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过分呢,居然说我的目光下流。”
“祁澜”蹙眉,露出无辜的表情,“这样说我的,你可是第一个。难得见你如此像恩公,才陪你玩玩。”
明明是一副冷冽凌厉的五官,做出来的表情却略显天真。
“别顶着他的脸说话!”路无忧抄起骨刺便向他刺去。
管它什么禁忌!杀了这个诡祟,领域自然不攻自破。
席上其他人从刚才起就像定格般,一动不动,对座上情形置若罔闻,即便交战的凪风在脸上刮出血线,也毫无反应。
大约是先前犯了禁忌过多,路无忧运作鬼力的动作越发滞涩,数道攻击被那诡祟轻松偏身躲过。
丹田陡然一痛,路无忧闷哼跪地。
诡祟像是轻盈的蝶,翩然落至席桌中央,稳稳站在酒樽之上。
它背对着敞开的厢门,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半跪在地喘息的路无忧,笑意更甚:“我能根据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化作他们无比心心念念之人。”
它自风月场所浸淫而生,对情爱之事一向了若指掌,也乐于戏弄其中。
“你想的是这位僧人,那你猜猜他想的又是谁呢?”
路无忧冷盯着它:“与我何干?”
路无忧觉得这诡祟莫名其妙,先不说它是否能窥得祁澜欲望,就算窥见了,又关他什么事?
还能是谁,自然是白月光。
诡祟似乎对他的话有些意外,不由哑然大笑:“哈哈哈!真有意思!你有意思,他也有意思,你们两个人真是有意思极了哈哈哈哈!”
笑罢,它托着下巴,饶有兴致道:“还真想让你看看那僧人与他意中人相处的场面啊。”
路无忧本就难受,听它绕口令般说话,更是心烦得很。
他当下忍住丹田刺痛,强行催动骨刺,提身跃过席上众人,向诡祟刺去。
诡祟不慌不忙,在骨刺刺来的瞬间,脚尖轻松一踮,整个人从厢门倒退而出,衣袍翻飞间留下一串轻笑。
未等路无忧追上,诡祟甫一出门,两道沉重的厢门“啪”地溘然合并。
路无忧眼睛一眨。
雅间的人已恢复之前的欢声笑语,席上佳肴酒水完好如初,而他换了一身松垮的朱红锦衣,露出大片胸膛,像个纨绔子弟般坐在首座。
得,又被切了场景。
路无忧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丹田刺痛,鬼力压制,连意识也被场景快速切换弄得有些恍惚,以他现在的修为和状态,要破这个领域,实在有些难办。
不过按照刚才诡祟的说法,祁澜也在此间的某个雅间中……
他得去找他。
这领域像是一直窥视着路无忧,他才站起身,厢门便被外面的人拉开。
老鸨堵住了门口去处,朝路无忧谄媚赔笑:“还请公子留步!”
他神情有些隐隐的兴奋狰狞,大有路无忧敢跨雷池一步,便扑上来将他拆吃入骨的架势。
应该是领域的限制。
雅间的客人一般是不会随意走动的。
不过这难不倒路无忧,他一脚踢翻旁边的花瓶,装作跋扈生气的样子:“留什么步,都半天了,连个陪侍的人都没有,还不如我自个儿到外头找!”
他生得明艳,配上松垮的朱红锦衣,更添风流,活脱脱的金玉纨绔。
老鸨见状,忙道:“奴这不是给您挑人去了嘛!来,这是新来的小倌,保证干干净净!”
厢门被全部推开,露出老鸨身旁之人——男人身穿素白僧袍,落落穆穆,端地一副冷佛面相,走廊间情欲色暖,却未沾他衣袖分毫。
路无忧:“…………”
这诡祟玩不腻这招是吧?!
而且凭什么同样做小倌,他要穿得几近一丝/不挂,祁澜却可以穿自己的僧袍,包得严严实实,这让他怎么看……咳,算了,这也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这个祁澜好像是真的。
老鸨见他不说话,便示意祁澜:“还不快过去公子身边伺候!”
祁澜看了一眼路无忧,果真听话地走进雅间,端坐到他身旁半尺外的地方,抬手斟酒,也不说话。
路无忧有些心虚地拢了拢衣襟,挥手让老鸨退下后,跟着坐了下来。
“尊者?”
没应。
“祁澜?”
还是没应。
“……阿澜?”
“嗯。”
天塌了,还真是。
估计祁澜也担心自己也是个冒牌货,所以只应了两人知道的秘密昵称。
不愧是佛子!
虽然知道两人在按领域内身份行事,但看着祁澜斟完酒,又提箸夹菜,俨然一副尽心服侍的样子,路无忧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
祁澜却并未在意,道:“你进来后发生了什么事?”
路无忧振作了点精神,略去诡祟伪装成祁澜的一点小细节,把第一个房间与雅间的事与他说了,“……它说可窥见内心欲望,伪装了一个陌生的美男子来诱惑我,被发现后就跑了。”
他着重强调了陌生二字。
祁澜扫了他一眼:“嗯,我遇到的情况跟你差不多,不过碰到的是熟人。”
即便祁澜不明说,路无忧也知道他说的熟人是白月光。
路无忧觉得屋里的脂粉气太浓了,让他有些气闷,但他仍然努力让自己集中在解决目前困境上,道:“那诡祟对空间变换与捉弄人心有一套,却不擅长交战。”
祁澜:“并非所有诡祟都擅于正面交锋,能构筑这一方领域,布梦网罗如此多的生魂,已算得上十分厉害,它应当是晋入极级不久。”
怪不得岁安陷入祟疫,仙盟却始终未寻得根除之法。
路无忧略头疼,道:“要破除此领域幻境,得找到那诡祟或者捣毁阵眼,可我们现在连雅间的门都出不去。”
祁澜沉思:“一个人未必能出去,可以两个人试试。”
有道理。
路无忧说试就试,而起身的刹那,丹田猛然一痛,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顶着压制交战,属实还是勉强了。
见祁澜盯着他,路无忧坦白解释道:“之前犯了几次领域禁忌,被压制了些气力,待会若是碰到诡祟,还得尊者多出力了。”
他不想祁澜多虑,再说丹田的刺痛并非十分影响行动,就像刚才的刺痛,也是一瞬间的事。因此路无忧方才并未提及自己难受一事,即使解释也是避重就轻,打算忍一忍算了。
可还没等他迈出第二步,便被祁澜拉了回去,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腰间被祁澜从背后伸手搂住,胭脂香粉气味也被清冷的檀香所取代。
祁澜掌心贴在路无忧小腹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至他的体内,为他缓解刺痛。
丹田温热温热的,很舒服。
若换在平时,为了缓解难受,路无忧半推半就,会要到祁澜停下。
可这次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过几息之后,他便拦下了祁澜,道:“我好多了,尊者不用劳烦,眼下还是破除幻境要紧。”
祁澜顿了顿,收起手,“好。”
两人穿过席间,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路无忧与祁澜拉开厢门后,边上恩客与小倌似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上一秒还在调情,下一秒竟齐刷刷地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珠朝两人看来,而且这目光像是会传染似的,很快,一条走廊的人都看了过来。
路无忧:“怎么回事?两个人出门也不行?”
祁澜仔细观察了周围,道:“应该不是,是我们没有按照身份行事。”
“现在你是恩客,我是小倌,要向他们一样亲密。”
路无忧顺着祁澜的手指下看,对面楼下一对人正抵着栏杆厮磨缠绵,欲生欲死。
路无忧:“………………”
他现在就很想死。
见两人只说话,没有动作,离路无忧最近的一对人,像被操纵了一般,往他靠近了一步,似要把他逼回雅间。
偏偏他们是生魂,路无忧无法对其下手。
只因凡人有天道维护,非魔修诡祟,寻常修士若对凡人下手,渡劫的天雷会被天道加料——劈不死,就往死里劈。
祁澜也没有动,路无忧有些后悔,毕竟他才被自己拦下,自是不会再主动碰他。
附近的人又朝他们走了几步,神色中也多了几分阴戾。
路无忧没有办法,只好伸手拉住了祁澜的手,试探道:“这样应该可以吧?”
然而更多的人朝两人走来。
路无忧尝试了挽手,搂在怀里等方法,甚至让祁澜主动对自己做同样的事,但皆不被领域规则所认可。眼见着门口即将被堵死,路无忧把心一横,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跳了上去。
纤长的腿盘住祁澜的腰。
路无忧大腿无意识地发力夹紧,为了找到最舒适的位置,还提臀往上蹭了几下。
祁澜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路无忧埋首在他颈间,露出绯红的耳尖,闷闷道:“那些人退开了没?”
“嗯,退开了。”
路无忧松了一口气,“那我们走吧。”
祁澜揽着他的背,往外走去。
但路无忧没想到的是,身上的锦衣薄柔,他贴在祁澜身上,仿佛不着寸缕,还被祁澜粗糙的白麻僧衣磨得发痒,一些反应也尤为明显。幸好祁澜似乎并未察觉,路无忧悄悄地让自己胸膛离远了一些。
不过没走了两步,祁澜停了下来,路无忧有些不解:“怎么了?”
祁澜微凉的指腹移到他的大腿下,托了托,“再夹紧些。”
路无忧险些听硬了。
他、他一定是被这里的脂粉气熏晕乎了,竟然觉得祁澜的声音变得有些情欲喑哑。
见路无忧未做反应,祁澜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背,将他压回胸膛贴紧,“听话,破除幻境要紧。”
路无忧:“……”
可恶,好像被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