心地答了几句,就看见申时酉含笑同他们拱手道谢,不过是娶了个王室公主,不对,按照二人地地位之差,应该说是他被王室公主娶了,张授中不知道他有什么可乐的,妻子地位高过他这么多截,加之三公主赵懿安更是难以捉摸的性子,以后有他伏低做小的日子。
寒门出身就是眼皮子浅,张授中内心嘲讽,他看着申时酉面上从未见过的灿然笑意,不由得想,怕是伏低做小他也甘之如饴呢。
只是这位殿下如此无情,他又生得木讷呆笨,能得几时欢心呢?
*
酒过三巡,沐浴更衣过后,赵懿安回了卧房。
她坐在四处系着红绸的卧房内,由云想替她擦拭着长发。
累了一天,赵懿安此时舒服得昏昏欲睡。
头发擦得半干时,申时酉在侍从的簇拥下推门而入。
沐浴过后,也不知是谁的主意,他没有穿常服,而是换上一身崭新的婚服。
玄色衣裳,配以红色镶边,发冠束发,衣着给人增色,将平日里温和谦恭的人也衬得庄重大气。
赵懿安不由得多看了好一会儿,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屋内众人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云想走之前还不忘将手里擦头发的帕子交到申时酉手上。
房门从身后合上,申时酉顿了顿,装作镇定上前继续替赵懿安擦拭长发。
陌生的气息靠近,让赵懿安有些不太适应地偏了偏头。
身后之人的动作在她的下意识避开下一顿,赵懿安这才反应过来,没再动作,由着他服侍她擦干发丝。
他的动作不太熟练,手下力度过于轻柔,倒像是隔着一层棉帕在轻轻地抚摸。
赵懿安失笑,随意开口道:“是谁让你换上这身衣服的?是不是暖香那家伙?”
申时酉垂首抿唇浅笑:“是,殿下猜得不错,暖香姐姐同某说这是规矩。”
“嗯?”赵懿安笑道:“你年长于她,没得倒叫她姐姐,叫暖香就是了,她惯会骗人,日后她的话要少信;再则,以后在我面前便不用再称‘某’了,称‘我’便是。”
“是,殿下。”
“好了。”赵懿安喊住他,“头发也差不多干了,你下去换身常服休息吧,这一身虽好看,穿着难免累赘,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赵懿安说着,兀自往床榻边走去,她也很累了,想早些休息。
待她在床沿坐下时,抬头却见申时酉仍在原地没有动作,赵懿安不由疑惑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事?”
申时酉一时不语,面色开始泛红,他想起宫廷内侍这一个月来的教导,昨日临行前那位内侍还在嘱咐他,要引导公主殿下对他产生兴趣,万不可矫情扭捏,时不我待。
不可矫情扭捏,不可矫情扭捏,殿下是他的恩人,如今是他的君也是他的妻。
申时酉轻轻呼出一口气,缓步上前,跪在赵懿安的脚边。
他想起这些时日内侍的教习内容,抓起赵懿安的手,放在他的衣领上。
“时酉......我虽愚笨,但是礼制规矩也都是熟记于心的,是以暖香不曾欺骗到我,是我自己,我想将这身衣服穿到殿下跟前。”
申时酉说着,慢慢抬头直视着赵懿安的眼睛,“殿下不想看看我这件衣裳里头穿的是什么吗?”
赵懿安一个激灵:?
还有余兴节目?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秀气面孔,面上绯红的色彩,含着春水般清澈的眸子,红润饱满的嘴唇,赵懿安有些不争气地悄悄咽了咽口水。
看,必须看,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她要还不看那多不解风情啊。
“如此......”赵懿安装作平静地含笑开口,“不敢辜负美人意。”
她说着,修长纤细的手指沿着衣襟缓缓下移,将那条玄色的腰带一扯,外裳便松散开来。
长而宽的腰带被她绕在指尖把玩,玄色的腰带被手的主人灵活地缠绕在指尖,像是在恶趣味般戏耍着什么。
申时酉连耳尖都红了,不敢在对上她的视线。
赵懿安看着他如此害羞的模样,有些好笑,这人实在是腼腆性子,难道她看着是很急色的人吗?让他这么迫不及待献身。
“不必勉强自己。”赵懿安稍微拢了拢他的衣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急于一时。”
她的话音刚落,手背上就被附上一只灼热的手掌,将她的手心按到他的喉咙下方,沿着肌理慢慢下移,触手温热结实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