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空落站起身,高兴地叫他,“天清!”
月天清脸上却不见半点喜悦,只淡淡问道:“哥哥这么早来找我,所为何事?”
经过月空落一阵结结巴巴,月天清听懂了:月空落想找他道歉,但是昨天太忙了没时间,晚上想起来觉得焦虑睡不着,故而卯时一到,便蹲在他门外。
“这样说,哥哥岂不是一夜没睡?”
“没事的,前几天忙的时候,我好几晚都只睡一个时辰,白天补一个时辰。”
“哥哥要好好休息啊,虽然现在已经不长身体了,但是对身体不好。”
“嗯嗯。”月空落一边随便附和,一边期待地看着月天清。
风随肆趴在屏风后,等月天清的答案。
一个月前他和月空落说话时,觉得月天清不会生月空落的气,但现在月天清沉默这么久,他感觉自己之前猜错了。
月天清脾气是很好,好得容易被欺负。但是不管是谁,真的被伤了心,都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看着月空落期待的眼神,月天清沉默许久,最终他淡淡道:“你和我出去打一次。”
风随肆:?
月空落:?
月空落以为是月天清要打他出气,但是月天清要他尽全力。
风随肆穿好衣服,跑到院中看两兄弟的切磋。
月空落开始没当真,等到他的剑第一次被月天清挑落,看见月天清静静看着他,他才被激起胜负欲。
风随肆旁观两人切磋,越看越觉得心惊。
说是在金杏门训练,改修炼的路子,但月天清不光调用灵力的路子改了,剑法也有了巨大的提升。
另外一边,月天清第二次挑落了月空落手中的剑。月空落没有再弯腰捡起佩剑,而是看着月天清。
月天清也认真地看着他,“哥哥,你现在要承认,我现在不差,季司也不差。他当我的师父很好,很有资格。”
“是。”
“至于四方天的事情,你该和我商量,而不是一个人扛着然后埋怨我没有帮你。”
月空落走过去抱他一下,拍拍他的后背,“……好。”
风随肆也高呼:“好!”
月空落放开月天清,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风随肆挠挠头,“我一直都在呀。”
“哼。”
风随肆和月天清对视一眼,传音:【他被你打败没面子,要在我身上找回来。】
月天清:“呃……”
月空落:“麻烦你离开,我要和我弟弟说话。”
风随肆也就直接回屋了。呵呵,月空落还有脸皮薄的时候,有本事当初就别和天清吵啊。
他也不知道两兄弟聊了什么,反正月天清回来的时候笑得挺开心。
“天清今天的做法,真是令我刮目相待。”
“嗯?其实我一开始还很忐忑,不确定能不能展示出我现在的实力,也不确定哥哥被我打败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但是你做得真的很好,既出了气,又很有气度!我来做都不会有你做得好。”
月天清笑得很开心,“嗯!”
“对了,你灵根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月天清叹口气,“其实我灵根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
“徐司和燃司说我是水火共生灵根,水火相生。因为目前八十一州常见的修炼功法不适合这种灵根,所以才会出问题。他们帮我找了前人的修炼方法,但是没有找到灵技。灵技恐怕要我自己去摸索创造。”
“所以说,天清其实是一个天才,只是按照一般人的修炼方法,显得不如常人?”
月天清清咳两声,转过头去,“大、大概吧。”
徐卉流和燃柏确实说他天赋很好,要他努力修炼,找到自己的路子。还好这么多年他都未曾放弃。
风随肆追过去,看着月天清的脸庞,“哈哈哈,我终于看到你脸红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脸红呢。”
“正常人都会脸红的。只是小肆脸红得格外多。”
两人就又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说笑起来。
十月了,许多植物开始结果。即便是地势极高的仙池峰,也能偶然嗅到一缕清新的果香。看见月天清的笑靥,风随肆心中也安稳了。他觉得自己也得了一颗珍果,且那珍果触手可及,轻嗅幽香。
看见月空落月天清两兄弟比完剑和好,纪聊群摸摸下巴,“性情甚佳。”
他说得是月天清。
季数兰冷哼一声。
纪聊群没听懂他为什么冷哼,笑着问:“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没什么不开心,只是有人开始嫌弃人家,现在是不是觉得打脸了?”
“要是这种事情多来些,我不介意被每一个崇德门弟子打脸。”
但不是每一个崇德门弟子都是月天清,愿意十年如一日地坚守自己向往的方向。
……
在月天清完成封闭训练后,他上午接受季数兰的教导,练习剑法,修炼;下午去枢机地临时办事处做事。其他时间几乎都和风随肆腻在一起,好不快活。
在季数兰的教导下,月天清抛弃胆怯与优柔,心性愈坚,练剑心境与往日大不相同,原本月天清出剑总是缩手缩脚,现在却坦荡大气,收放有度,剑意随心。
风随肆再与他比剑,居然也稍逊一筹。
风随肆一日日在竹林后偷看季数兰教导月天清,有时也甚为无聊,遂拿风家祖籍消磨时光。某日他再次拿起风封的小传,一页页翻去,心头百感。
天下修士皆是凡人,谁能真的做到断情绝爱呢?就是成魔后的风封,也对人间有留念。听闻一千多年前修仙界流传过一阵无情道,所修者断情绝爱,尤得天道眷顾。真是活受罪,再没见几个人得到成仙,反倒浪费与亲友相处的光阴。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
雷声引走了风随肆的思绪,他看向竹林间。
一道白影一道棕影相互纠缠,而后分离,而后再次纠缠分离。雾蒙蒙的竹林里,他们像在起舞。风随肆晓得两人怕是又打得痴了。这一打又不知道多久才停。遂换了个干燥些的地方继续等。
剑修当如此,雨中比剑也是快活。
他也拿出所醉,默默舞起来。
往日绵魅都没把他教懂的地方,今天在雨中居然都一一明了。
又练了一会儿,雨小了许多。
风随肆突然想起他在等天清,一扭头,远处月天清和季数兰已不见人影,身侧却传来人声:“后生可畏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风随肆也不知季数兰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偷看的,好一阵尴尬,而后抱拳行礼,移开视线:“在下随肆。”
“没什么,偷学也没事。不过要小心一些。没有人引导,灵脉容易受损。让我看看你吧?”
风随肆嗯嗯啊啊搪塞几句,推掉季数兰的好意,跑了。
不一会月天清也追来。“我师父没生气呢。”
风随肆还感觉脸上火辣辣,道:“他多久发现我的?”
月天清笑起来,“三天前就发现了,还问我是否察觉到那里有人。我说是我朋友。师父今天说,不止是朋友吧。我也没法否认,他也就猜到了我们的关系。”
“他说你了吗?”
“没有,师父不在意这些。”
季数兰原话是:“那小子鬼鬼祟祟,怕是不值得深交。你过过兴致就不要再与他来往了。”
月天清则回道:“我认识他也有八九年了,我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季数兰也笑,“好吧,你们这些后辈的想法我不懂。只是断袖之事较男女之事困难,你得想清楚。你家里知道么?”
见月天清不语,季数兰便道:“我不会有任何的干涉。只是你的所有决定,都要考虑清楚。”
“我很清楚。”
“那么就是猜到结果可能很糟糕但是仍然要去做吗,果然是你的性子。好好和你的心上人过吧,我只愿你不要把自己折断。”
“……多谢师父。”
月天清并不愿意考虑得那么长远。毕竟考虑到底的话,几乎所有人的终点都是死亡。他如何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如何做出对以后来说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觉得,当下他最想做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