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时候,孙尚香真认为自己的智商是能蹦得和周瑜一样高的。
就好像,这个时候。
「凤雏,你没骗我?他们真来找你啦?」听见凤雏所说的一切,孙尚香简直惊喜得弹了起来,半点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香香,我哪敢骗妳呀?」面对表现得既开心又不可置信的孙尚香,庞统就有点小委屈小心酸了:「妳有了刘备都不要我了是不是?」
「哎哟,凤雏,我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会是这麽重色轻友的人吗?这次我真的很感谢你帮助了我。」要不是眼前的是SIMAN的虚拟影像,孙尚香那爱的小手手早就一掌的搭在庞统的肩上了
「要是能选择,我情愿不要妳的感谢。」庞统摆出他生气气时的小鸡摆翼姿势,这醋劲就是大得能醋淹江东了
什麽「香香不知凤雏事」,这是绝对不存在的事!从小小一个到大大一个他带着他的有机鸡们一起向香香示了那麽多次爱,就怎麽会输给一个忽然冒出来,专卖A货假货、穷起来还会卖血的男人呢?
输给袁绍那傢伙的话,他还算是服气一点,毕竟也是香香自己挖出来的一个惊天大坑;再不然,是输给陆议那傢伙的话,也能说服气的,毕竟也是和香香从小玩大的人;可是刘备,刘备欸拜託!怎麽可以!
这次不是香香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一边语无伦次一边啕声大哭的找他,哭得他都慌了,他才不会慌着慌着的说了一句:「什麽我都答应妳,妳不哭了我什麽都答应妳,要我把我的鸡场送妳都行!」接连,坑了自己一把。
眼泪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不过要他跳到坑裡才是个重点。
「妳真那麽有信心刘备最后会出现吗?万一他是个怂货,他怂了,妳不就期待落空了?况且又不是没有他过去临阵退缩的纪录。还有呀……」
「没有『还有』。他才不是怂货,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没有再我眼前怂过什麽的。」急着替止戈解释,又不能说得太过,孙尚香都要急得语塞咬舌头了
怂的是甘昭烈的刘备,不是她孙尚香的小止戈!
「妳看看妳,都急着为他辩护而凶我了呢!这朋友当不了了,我生气了,哼哼。」庞统一脸傲娇摆着翼,呃,手,就这麽样的开了另一话题:「欸,对了,妳是不是真的铁了心不和阿灵好啦?」
很好的,和孙尚香聊天时从不把话聊死的庞统,在今天初嚐冷场滋味了。
谈到太史灵,孙尚香原来还带着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说不上是表现得生气,也说不上是难过了,就是不想谈,想迴避这个被列为「敏感」的名字。
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再怎麽盛怒的火其实也都能消下来了,孙尚香也没有那麽自虐喜欢执着一件事不停燃烧愤怒来伤害自己。现在面对该怎麽处理和太史灵之间已经裂得不可黏合的关係这个问题,说真的,她也不知道。
狠话是她搁的,友谊的小镜子是一起摔的,SIMACHAT的好友也是她主动拉黑的,拒绝劝架也是互相的。十年好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麽一激烈的状况,但要她道歉,不可能的。
这正正反反甚至倒着看,就算她当时气烧脑袋所有话都说重了,但这事儿最多只能勉强平手,这回必须是太史灵来道歉。
要是不来了,就……就算了,她当作自己用十年的时间交错了一朋友了。
「让妳不开心的,我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了。就,有些东西是互相的,但要是都一直僵持不下,以后就都没有以后了。反而先缓下来的那个才是更大方更大肚量的那个呢,毕竟气人容易宽恕难嘛。」庞统真的自觉自己是冒着巨大的被拉黑风险把这话说出来的,两个姑娘都是他认识的,他也不乐见就因为一件事令好端端的姐妹俩变成了仇人
哎,所以说呀,刘备害人!
他该放他的公鸡出来啄他才对的!
「你数学真差,都不止一句了。」道理谁不知道了呢?就是有个「可是」嘛。觉得不想谈了,孙尚香更乾脆的完结了这次的对话:「好了,我睡了,明天还得要打大架呢。凤雏,这事儿真谢谢你。」
切断通话后,孙尚香倒在床上,原来真想大被盖头就这麽睡了,但庞统的话、这些天大乔、步练师、大哥、陆议,每个试图和她沟通劝和的动作与说话都让她禁不住的回想再回想,让原本好像能静下来的心又腾了起来。
也没什麽好想的,道理这种东西都是易听易懂,做不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而现在她想她没有那麽大气能做得到这种事情。
望着被她前几天丢到房间最角落、是好几年前太史灵戳破十根手指给她缝出的狮娃,孙尚香和它人眼瞪娃眼的过了好几秒,叹了一口气还是蹬蹬蹬的走了过去把它捡了起来,将它甩回床上最边边角角的位置,自己再回到被窝裡。
深深的再度凝望那被她甩得颓下来、显得好像特别可怜、特别像被遗弃,又无辜的娃娃,使她忍不住想,会不会它的另一个主人,现在也是这麽样呢?
狠狠的拍了自己的额,孙尚香喃道:「乱想些乱七八糟的干什麽呢?睡吧,说不定人家现在过得快快活活呢?」
这一夜,好像过得特别的漫长,也特别的,既平静又複杂,与此同时睡不着、强逼自己睡着的,也不止一人。
接下孙策给的任务到正式上场距离间隔实在是前天决定明天事儿,扣除上回和孙尚香两人带着一支暗卫队去支援以外,太史灵是全无经验参与一个并非演练的大型对战的,更别说她只有一天时间和部队见面对接。
往常就算随着哥哥出军去,那都是些皮毛之事和小型的平定,伤害性不大,她也是当服从跟随与照顾伤员的人。现在换她去带一队比她拥有更多经验,由孙策亲自训出来的部队,不科学,一点都不科学啊。
大少爷这不止是高估她了吧?她真有一个开挂的能力,是能从零蹦到一百这麽高吗?这不是赌运气大不大了,阿香的安危,怎麽能用赌的?
在这个边拭着弓,边自我质疑的时刻裡,一通SIMAN的拨入截断了所有的凝重得窒息的气氛,看着来电人的名字犹豫了一秒钟,最终还是接了。
「怎麽啦?这个点你还没睡啊?」将弓收好,太史灵盘坐在地上抱着枕头,露出一副半枯半闷闷不乐的模样,藏不住心事
「想妳,所以睡不着。」在彼端的赵云亦同样是有使他欲言又止说不出口的心事,只是他藏了起来,能用着那种轻淡的方式回应她,甚至向她问道:「是不是有事不开心了?还在为和阿香闹翻的事情难过吗?」
太史灵猛烈地颔首回应,想了想,看了看虚拟屏幕,想说的话想问的话在此刻不知为何的就是说不出,都刚好一併堵住了。
赵云见状,亦没有强逼她道出下文,只是开了他这次来电的来意话题,向她探问:「明天,妳……有任何活动吗?还是会在家?」
「明天?」吞下了差点冲口而出的话,也没有为自己留下半丝馀地,太史灵故作自然答道:「你该不会是想来找我吧?你可别。我明天要去城郊练箭,试我哥哥最新做出来的弓。」
她,不想让也不得让赵云知道她明天真正要干嘛,也不希望他嗅出来了半点谎言的问题。论公,不可以;论私,让他激动了刺激了他,也不好。
反正明天要是有了点什麽磕碰损伤,甚至被俘回去了,那也是她行动后的发生的事,传到他耳畔,可能也是再过几天的事情。到时候他要怎麽激动,怎麽大的反应,也是事后,也已经阻止不了她些什麽了。
就顶多,可能是说她几句吧?
「真聪明,都被妳猜中啦。」赵云耸耸肩,露出甘于败给妳的笑容,也不忘叮咛她两三句:「知道这是妳擅长的,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
从她口中收到这个答案,是让赵云真能鬆一口气的。因为明天,他们几个就要来这裡,去孙家,协助大哥抢孙尚香了。
避不了与孙家硬碰,或许江东最能打的人他们都会碰着。然而他个人私心是希望她能不在场、能没有一个站在孙家战线参与其中与他们对敌机会的,甚至他也想过要是她说明日很有空,他就想些什麽方法使她能往外跑一趟的。
对于明天胜算,谁都不敢想,就是为大哥拼一把了。大哥说,袁绍的人明天就会到孙家提亲,所以他们必须要赶在之前带走阿香,越快赶回洛阳阵地最好。洛阳怎麽样都是他们的大本盘,曹家有充足备军资源可以当应援,要真不行了他们就能用曹家备军对抗,能抗得住袁绍的。
「知道了。别囉唆囉唆,像老头子似的。」嫌弃的话是这麽说的,不过原来都埋埋积积了许多沉重纠结的脸,在这刻终于挂上了想硬憋住的笑意
「如果我的囉嗦能稍微让妳快乐一些的,我觉得是挺好的。」对于太史灵写在脸上的心事始终有些蠢蠢欲动的关心,但又不想给她太多压力,组织好要说的话后,赵云续道:「有些事如果是一个人想不通,不妨多找一个人商量。若是不想对人说,我想,妳的猪猪们都是很好的倾诉对象。」
闻言,太史灵愣了愣,摇了摇头,想了一个比较好的说话方式表达自己原来想问却没有问出口的话,算是夹在了直接与委婉之间的线上。
「赵云,不带滤镜的说,在你眼中的我,会是个能独挑大樑的人吗?」
她需要有点令她可以自我肯定的素材,无论赵云说出来的是什麽的好,也许都不会太难听的,但也都会是真实的。
但当然不是说夸她的会是真实的,只是,他们曾经在一起很久,也亲密过、吵闹过、一起冒险过,可能他比她自己还能看得清楚她真正的实力到底是到哪一层,还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一些缺憾。
对于这个问题,赵云没想细想太多的便回答了,因为从她的话裡他感觉到严肃与渴望想得知答案的语气神情,也明白可能这个回答对她而言是重要的。
「在我眼中的妳,以前很冲动,什麽都是想做就立刻行动,可以不顾一切。很任性也很鲁莽,也的确会令人很担心很烦恼。现在的妳,沉静了许多,在有主见的时候也开始学会顾全大局,但只要妳一急了,过去的小毛病就出来了。妳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妳当然可以为了支援妳哥哥,做了一个很冒险很任性但也很勇敢的决定。但妳很喜欢想太多、永远都在质疑自己和自卑。就像一件事,妳认为自己不可以、不够好而做不到的,但偏偏别人就是交给妳做。那不因为什麽,也不是高估,而是别人觉得妳好、妳可以,才会交托于妳。」
「至于适不适合当独挑大樑的人,我认为妳是可以的。但首先请妳要相信自己自身当下的力量是足够令妳威武的,妳也要相信自己所定下的行事计划和做好预备,凡事记住千万千万别冲动别慌乱。」
每一字每一句,太史灵都感受得到赵云是对她不带保留的坦承以待,鼓励、肯定、批评,这已经超越了她想要的,甚至已经满载了。她必须承认这一刻的赵云对她而言,更像一位扶住她不许她站在原地纠结太多,教她如何强大、如何对自己有多一些自信的老师。
「妳的执着妳的勇敢,有时候,足够令妳内心强大,驱走妳任何的恐惧。」即使不能亲手摸摸她的头,赵云亦意思意思的对着虚拟屏幕比出了一个敲敲小脑袋的动作,换回了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明白吗?」
「明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太史灵才意会到自己有多傻,而赵云又是以什麽贼笑待着她,羞起来了,乾脆不聊了:「不和你说了,我还要继续擦我的弓,明天一大早要早起呢!我可不想顶着熊猫眼活动活动。晚安!」
「嗯,快去休息吧!晚安。」
在结束通话后,太史灵再度抱着弓,细细的擦拭着它,心裡不停重复回想着赵云所说的话,也默默跟自己说了一句:「太史灵,相信自己,妳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