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第二中学，不愧是国家级的重点高中。
校园虽然面积不大，但操场、体育馆、图书馆、宿舍、教学楼一应俱全。
这也让刚刚跳墙进入学校的苏冉冉和赵大虎有些傻眼。
校园里此刻漆黑一片，就着远处投射过来的城市霓虹，勉强能看出各个场馆的轮廓。
然而这并没有带给他们更多线索，也完全无法判断赵大虎的弟弟如今在哪一栋建筑里。
事实上，这里甚至不像还有人类存活的痕迹。
苏冉冉皱了皱眉，看着赵大虎高大的身躯佝偻着，烦躁地不停蹂躏头顶的几根呆毛。
“你弟弟在哪个班？叫什么名字？”
赵大虎微微一愣，旋即按顺序认真地回答道。
“高一·一班，赵小狐。”
苏冉冉唇角翘了翘。
她原以为赵大虎的弟弟应该叫赵二虎，或者赵小虎，没想到却是小狐。
这兄弟二人，连起来不就是个成语——狐假虎威？
赵大虎憨憨地笑了笑。
“嘿嘿，俺妈说了，俺弟打一生下来看着就机灵，这才叫的这名儿。”
苏冉冉随口问。
“你父母现在安全吗？在家里？”
赵大虎神色微暗，旋即却开了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玩笑。
“安全，老家坟头很安全。”
苏冉冉：……
她原本想说声抱歉来着，现在忽然又不想说了怎么办？
“你弟现在在哪里”
“啊……刚打电话时候，是在教室呢，不过……”
赵大虎猛地拍了下后脑勺。
“他说老师让他们先回宿舍。”
你是要来接人的，就没约好的地点吗？
这说了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吧，毕竟谁知道赵小狐后来有没有回宿舍？
苏冉冉被赵大虎的回答气得半死，几乎是拼命咬着牙才忍住没有踹人。
眼见着几个黑影在前方游荡，苏冉冉果断蹲进了草丛里，将声音压得更低。
“宿舍是哪一栋？几楼？”
赵大虎也蹲在了她身边，小山似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难受。
“东边那栋，A座707。”
顶楼啊？
啧，麻烦……
苏冉冉瞪着操场东侧那栋黑洞洞的七层宿舍楼陷入了沉默。
这要是从楼道里跑上去，那得被多少变异生物和丧尸追着跑啊？
邮轮上的那一幕她可还历历在目。
苏冉冉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可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
“那教室呢？教室在哪里？几楼？”
“啊，教室……教室在这栋楼，一层门口就是。”
赵大虎指了指学校西侧的另一栋楼。
教室与宿舍之间距离很远，绝对超出了跳房子的距离限制100米。
这让苏冉冉在两栋楼之间横跳的打算也落了空。
她无奈叹了口气。
“要不……咱先去教室看看吧？”
一个是一层，一个是七层，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要是赵小狐真的在教室里，宿舍那边也就不用去了。
赵大虎伸手挠挠头，脸上几乎全是茫然。
“行……行啊，都听你的。”
嗯……还好，她有一个听话的队友。
这是她今晚自打进入学校以来唯一的好消息。
苏冉冉叹了口气，起身绕过操场上徘徊的丧尸，往教学楼方向悄然飞奔。
教学楼里此刻一片平静。
没有碎裂的门窗玻璃，没有倒地的桌椅，更没有在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
大门敞开着，仿佛是刻意等待着谁的来访。
月光照进去，投射在大厅的理石地面上，便有了几分静谧美好的氛围。
然而苏冉冉却有种预感，这里绝不似表面上那样简单。
苏冉冉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与赵大虎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大厅两侧的落地窗前，各摆放着一株植物。
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苏冉冉并没有看出那是什么品种。
只感觉那叶片很大，月光将它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团团的暗影。
两人脚步放得很轻，但不可避免的，依然会发出些许响动。
苏冉冉皱了皱眉。
是错觉吗？
她怎么总觉得，大厅里的光线有些明暗不定？
但是她也没多想。
毕竟人在这种环境下，总是容易疑神疑鬼。
然而恐惧对现在的他们来讲，没有任何好处。
苏冉冉将前后左右迅速打量了一番，朝身后的赵大虎打了个手势，两人便继续向前。
高一·一班位于大厅左侧第一个教室。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他们便已经来到了班级门口。
暗红色的木门虚掩着，从门缝里正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读书的应该只有几名学生。
苏冉冉一愣。
第一个反应便是：孩子莫不是吓傻了？打算用读书化解恐惧？
不愧是学霸，都末日了还这么卷的吗？
旋即她便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些孩子读书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以变异生物的听力来讲，又怎么可能听不见？
若是听见了，他们又怎会还安然停留在此处？
这种书声朗朗的情形，在平静的日子或许常见，但在末日里却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除非……
苏冉冉还没想完，赵大虎却已经迫不及待推开了门。
苏冉冉想伸手去拉，却终究晚了一步。
教室的大门洞开，凉风透过敞开的玻璃窗，猛地吹到了门外。
吹得苏冉冉浑身骤然一个激灵。
此时他们才发现，教室前的讲台上，还站着一位四十来岁，带着眼镜的老师。
老师手里拿着粉笔，正专注地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七、八名学生分散坐在教室前几排的位置上，手中拿着语文课本，专注地朗读课文。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寻常。
寻常到让人以为，这就是一堂普通的语文课，有普通的老师、普通的学生……
然而，他们却没开灯。
月光从玻璃窗里透进来，在室内洒下一层淡淡的银霜。
这么暗的情况下，真的看得见吗？
赵大虎浑厚的嗓门在教室门口响起，飘散在整个走廊。
“老师，抱歉……打扰了，我是来接赵小狐……哎？”
苏冉冉几乎是一把捂住他的嘴。
两人一阵趔趄，向后退入了走廊。
几乎在同一瞬间，苏冉冉余光看到，在走廊的尽头已经出现了几只丧尸，正缓缓朝他们这边靠近过来。
然而更可怕的，却是发生在眼前的场景。
讲台上的老师忽然朝这边扭过头来，读书的学生也跟着抬起头，看向门口。
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甚至连写字或者读书都没有停下。
所有人就仿佛是一只只提线木偶，僵硬着身体朝她们走来，脸上浮着诡异的笑。
苏冉冉定睛看去。
他们头顶，都连着一根极细的藤蔓，藤蔓向上延伸，直通天花板。
苏冉冉忽然就想起之前在门口感受到的那种诡异感。
这是……植物？
不……变异植物！
苏冉冉忽地抬头，骇然发现自己和赵大虎的头顶，有两根藤蔓正在悄然下沉，眼看就要刺入他们头顶。
“上面！”
来不及多想，苏冉冉大喊出声，整个人压低身形在地上一滚。
藤蔓在她身侧的地面上击出几道火花，这才不情不愿暂时缩了回去。
赵大虎要比她狼狈许多。
他举着铁棒朝头顶的藤蔓边劈边退，眨眼间已退到了大厅落地窗旁，距离一颗绿植很近。
苏冉冉定睛看去，这才发现，所有的藤蔓都汇聚在那两株植物上方，然后垂直向下，汇入主干……
这些袭击他们的藤蔓，和杀死老师和学生的藤蔓，全都来自这两棵绿植。
“打那棵树！”
苏冉冉大喝一声，就要上前帮忙，却被植物操纵的尸体拦住了去路。
尸体僵硬的伸出手抓她，她只好勉力躲避。
赵大虎此时仿佛也发现了绿植的异样。
他举起铁棍，朝着绿植便是一顿乱劈，将它打得沙沙作响。
然而对面毕竟是变异生物，又怎是他一根铁棍能够杀死的？
绿植开始变得疯狂起来，枝叶不住颤抖着，如一团诡异的阴影在暗夜下张牙舞爪。
蓦地，苏冉冉神色大变，朝赵大虎狂喊。
“蹲下！”
赵大虎毫不犹豫，小山似的身体骤然倒了下去。
“哗啦啦啦啦……”
一阵令人心脏紧缩的声音传来。
赵大虎余光中，一条土黄色的细线刚刚缩回到绿植下方花盆里。
他背后落地窗厚实的钢化玻璃，就这么……碎了。
那是变异植物的根系。
这条根的杀伤力实在惊人，即便以赵大虎的蛮力，他自认都接不住对方一击。
不知是不是绿植有意为之，此刻的苏冉冉与赵大虎，完全被这波袭击给冲散了。
赵大虎位于大厅落地窗前，而苏冉冉，则被逼到了走廊更里面。
苏冉冉见赵大虎打算正往里面跑，她赶紧朝对方大喊出声。
“赵大虎，你弟弟没在教室里？”
她这话不过是为了确认。
其实刚才看到赵大虎平静的反应，她就已经猜出，赵小狐并不在那些死者当中。
果然，赵大虎点头。
“没有，你等下，我接应你。”
苏冉冉刚想答应，余光里，走廊尽头却是光线微闪。
三短、三长、三短。
苏冉冉心头狂跳。
她再次感受了一遍。
没错，还是三短、三长、三短。
那是……摩斯密码，有人在用SOS求救。
赵小狐，找到你了！
时间紧迫，苏冉冉连忙朝赵大虎大吼。
“不用，你先出去，我能脱身。【传声筒】联系。”
说着她便往走廊里面跑去，眼看着距离赵大虎的方向越来越远……
赵大虎挠挠头，只好往前一扑，从被打碎的落地窗里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