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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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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斯·韦勒克从没来过霍格沃茨,按理说她应该感到新奇的,但是前几秒在言论小屋的惊魂未定,让她反应过来后首先愤怒地咬牙切齿着大骂:

“……那个混蛋——” 她暴跳如雷,浑身充斥已经许久没有再冒出内心的狂躁和戾气,“我要杀了他!”

“冷静、瑞斯!” 克莱尔难得沉住气地深呼吸道:“现在不是教训他的时候!” 又转而对忧心忡忡的简说:“听着,我要折回去找埃尔……”

“你不能!” 简的理性显然更胜一筹,大声制止:“我们眼下要找的人是邓布利多校长!”

“简说得没错。” 艾莉西亚脸色苍白地低声发话,“只有这样才及时争取得到救援。”

正巧上课时段,她们兜兜转转找着校长室,只可惜这时邓布利多又外出了,一行人焦急地等在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平日对校外人员有严格的规定,特殊时期倒没闲心管这些,她们没等到比利和詹姆斯的消息,顿时油然而生不好的预感,随即果然,埃尔弗里德被俘虏的事令她们一瞬间慌了神,直到重新跟凤凰社的成员汇合,听完见惯大场面的多卡斯有理有据的分析,大家的行动力才缓和不少。

所幸,匆匆回到凤凰社总部的比利和詹姆斯并无大碍,只受了轻伤。

在讨论营救计划的过程中,对于是否要通知远在外国的瓦伦娜的问题上,她们不可避免地争吵一番,多卡斯和艾莉西亚两个成年人都表示反对,而以瑞斯为首的几个孩子大有异议、他们不赞成隐瞒的做法:“那可是她的女儿!怎么能够残忍地把她蒙在鼓里呢?”

“就是说啊!要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闭嘴比利、你这白痴!” 简和詹姆斯勉强地拦下想踹比利一脚的克莱尔和瑞斯,松手后简捶了比利的肩膀一拳。

“唉呀你们懂我的意思。” 比利手忙脚乱地解释:“反正瞒着埃尔的家人是很不公平的。”

头疼地沉默半晌,多卡斯不愿耗费宝贵的准备阶段,向他们举手投降:“……行,你们来想办法通知韦勒克夫人。”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第一时间赶回来的瓦伦娜表面十分镇定,不愧为母女间的相似性、俩人如出一辙的坚韧,在她的协助下部署完成得迅速而详尽,显而易见她肯定会参加这次行动的,其他安排她没有意见。

为了起到转移食死徒注意力与唤起大众同理心的作用,艾莉西亚认为当天需要举行第二场大型的演讲,经过雷古勒斯·布莱克转交埃尔弗里德留给自己的信件、她知道讲稿该写什么样的内容,保险起见,简、比利和詹姆斯也会到场。

出于兼顾全局的考虑,多卡斯最初只同意再带上克莱尔,但瑞斯执意要跟着去,当然、没人支持这个想法,包括最了解彼此的克莱尔:

“别闹了!你不明白那会有多危险,全是不畏惧杀戮的巫师,然而你只是——”

“……‘我只是’、‘我只是’?说到底你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我这普通人不够格跟你们待在一块儿。”

“你明知道我没有这用意。” 克莱尔无奈地辩解道,“你不是女巫,又该怎么对抗他们?或者能帮得了什么呢?”

“我能掩护你们撤退。” 瑞斯挑了挑眉毛。

“你在胡说八道……拜托,就在家里等我们吧。”

“你就承认你看不起我和你们不一样算了!”

“瑞斯,我是怕你遇到危险、而我没办法同时保证你的安全!”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是吗、你怎么保护你自己?!”

“在认识你之前我从小一个人在街上独来独往,别忘了我都跟哪些人打交道,你凭什么小瞧我?你甚至没亲眼见过有疯子大半夜在黑巷里杀来杀去……我敢说要是现在谁能给我弄来把枪,我知道该怎么做!” 原本略显歇斯底里的瑞斯将克莱尔堵得哑口无言后,倒有点不忍地放低音量,真心实意道:“她对我们很重要、你也说过,世上再找不着第二个比她对我们更好的人,所以这种情况下我做不到又一次留在家里面,让我跟着过去吧,求你。”

“……行吧,但是你承诺要一直穿着隐形衣,并且不到关键时候不能暴露你的位置。” 克莱尔垂下头,五味杂陈地妥协道。

双方各退一步。瓦伦娜凭借可靠的人脉及执行力真的搞到了一把S&W M29-1①好让瑞斯有自我防卫的保障、不至于手无寸铁坐以待毙,詹姆的隐形衣被邓布利多收走过一段日子,如今归还他了,出发的前一天,几人到了一趟波特家,他二话不说地借给她们,熬通宵研究一番克莱尔交代的物件、莉莉顺势再询问更多细节,无疑克莱尔丝毫不知道真相,虽然莉莉没有头绪、她硬撑着没有放弃,四处寻找古老的书籍记载。

到了这一晚,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由于整座林区被设置反幻影移形咒,她们是紧急制作对应的门钥匙出发的,三位女巫神不知鬼不觉地解除庄园周围的护盾咒语,瑞斯则守在门钥匙的边上默默等待,东部的后门仅由一个男巫和两只看上去蠢兮兮的狼人驻守,变成色彩暗淡蝴蝶的克莱尔悄无声息地飞入西塔楼被事先标记好的房间窗缝,在灰沉沉的灯光中,她见到安静地倚靠在椅子边的埃尔弗里德,时隔不过几天,却险些叫她认不出——没半点血色的脸颊与嘴唇,虚弱的精气神,只剩那一双深蓝绿的眼睛还闪灼着生动的意志力,裸露的肩膀上血肉勉强愈合、粉红的伤疤仍十分显眼,对视的这一秒埃尔冲她微微一笑,她反而没忍住泪光,她学着这位曾经拯救过自己的女子当时的语气、那个一年多前在公路上一片破碎狼藉的惊险深夜,小声地说道:“……没事了,放心,我来带你回家。”

闻言埃尔弗里德安心地闭上眼变为阿尼马格斯形态。事不宜迟,转为老鹰的克莱尔叼着小兔子飞出窗户,守门的男巫这才发觉不对劲、急切地一边掏出魔杖一边使唤着两个狼人,埋伏在附近的多卡斯猛地窜出朝男巫甩去昏昏倒地,瓦伦娜也用速速禁锢制服了其中一只狼人,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只狼人发出一声嚎叫、即便下一秒他就被击晕,可引来守在西侧门口的三名食死徒,为防止招致增援、瓦伦娜立即丢过一个无声无息咒,并非抱着战斗的目的、她们马上就在扔去攻击咒语的同时以灌木作掩体原路跑回树林深处,身后有臭名昭著的安东宁·多洛霍夫穷追不舍、企图用索命咒击向半空中的飞鹰——擦着洒满月色的枝叶俯冲飞行,克莱尔迅猛地又变成灵巧的梅花鹿躲过魔咒,瓦伦娜的粉身碎骨咒命中了艾弗里,追逐的一路尽是几种不同魔法能量博弈时划破空气的声音,掩护撤退的是多卡斯和转成大棕熊形态的克莱尔,在这空隙瓦伦娜快速揣着兔子护在怀里跑到门钥匙的旁边:“快!” 然后是闪身躲避多洛霍夫缴械咒的多卡斯,你来我往的攻守间不时显现绿光,棕熊像抛橄榄球般不留情的力道地将罗齐尔扔走、他被狠狠地砸到树干上晕了过去,步步紧逼的多卡斯对着多洛霍夫击去石化咒、他应声而倒消失在可视范围,多卡斯垂下拿魔杖的手也抵达门钥匙的边上,回到人形的克莱尔刚要伸手,在她们的背后、原来是诈降的多洛霍夫发射阿瓦达索命,千钧一发之际瓦伦娜拉着克莱尔趴下、而多卡斯匆忙侧身举起魔杖,她勉强地躲过偷袭,多洛霍夫的第三个索命咒打到了她们身旁的草丛、堪堪掠过耳朵的距离,这一瞬息突然炸起撕开夜幕的巨响、只听“嘭——”地一声,弹壳掉落在林地,子弹穿过了多洛霍夫的额头,他扭曲的长脸混合着惊惧与痛苦,鲜红的血液连同脑浆从他的后脑破裂,在他倒下后溅了一大片,落叶被渲染为红与黑的绚烂色调,她们震撼地瞠目结舌看向不远处从隐形衣里现身的瑞斯——她瞪大着眼一眨不眨,恐惧得双手不断发抖,枪械的后坐力把她两只手的手心和虎口位置摩擦出红肿带血的伤痕,率先作出反应的瓦伦娜蹲下身抬手给僵硬的她擦走脸上汗珠,她们仓促地通过门钥匙离开。

“……正如前阵子我鼓起勇气向你们承认我正是《言论》的作者其一,今晚我要向你们坦白,这些天你们听到的留言是真实的,不错,《言论》的创始人、我的合作伙伴,是魔法部巴诺德部长的秘书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小姐;不错,有叛徒出卖了我们,她被食死徒抓获,倍受折磨,命悬一线……” 站在霍格莫德村的“Film Tent”的讲台,艾莉西亚面对至少百人的观众席,压抑着紧张不安的心情发表脱稿演说,台下众人不约而同地因这一消息倒吸一口凉气,艾莉西亚背在身后的一手焦虑地紧握成拳、用力得骨节发白,努力地装作从容,“可是,难道我要以惶恐地东躲西藏为姿态应对神秘人分裂我们阵营的图谋,我是说,伏地魔——” 说到这儿艾莉西亚的声线颤抖了一下,但她撑住了,“令我们产生恐惧的来源、令我们视伏地魔为畏惧的符号的原因,只是未知,只是我们不了解他异化前的面目,他的过往……朋友们,还记得我们第七则期刊的开头引用了皮埃尔·马舍雷②的只言片语,重要的不是我们写了什么、而是我们没法落笔写下的东西,请记住那些不曾被察觉的、受尽规训的意识形态,就是它们编织我们的困境,记下来请给予我珍贵的十五分钟,向你们讲述这一个人的故事、形成所谓闻风丧胆的象征以前,他的历程。为证实可信度,我以自我人格作担保,所有信息的源头,单纯地来自一名见证者的遗作……”

嗡嗡作响的窃窃私语渐渐在她的娓娓道来中平息,最终总结陈词之时,她引用了柏拉图在《理想国》所言:“……‘相信灵魂是不朽的,能承受任何极端的善与恶。无论是寓居在此世的今生,还是死后,在像竞赛胜利者领取奖品那样领取报酬时,都要坚持走上升之路,去追求正义与智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我们自己和诸神的喜爱,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即使是奔赴我说的千年之旅,我们都会万事如意’……”

民众已经全部站起身来,掌声雷鸣。

与此同时,多卡斯一行人返回安全的家中,瓦伦娜找了位可信的圣芒戈治疗师为埃尔弗里德疗伤,应激的瑞斯冲进洗手间大吐特吐,尽管是危急时刻的逼不得已、杀人始终是冲破界限的行为——实际上,瑞斯根本没想到自己能够瞄准打中谁,早年的确见识过各种形式的暴力,不代表存在充足的心理准备跨越这条底线,那一刻的燃眉之急致使她来不及多想,保护机制令她条件反射似地扣动扳机,不知该说幸运亦或不幸,这胡来的一枪就这么巧合地打死了一个巫师,不是随随便便的打伤,竟是直接正中脑门的毙命,那一刹那她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又热又冷、刺得头皮发麻,视野里似乎每个人都消失不见、只有那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以及那些并非纯粹液体的血浆……她趴在冲水马桶边吐了好久,像是要把自己那装着可怕记忆的脑髓也吐出来似的。

洗手间门外的克莱尔担心地问:“瑞斯,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音,路过的多卡斯拍拍克莱尔的肩膀安慰道:“……让她先一个人待着冷静冷静吧,这很正常。” 多卡斯陷入回忆时的神情带了些不自觉的难受,打了个寒战,“想当初我使用霹雳爆炸咒第一次无意中杀掉食死徒,我犯恶心整整一星期,简直是噩梦,不能正常地咀嚼吞咽固体食物,只能喝水和活力滋补剂……心态再怎么仇恨,杀人实在不是一桩小事。”

治疗师完成综合的检查,好在埃尔弗里德除了肩上的伤口尚未痊愈和轻度的低血糖、并无大碍,连着几十个小时没睡过觉,埃尔沉沉睡去直至翌日的下午,醒来后喝了几种药剂,犹如照顾幼年感冒发烧的自己、这会儿瓦伦娜也陪伴左右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很抱歉我又让你期待已久的出差泡了汤。” 她苦笑着说。

“为什么抱歉?放着女儿不管还去出差的人才要抱歉。” 瓦伦娜半是严肃半是玩笑地调侃道,挥了挥魔杖把丰盛的餐点装盘,她们聊了一阵,提到瑞斯在战斗过程的英勇表现,她的心底涌起复杂的感触,还有自然而然的担忧。

等她去敲响卧室的门,瑞斯摆出一副早已振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反倒惦记她的伤势如何,她不得不打断:“……让我们谈谈你吧,这才是重点。”

“其实没有接着谈的必要。” 瑞斯深吸一口气,疲倦地坐下椅子,后半句颇为风马牛不相及,“我又没有妈妈。”

“……什么?”

“意思是我找不了谁无条件为我排忧解难啦,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经历过更严重的状况。”

“确实我不是你的妈妈,瑞斯,但这不意味着我不能为你排忧解难。” 埃尔耐心地说道,“何况,难过的情绪没有高低之分,任何人的悲伤都值得被重视……假如我能有这荣幸倾听你的烦恼,那也会让我好受点,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承受这戏剧化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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