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影瞪大眼睛,上前阻止道:“俞沉眠,你不劝劝她?”
章复池全程看着,目光始终定在俞沉眠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好似散发着魅力,出乎他的意料。
章复池一道坐下,仿若对着俞沉眠说话,声音干脆:“酒呢,要一起喝才香!
齐昭影嘴角一抽,她这是拉了什么人过来?!
她气哄哄坐过去,这三人全不听她的!
齐昭影撑着下巴,眼见他们一杯接一杯,酒气扑面而来,她叹息出声,眉目黯淡,难道她就不需要安慰吗?何评衍躲着她,昨日找不见人,今日直接无视她,她就这么讨人厌吗?
酒壶渐渐见底,齐昭影控制着罗月别的酒量,俞沉眠喝得就多了,姐姐的事没解决,加之最近的麻烦事,心头正堵着。
俞沉眠的酒量浅,喝得又多,脸上很快浮现红晕,醉眼迷离,一手撑着脸,眼睛就快阖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门外传来缕缕打更人的声响,已经亥时二刻 ,章复池神色清明了些,他喝的虽多,可酒量好。
齐昭影凑到罗月别近旁,她已醉得不像样子,瘫倒在桌前,头上流苏垂落在脸上,遮住小半脸颊。
“章复池,你将俞公子送回去,我送月别回罗府。” 齐昭影架住罗月别的胳膊,费力将她扶起,准备出醉仙楼。
“郡主,马车就在外面。”小云极有眼力见,立马过来搭手。
待她们走后,章复池将最后一滴酒喝尽,整栋楼就剩这一桌客人,店小二守在前堂,不敢催人。
章复池不紧不慢地擦嘴,俞沉眠已趴在桌上,整张脸枕在胳膊上,没有丝毫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
章复池俯下身,将头凑近了,打量她的额头、鼻梁直至嘴唇,唇瓣湿润透红,嘴角还带着一滴酒渍。
章复池眉眼低垂,看向她的胸口
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个女子……
究竟在哪见过她呢?
章复池站起身,将俞沉眠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又搂住她的腰,与其说是扶着她,倒不如说是将她提起来,拖着出了醉仙楼。
“真是够瘦的,小胳膊小腿,一掐就断!” 章复池低声咕哝,将她送回雅安阁。
“还好知道你的住所,不然今夜就等着流落街头吧!”
章复池将俞沉眠送回床上,放慢手里动作,将她的鞋脱了,又给她盖好被褥。
他倒是第一次伺候人干这种事,真新鲜,章复池饶有意味地站在床边。
“姐姐……姐姐……”
俞沉眠唇瓣轻启,发出几句呓语,声音低弱。
章复池皱眉,将耳朵凑到她嘴旁,却再无声响。
伏下身子的那一秒却闻见了熟悉的清香,原来这是她身上的味道,章复池直起身子,又盯着俞沉眠看,眼睛紧闭,剔透的皮肤泛着粉红,鼻梁的痣尤为显眼。
章复池忽觉头昏脑胀,忍不住触上了俞沉眠的唇瓣,冰凉的指尖传来温热,又仿佛直通他的五脏六腑,指尖都僵直了。
他猛地缩回手,暗骂自己在想什么龌龊事,她可是个男子!
若她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他的心起起伏伏,转身出了雅安阁。
不远处,何评衍站在屋檐下深思,整个人与夜色融为一体,眸色晦暗,俞沉眠喝醉了?
翌日,俞沉眠睁开眼,头痛欲裂,四下观望,这是在雅安阁。
身上衣物完好,被子盖得紧紧的,她放下心,只是昨夜谁送她回来的?
俞沉眠洗漱完毕去了书院。
罗月别与齐昭影都没来,她们昨夜喝了酒,今日该是在府中休息。
顾远鸣怎的也没来?
“你昨夜醉酒怎么也不小心,就不怕酒后吐真言?”
俞沉眠来到座位,章复池便转过身来,轻飘飘的一句话从他口中吐出。
俞沉眠脑袋懵懵,听见这句话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半晌,才道:“我说了什么?”
章复池见她真有秘密,揶揄道:“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你的意中人!你一直念叨着!”
俞沉眠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盯着他,瞧见他的逗趣,嘴角微抽,低了头去,不欲理他。
鬼话张口就来,俞沉眠头还隐隐作痛,慢悠悠收拾着桌面。
章复池皱了眉,见她埋头不说话,道:“怎么被我说中了?”
俞沉眠叹口气,抬了眉道:“章公子,你吵得我头疼!”
俞沉眠语气软绵绵的,章复池也不生气,来了兴致般道:“现在怕头疼了?昨夜喝酒的时候倒是爽快!”
这话幸灾乐祸得很,俞沉眠抬头斜睨他一眼。
午时,俞沉眠继续在醉仙楼附近摆摊,已经有几位老顾客连续过来写信,这同样给了她鼓舞,有人相信她,而她也能给需要帮助的人一份力量。
俞沉眠忙活了一个时辰,正休息时,倏地瞧见一素白衣衫女子脚步零乱,极引人注目。
她抬了眼,是那日在凤鸣楼的女子,张菁尘……
如此行色匆匆,仿佛直冲着某个地方而去,所为何事?
俞沉眠上下打量着她,视线落到腰间,那处凸出来的物件是……一把匕首!
顾远鸣今日没来书锦斋!她莫不是冲着顾远鸣去的?!
俞沉眠暗道不好,扔下手头的事跟了过去!
张菁尘东绕西绕,来到南平街的一处偏僻院落,此处远离闹市,却不失雅致,院落清雅,像是高门大户所居。
这是顾远鸣的宅子吗?他为何单独在外置办宅子?张菁尘又为何能准确无误地找到?
张菁尘推开院门,此处竟无一人看守!
俞沉眠凝眸跟去,只见张菁尘眼神顿时凶狠起来,悄无声息靠着内院而去,还是朝着左边的房间奔去!看来她都提前打听好了!
俞沉眠心口一紧,她就打算这样冲进去?!如此鲁莽,怎能成事?!
就在张菁尘的手触到房门时,俞沉眠以更快的速度来到张菁尘身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嘴,又怕她挣扎,在她耳边低语:“别出声,我知道你想杀顾远鸣!你现在杀不了!跟我来!”
俞沉眠力气不大,张菁尘奋力挣能够逃脱,可是这番话使得原本反抗的她放弃挣扎,扭头盯着俞沉眠,似在判断她是敌是友!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外,俞沉眠手依旧捂在张菁尘嘴上。
房内忽地传来女子的呻吟与喘息……俞沉眠眼底浮现厌恶,而张菁尘情绪又激动了几分。
俞沉眠眼疾手快拉着她往树后躲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俞沉眠这才看清了张菁尘,瓜子脸,杏眼,脸颊凹陷进去,眼底一片乌青,面上满是痛苦。
俞沉眠缓口气,同情道:“你忘了凤鸣楼的事?你现在过去追着杀他,就能成功?单凭一把刀?”
俞沉眠又扫了眼她腰间的匕首……
张菁尘睁大了眼,疑惑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如果你是来阻止我杀他的,那和你没关系!”
张菁尘恼怒看向俞沉眠,下一秒便要继续冲向那房间!
俞沉眠好心提醒,却被斥多管闲事,见她执迷不悟,声音微提高了些,道:“你如果能杀了他你就进去!里面两个人,你恐怕刚闯进门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便会躲开,说不定会抓住你,你觉得你还会有机会吗?”
这话止住了张菁尘的脚步,她身子都在颤抖,俞沉眠说得不错,她一时被仇恨冲昏头脑,一个弱女子,断然打不过一个男人,何况还有两个人!
俞沉眠见她动摇,眸子一闪,继续道:“我若是你,便会静悄悄的,趁他一个人,投毒下药……神不知鬼不觉把他了结!”
张菁尘觉得她说的不错,又怀疑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帮我?”
俞沉眠看着她清瘦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可怜你!”
俞沉眠的声音悠长,带着深深的怜悯。她怜悯张菁尘,怜悯失去家人的弱女子。
还有一个原因,俞沉眠想到自己的姐姐,自己何尝不是失去家人的弱女子!
张菁尘眼眶温热,泪水一下便涌了出来,哽咽道:“我父亲并不想贪赃枉法,是顾择临逼迫他,顾择临还想逼死我与我娘!我娘为此哭瞎了眼睛,缠绵病榻,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顾远鸣!”
张菁尘哭得不能自已,泪水打湿了脸。
俞沉眠握住她的手,道:“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恶人得逞,你更得好好保护自己!”
醉仙楼,章复池与赵青云在老位置饮酒。
“最近似乎有许多人弹劾顾大人,说是欺压百姓,不顾民生。”
赵青云话语间带着不耻。
章复池没什么反应,这几天总是想着俞沉眠,觉得她眼熟,难不成他们以前见过?尤其经历了昨夜的事情,俞沉眠的脸挥之不去,他这是着了魔!
章复池撇去脑中的杂念,冰冷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他!顾择临自私自利,顾远鸣也好不到哪去!”
“顾远鸣花花肠子多,并且最近我发现啊,他南平街去得勤!三天两头往那边跑。” 说起顾远鸣,赵青云忽然想到这件事。
章复池情绪淡淡,道:“我没心思管他,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赵青云轻笑一声,章复池还是这个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目光移到街上,忽地见到熟悉的身影,是俞沉眠,她看上去有些狼狈。
赵青云指着外头道:“那不是俞沉眠吗?”
章复池眨了眨眼,扭过头去,真是她!
章复池让千山请她进来。
赵青云心中有了思量,这情分不一般哪!见到俞沉眠,神色都变了,还专门请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