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为,你今晚上需要跟我一起去一个慈善晚宴。”顾鸢曼走进陈竟为办公室,干脆利落地说。
陈竟为抬起头,不解地问,“什么晚宴?助理没有跟我说有这个行程啊!我晚上有事,没空参加。”
他原本计划今天下班之后他先去接余遂之放学,然后一起吃意大利菜。
顾鸢曼上下打量了陈竟为好一会,随后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直接下定论,“那应该是助理把这件事落下了,你把你的行程取消,这个慈善晚宴很重要。”
陈竟为不满地盖上了手里的文件,他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银装素裹般的世界,没什么情绪地说:“妈,我依然觉得我的事情更重要,这样的晚宴一个周都要参加一两次,你去不就好了?”
“余初阳...,你见过了?”顾鸢曼看着陈竟为的背影,轻声问。
她的儿子,这四年一直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工作上。对于她的安排也很少提出反对意见,最近却屡屡违背她的意见,也不再听从她的安排,甚至现在连突发的工作都不愿意配合了。
这样的反常,她只能想到那个曾意外闯入过他们世界的Beta。
陈竟为转头看向顾鸢曼,有些防备地问:“你...想说什么?我都已经回来了,他也回来了,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顾鸢曼也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跟他并排看向窗外,“余遂之,是不是很漂亮?性格好吗?聪明吗?是个Beta,真好啊!”
陈竟为听着妈妈轻飘飘的话,震惊地看向她,他不敢相信地问:“妈,所以,你早就知道余遂之是我的孩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顾鸢曼没有看陈竟为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她猜想他应该很生气吧!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却也隐瞒了所有的一切。
陈竟为原本设想的是顾鸢曼是最近通过他的行踪知道的这件事,毕竟他查了余初阳的资料,也去看过余遂之好几次。只要顾鸢曼有心去了解,肯定会知道余遂之是他的孩子。
只是,他没想到顾鸢曼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口中的一开始是什么时候呢?
是余初阳生孩子之后,还是余初阳离开A市之前,甚至是刚一怀孕并跟他提分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呢?
陈竟为埋怨地看着身旁云淡风轻的漂亮女人,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妈,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出国?你还不让我回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是不想看到我幸福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顾鸢曼抬眼看他,儿子是典型的S级Alpha,高大威猛、智力超群。
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很快上手,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比她这个Omega卓越得多。
这几年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不再依赖她,不管是心理方面,还是经济支持都不再需要她了。现在,连集团他都能管得井井有条,就算没有她,她的儿子也能独揽大局。
顾鸢曼觉得自己应该为他而骄傲,可是没有哪一个领导会在被替代之后,还能笑着退场的。
“妈,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想?”陈竟为攥紧了拳头,他咬牙切齿般一字一句地问,“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我就不会离开他们父女俩。我会陪着余初阳一起生孩子,陪着余遂之一起长大。那么,我们一家三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了,余遂之也能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长大了。”
顾鸢曼轻笑了一声,像是在笑他的幼稚,又像是在笑这些话本身,亦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不管是哪一种,陈竟为都不喜欢她的这抹讥笑,看得他很不爽。
他又追问道:“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事实证明,你不如余初阳更懂局势。”顾鸢曼从一旁的包里拿出烟点上,抽了一口后,才开口,“你知道余初阳为什么要走吗?”
“他跟我分手时说不想等到我长大,我们家的情况又很复杂,他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钱,而当时我的钱太少了。”陈竟为机械地重复着余初阳跟他分手时说的话,这些话这些年已经在他脑海中循环了很多遍了。
这几年,每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想想余初阳分手的那些话。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陈竟为看着眼前乳白色的烟圈,透过那烟雾看向窗外,他又喃喃道:“因为不相信我能保护他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是吗?”
顾鸢曼点点头,她磕了下烟灰,又递回嘴边,含糊道:“你看,你不是也知道原因吗?所以,你怎么能说是我害得你们一家人分开的呢?”
“......”陈竟为不知道该怨谁了,是啊!明明是他自己给不了余初阳安全感,所以青年才会在怀孕时离开吧!
顾鸢曼把烟蒂按灭,转身坐回沙发上,幽幽道:“竟为,当时你爸爸刚去世。二房母子两人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俩自身难保。”
“你觉得如果那个时候余初阳跟你在一起,他真的能安稳地生下孩子吗?你知道陈冉为永远都不能生孩子了吧!你觉得如果他知道你的伴侣怀孕了,会怎么做?”
“就因为这个,你才不告诉我的吗?”陈竟为坐到她对面问。
顾鸢曼一直都是一个目的导向的人,她可以为了达成一个目的而采取任何合理或者不合法的手段。
她如果想要保护一个人,绝对有能力做到。
但是,她任由余初阳离开,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当时他们俩的处境危险。
顾鸢曼迎着他不信任的目光,从包里拿出了一颗清口糖,靠回沙发上,无所谓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害怕二房的报复,他们俩在我眼里从来都构不成什么决定性威胁。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主要是因为你。”
“我?”陈竟为声音不禁大了好几个分贝。
顾鸢曼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当然,就是因为你。但凡当时你能有那么一点的事业心,我也不会既隐瞒了你真相,还把你送出国。”
“妈,我......”陈竟为坐直身体,他看着顾鸢曼,一时之间更觉得陌生。
他的Omega妈妈,这么多年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么年轻又漂亮。她总是能够保持着极度的理性,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动容,也没有什么人能改变她原有的规划。
自己亦或者是他的孩子,都可以被她当作一场游戏,或者是筹码。
她只是想让他成长,陈竟为想,顾鸢曼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她一直追求的这些真的重要吗?
“妈,你这辈子有什么在意的人吗?爸爸,他...,不,他不行。”陈竟为靠在沙发上,无力地捂住脸,喃喃道,“妈,我想从集团辞职。你还很年轻,再工作二十年也不再话下吧!”
“陈竟为,难道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你着想吗?”顾鸢曼愤恨地看着他,像是通过他看向了另一人,语气也带上了恶毒,“你们陈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都胸无大志,却轻易拥有了那么多的资源。你爸是这样,你竟然也变成了这样。”
陈竟为想了好一会,还是问了句:“妈,我爸他...是自然死亡的吗?”
“竟为,法医不验过尸了吗?”顾鸢曼收起脸上的表情,随即展开了一个得体又标准的笑,“如果不是正常死亡,你觉得我还能坐在这里吗?”
“嗯,妈,我要辞职了,是不是就不用再去什么慈善晚宴了?”陈竟为站起身,走到了办公桌前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下班。
顾鸢曼冷笑了一声,“陈竟为,你有没有想过养一个孩子要花费多少的心血和金钱。如果你从集团离开,你要怎么养余遂之?还有,余初阳,他能接受一个一无所有的你吗?”
“妈,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陈竟为紧接着又说,“或许,一无所有约等于拥有全部呢?”
顾鸢曼拎起自己的手包,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天真,都已经这么大了,还能这么天真,真的是......”
“妈,你就当我是天真好了。”陈竟为拎上自己的包,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妈,你以后少抽一些烟,对身体不好。还有,不必要的应酬能推就推了吧!无止境已经...是行业龙头了,你的钱十辈子都花不完,你的权力也足够大了。松弛一些,你可能会更开心,多享受生活,不好吗?”
顾鸢曼踩着高跟,步伐轻盈,端庄优雅尽显自信悠然,“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享受呢?”
说完,直接错开他走向自己办公室。
陈竟为一直盯着妈妈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走向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