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和丹恒见面的频率已经远远超过之前两人加起来。今天沉弥照例和丹恒碰了面,两人像往常一样在角落里低声交谈,交换彼此掌握的情报。
面对沉弥说的信息,丹恒在意沉弥为何那么肯定克洛伊他们的计划就是真的呢。
丹恒听完,眉头微皱,语气平静却带着思索:“你怎么判断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
沉弥眨了眨眼,一副毫不心虚的样子:“就昨晚刚好听到库伦和人说话,提到‘留意克洛伊的动向’。听对话像是对他有了防备。”
沉弥随口胡诌到说自己听见了库伦和别人的谈话,毕竟她不可能跟丹恒说,我身体里有个系统,都是系统告诉我的。
显然丹恒心中还有一些疑惑,只是眼下并未想到可疑点,还想接着再问。
“可……”丹恒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信非信,像是在权衡她话里的分量。沉弥察觉到他还想追问,立刻笑着摆摆手:“具体的就别问啦,反正是偷听来的。”
她装作神秘兮兮地转开话题,没给他太多追究的空间。
沉弥心里却清楚得很——丹恒不是真的相信她,而是选择暂时不拆穿。
沉弥只好加大力度,一边说,一边盯着丹恒的眼睛看,语气难得认真:“都是真的!梅主管,你要相信我。”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坚定得像要穿透人心:
“我绝对不会害你,永远都不会。”
这句话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语气诚恳到如果是她自己听了,也会相信的。她不是个喜欢许诺的人,更不是个轻易表露立场的人,但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你可以怀疑我的动机,怀疑我做事的方式,甚至怀疑我这个人,”沉弥顿了顿,庄重道,“但这件事上,我不说假话。”
她不是请求信任,而是在陈述事实。
丹恒看着她,没有立刻开口。他的目光沉静,像是在分析、判断,又像是在犹豫。
沉弥也没催他,只是静静等着。他不说话,她就不说话,空气里只剩下微弱的风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某些工区机械运作的低鸣。
过了好一会儿,丹恒终于轻声道:“好吧,我相信你。”
这一刻沉弥才松了口气,却又立刻装作一副轻松模样,抿着嘴角笑了笑:“谢谢你相信我,梅主管。”
她语气轻快,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但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什么,五味杂陈地翻涌着。她不是没想过丹恒会信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不过,”丹恒忽然开口,目光依旧沉静,“信你,不代表不防你。”
沉弥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当然。”她眨了下眼睛,声音里带着点真心的调侃,“你要是得那么容易无条件信任对方,那我反倒要怀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说到天真,沉弥想起之前丹恒警告她时说的话。现在的她与当时的自己已经有了变化。
沉弥看着丹恒,心里悄悄说道:你要是想也可以。
他们两个就像在走一条细得不能再细的绳子,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说出全部,但也都明白,在这种局面下,能彼此交托一部分真话,已经足够奢侈。
片刻后,丹恒才开口:“你说的没错,确实,信任不是轻易给的。不过,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想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
听到这三个字沉弥突然感到一阵奇异的轻松感,仿佛背后不再是空荡荡的一片,而是有了某种支撑。那种感觉并非因为她完全得到了他的信任,而是——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已经开始将信任的一部分交出来了。
不是游戏里冰冷的数据,不是隔着屏幕单方面认定的情感,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受,它更像是一场细雨过后大地的温暖,带着一种平静的力量,悄悄浸润着她的内心。就如同月光洒在湖面,虽不显眼,却透过每一层涟漪,柔和而深远地传递着温暖。
什么时候攻略进度条才会解锁啊!!!沉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在丹恒心目中的分量究竟如何。
她静静地坐着,心中却充满了微妙的波动。虽然表面上她依旧保持着冷静和从容,但那股期待和兴奋却像无形的潮水,在她心里一波又一波地翻涌。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和丹恒确认好计划的大致执行步骤后,沉弥没有多停留,她要去准备一些东西,让计划能平稳进行下去的小道具。
第二天,沉弥趁着桑莉上厕所的间隙,她动作轻巧地靠近盥洗台,办公室人多眼杂且按上了监控。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厕所。
沉弥目光扫过那叠桑莉放在盥洗台的工作文件。趁着四下无人,她熟练地将准备好的小道具夹了进去——一张张裁剪得刚好合适的纸条,薄得几乎融进纸堆里,但只要认真翻看,就绝对不可能忽略。、
她不是在赌运气,而是在做一场有计划的“引导”。
为了能让桑莉准确无误的看到那张纸条,沉弥几乎搁几面就塞了一张,像是播下了一颗颗种子,只等它们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发芽。
沉弥合上文件夹,仔细擦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开前,她看了一眼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满意地点点头,在心里悄声道:
天晴,温度宜,催化剂已安置妥当。
一切仿佛都在按照她的设想进行着,吃饭的时候,桑莉都要带着那份文件夹。
沉弥端着餐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餐厅人流如织,正值午饭高峰期,长桌一排排排开,碗筷碰撞声与人声混杂在一起。沉弥端着餐盘缓缓穿行在人群中,脚步却有些刻意的慢。
沉弥端着餐盘慢慢朝桑莉的方向走去,步伐不紧不慢,眼角却悄悄扫视着那夹着“种子”的文件夹——果然还在她怀里,抱得紧紧的。
桑莉优雅地端着餐盘,即便是在吃的上面,她也要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惜那么美的风景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在心里默数三下,忽然像是脚下一滑,身体猛地朝前一倾,带着手中的餐盘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桑莉。
“哎呀!”
一声惊呼伴随着脆响的瓷器声炸开在走廊口。
餐盘歪斜着落地,饭菜四散,鸡蛋滚了老远,汤汁顺着地板淌开。掉落在地上的不仅有餐盘,还有那份不离身的文件夹。
“你看点路行不行?”桑莉下意识地皱眉,语气不悦地开口。
文件夹砸在地上,就像被撬动的机关突然崩开,啪的一声弹出一张纸。
然后是一张,两张,三张——
一片纸雪白地飘散开来,像被撕开的羽毛,从文件夹里倾泻出来,轻飘飘地散落在地板上、椅脚下,甚至落在了旁人未注意的鞋边。
桑莉神色陡然僵住,整个人像被当场抽掉了脊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张张纸,脸上的血色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这是什么?”她喃喃出声,声音小得几乎被嘈杂的餐厅掩盖。
她下意识地蹲下去想把纸捡起来,却手忙脚乱、指尖发颤。每翻开一张,她的表情便惨一分,像是看见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不知何时渗出了冷汗。
沉弥装作慌张地蹲下,“我来帮你——”
“不用!”桑莉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下意识一把护住那些纸,整个人姿态变得防备且紧张,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她手忙脚乱地将那些纸一张张翻过来,不断地确认,不断地整理,可纸太多,散得太广,仿佛有意要揭开她掩藏的一切。
沉弥低头,看着那纸面上的那几个字,像利爪一样勾住了桑莉的神经。
沉弥甚至能看到对方的瞳孔在剧烈收缩,嘴唇抖得根本合不上。
“怎么回事……这些怎么会……不可能……”桑莉喃喃自语,声音断断续续。
她顾不得地上的汤汁已经弄脏了裙角,顾不得围观的几个同事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弓着背低头,一边喘着气一边狼狈地将那一张张纸往文件夹里塞。
一枚耳钉悄悄滚落在角落。
沉弥则像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一样,蹲在她对面,眨巴着眼睛:“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这、这份很重要吗?我帮你一起捡。”
“你给我让开!”桑莉猛地将她推开,眼神惊恐到发疯,整张脸写满了“不能让别人再多看一眼”的慌乱。
她捧着那堆纸匆匆起身,脚步踉跄地离开了餐厅,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冒出细汗,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似的,一双眼不停扫视四周,仿佛下一秒就有人会从角落里蹿出来将她拽走。
匆忙得连身上沾上的食物都来不及处理。沉弥蹲下,默默将掉在地上的餐具叠放好,拿拖把清扫了地面,重新去打了一份饭。
不远处,桑莉像是终于脱离人群,弯腰躲进一处角落里,翻出通讯器,手指打字的速度快得像在拼命。
“克洛伊,出事了。”她打字的手明显在颤抖,“老地方,十分钟,必须见面。”
说完她立刻关闭通讯器,抱紧文件夹,像生怕这世上还有一双眼睛会窥见她的秘密。
而沉弥——正坐在食堂里美滋滋地吃着热乎乎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