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顾云悠才慢吞吞地走回病房。
他坐在自己床上，轻声开口：“医生不见了。”
病房内安静的可怕，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
风？
但是……
哪来的风？
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总不会是吧？
顾云悠猛地朝墙壁望去，但那里和原来一样，并无差别。
依旧是那面白色墙壁，依旧是干净空无一物，依旧……
不对……
有裂缝！
他心中不安，刚想去看看，下一秒，墙壁朝这边倒塌！
他站在原地，双目圆睁，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不动。
他想：要死。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成了慢动作，他紧紧闭上眼睛。
突然，身子感受到拉扯，下一秒，他被人护在身下，跟他一起的，还有关浮生。
左右墙壁以及面对走廊的墙壁全部倒塌，满天灰尘惹人咳嗽，顾云悠眯着眼，巨大的声响令人心惊胆战。
头顶传来闷哼声，似乎受了伤。
光亮一点点消失，最后仅剩几个小洞透着光。
身上的人咳嗽几声，似乎没了力气，朝下压去，一时间，顾云悠感觉如同身上压了座山。
大概是身上人想到什么，猛地撑起身，朝旁边躺去，身上的几块大小不一的砖块随着动作落在地上，他疲惫地躺在砖块上，顾不上疼痛。
是盛若白。
零零散散的砖块散落在两人身边。
关浮生似乎是被吓到了，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但还是强撑着站起身跑去查看盛若白的情况。
顾云悠抿着唇，指间发白，按在手心，细微的疼痛唤醒他的意识。
他坐在地上，看向旁边的两个人，心中五味杂陈。
地上满是砖块，大大小小堆在一起，盛若白躺在上面，脑袋流着血，白色衣服背面满是血迹，整个人面色苍白。
顾云悠转头看向另一边，病房之间相隔的墙全部倒塌，四面墙壁，塌了三面，仅剩后面的一面墙，在满天灰尘中咳嗽声不断。
有人哭泣。
有人害怕。
有人满目迷茫。
副本……
在要人命……
“云悠……”
“怎么办？该怎么办啊……他伤口好多……好多……”
顾云悠看向关浮生，一句“怎么办”落在他身上，压着他的身子。
怎么办？
他目光下移，怔怔地看着盛若白。
此时此刻，那人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眉眼皱成一团，怎么叫都没有声音。
他坐在原地，周围是呼叫声。
他分不清现实与否，分不清虚幻真实。
只知道一句“怎么办？”
他强迫自己回神，看着盛若白，脑子一片混沌。
他突然想到什么，流着血的指尖飞快跳动着，隐隐有些颤抖，蓝光闪过，指尖莫名多出一枚药丸，染上红色。
他将药丸递给关浮生，示意他喂给盛若白，自己独自站起身走在走廊上。
耳边是万千声音，身边是荒凉废墟。
“云悠……”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云悠看向身后。
“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莫言辞身上沾满灰尘，苍白的脸蛋上是滴滴鲜血，神色慌张。
顾云悠轻轻点头。
他知道莫言辞想让他做什么。
“我积分不够。”
“救不了所有人……”
那一枚药丸，要了他的全部积分。
莫言辞垂眸，顾云悠突然想到什么，继续道：“还有一个办法。跟我来吧。”
莫言辞默默跟在顾云悠身后，面前的男孩神色平淡，身姿挺拔，却处处透着疲倦。
病房内，关浮生坐在地上，盛若白依旧躺着，却能看出好了很多。
见顾云悠进来，关浮生忙道：“谢谢。”
他没说话，看着盛若白，良久，才缓缓开口：“关浮生，你的祝福能够使用吗？就……希望现在的所有人都能活着。”
此话一出，关浮生动作一僵，语气低沉：“不能。祝福……无法插手生命。”
莫言辞勉强一笑。
“我……”
他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叹口气，闭上嘴。
良久，只听一句。
“不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顾云悠看向他，身体有些颤抖，他缓缓闭上双眼。
世界陷入黑暗，昏沉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死命挣扎。
“呼……嗯……”
走廊上，顾云悠站在原地，双眼禁闭，扶着墙，整个人眉眼皱成一团。
忽然！
他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刚刚都想了些什么？！
记不清了，也不想记起，于是，他便默默朝病房走去。
一路上，玩家的讨论声依旧不断。
突然，空荡荡的走廊上又多出一个人，大声喊着：“紧急会议！紧急会议！请所有玩家大厅集合！”
声音很熟悉，是莫言辞。
顾云悠看着他匆匆赶到一个病房叫出唐念依，紧接着，唐念依和他在走廊喊着人。
他俩号召力不错，幸存的玩家都露了面，在走廊小声探讨着。
顾云悠正看着，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他一下。
他转头，正对上关浮生的笑容。
旁边的盛若白似是无奈。
“拍我干什么？”
没得到回答。
得到的是耳边巨大的声响。
轰隆——
这一声，盖过了四周纷纷扰扰、杂乱无章的声音。
他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烟尘四起，病房墙壁坍塌。
一时间，他后背直冒冷汗。
他站在原地，四周声音不入耳，陷入了彷徨。
如果莫言辞没有将人全部喊出来……
那会死多少人啊……
“云悠！顾云悠！”
他回过神，面前是神色着急的关浮生。
视野内的灰尘砖块，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顾云悠低声“嗯”了一声，关浮生也松了口气：“你刚刚怎么回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吓到了，回不过神。”
“没。就是……震惊。”
他看向莫言辞，那人面色似乎更加苍白，却依旧笑着在讲话，似乎刚刚的墙体崩塌并没有造成恐慌。
“呼，这次真是万幸。还好还好，没有玩家受伤。”
耳边关浮生的声音响起，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啊。
真巧。
病房是不能住人了，玩家们用积分在商城买了物品，坐在外面聊着天。
“辞哥，真的能通关吗？”
莫言辞站在人群中央，苍白的脸蛋扬起笑容，坚定地点头。
“能。一定能。”
顾云悠坐在病房外，看向那边被玩家们众星拱月般围绕着的莫言辞，有些犹豫。
他想去问莫言辞一个问题，但人有些多，也就不敢去了。
“怎么了？想去找他谈话？”关浮生看顾云悠那副发呆的模样，悄眯眯凑到他身边。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顾云悠差点被吓到，他瞥了眼关浮生，没有太大的情绪。
“嗯。但他有事，一会儿吧。”
顾云悠随手拿起一旁的可乐喝了一口，碳酸饮料刺激着口腔，微微的刺痛感让人回神。
他看着莫言辞，淡褐色眸子明亮干净，白发随风飘荡，有些挡眼，艳丽的眉眼舒展开来，透着满足。
很好喝。
他没忍住又喝了几口，口腔内遍布着甜腻的气息，丝丝甜味弥补着惧意。
他忽地站起身，声音微高，朝莫言辞挥手：“莫言辞！”
莫言辞闻声望去，看见人，眉眼弯弯，笑脸盈盈。
他快步朝人走去，步调轻快迅疾。
“怎么了？”
“你……”
话到嘴边，顾云悠莫名说不出口，他看着面前小男孩苍白的脸色，抿抿嘴，继续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墙壁会坍塌？”
“嗯。”
顾云悠有些意外，他以为莫言辞会瞒着，没想到承认的这么快。
“我的技能第二个功能早就解锁了，是预言。”
“真的假的？那你给我预言一次，我以后会怎么样？”
莫言辞没忍住笑出声，看着顾云悠，一字一句认真道：“你会通关。”
“只有你能通关。”
顾云悠拿饮料的手一顿，最后笑了，他道：“瞎说，我怎么会通关呢？”
他叹口气，身体朝后靠着砖块，喝了口饮料，抬眸笑着道：“莫言辞，我没有想过通关，所以也不会是我通关。”
“你知道的，最终关很难，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去挑战。”
“或者说，我不会闲着没事去挑战。我还没活够呢，不着急去死。”
莫言辞却是一笑，声音温和。
“云悠，你会的。”
“为什么这么确定？”
莫言辞没有说话，只是坐下来陪着他。
似乎过了很久，顾云悠才听到一句：“这里是虚拟的吧？”
他轻轻点头。
“那如果在这里死了，会怎么样啊？还会活着吗？比如说……到达明世界。”
“活不了吧……明世界中，原陌的脑袋连着仪器，我猜测过，这是原陌的意识世界。”
“而我们……估计也是意识。如果一个人的意识死亡了，他还能活吗？”
也正因为是意识世界，被隐藏的绳子才会被原小俞拽到。
莫言辞垂下眼眸，褐色眸子盛满失落。
“云悠……你说这里是原陌的意识，如果她能控制的话，是不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大家都明白。
“有可能是她。”
一直到晚上，他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顾云悠看着外面的月光，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在想，傅返会在明世界吗？
傅返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医生肯定很重要，不然不会发布扮演NPC的任务。
想了很久，一直到夜彻底暗下来，顾云悠才慢吞吞地跟着另外两个人去找原小俞。
打开门，屋内没有其他人，只有原小俞 。
她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笑，笑容温和，眼中是万点星光。
她说：“走吧。”
顾云悠站在门口，看着原小俞朝他们走来，眉眼皱成一团。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原小俞直接拉着关浮生朝前方走去，剩下两个人忙不迭跟上去。
直到到了楼边，原小俞拉着关浮生站在最前边，有种要落不落的感觉。
顾云悠刚想说些什么，面前的原小俞便忽地笑了。
淡黄色月光笼罩着她的脸庞，笑容温和但却残忍。
顾云悠惊觉不对，刚想拉回关浮生……
下一秒！
原小俞伸手将人推了下去！
两个人刚想上前，但奈何身体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Surprise！高兴吗？哥哥们！”
“你们真的是，明知是陷阱，偏偏还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