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走在最前，像是领头雁。两个胖子一左一右走在他身后侧。

两个胖子前脚刚踏出展览台，后脚还没提步，花狂放和花妄与他们擦肩，姐弟俩光速冲上展览台，飞奔到花酒藏身边。

花妄把他从地上抱来，他翅膀有点碍事，不好抱。

花酒藏感觉全身无力，还有点冷，三对大翅膀以及其他天使形态特征暂时都无法消退，变不回原样。

花狂放见花酒藏此刻看上去没多大事，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另外两位负责人测试不给通过，但花酒藏重返实验室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她不担心。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花酒藏没有自由，但她还是有办法让花酒藏觉醒夜野肆血脉力量。

现目前，最要紧的事不过举办七天的宴会，她是活动主要负责人，务必确保宴会顺利举行。

她用提前准备好的机器人打扮成花酒藏天使形态模样，替其站岗，就让花妄带着花酒藏走秘密小道直达车库，回家休息去。

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花酒藏宽大的羽翼塞进车里，刚要驱车离开宴会举办地，花酒藏身体状态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药效一过，腹部上的竖曈发疼了，犹如万千只蚂蚁在啃食或是烤热的刀一遍又一遍划他的肉。

“哥，我好疼……哥……好疼……呜……”花酒藏蜷缩在花妄怀里，身子不停发颤，全身冒虚汗，额头汗涔涔，前额刘海湿透，嘴唇发白，手指攥紧花妄衣服。

“不回去，先去找童涯的生物医药基地。”花妄火急火燎吼出一声，开车的秘书就一脚踩油门。

他猜测花酒藏此刻的痛感绝对是来自于首相掏出其眼瞳内一团透明物所致，方才在监控里看到。童涯是研究花酒藏的主要研究员之一，花妄觉得童涯大概清楚花酒藏身体上的构造，就直奔童涯的个人基地。

花酒藏难受哭了，他的心也碎一地，平日几乎没有紧张表情，此时面对花酒藏的痛楚，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疼！好疼！啊……呜……哥，救我。”花酒藏脖子都是冷汗都快成小水流了。

花妄用手帕擦着花酒藏额头道：“忍一忍，酒藏。”

“呜呜呜……”花酒藏感到一阵痛感杀上神经，脚趾紧扣，猛吸一口气，“我想死……就会没有痛。”

他痛感本就是常人的两倍，现在的疼让他有撞墙的冲动，或是从高楼一跃而下的想法。

一听，花妄感觉世界塌了，但他很了解花酒藏，立刻安慰：“夜野肆，你回忆他和你甜蜜的瞬间，试试能不能缓解一些疼痛，好好活着，他才会爱你。”

都疼成狗样了，怎么还有精力去回忆美好。不过，花酒藏想到夜野肆还没有醒，因他而受伤，一时内心五味杂陈，痛上加痛。

“好。”花酒藏从嘴里挤出这个字，唇瓣战栗、无血色，脸也寡白。

三十多公里的车程不算远，到达基地后，童涯用推车把花酒藏送到数据分析室做检查，整墙电子屏幕人体器官、数据分析……童涯看来看去，发现花酒藏血脉力量有所减弱，从前一半水平都不到，所以连人形都恢复不了。

以及，他体内被首相注射的蒂斯克麻药已经吸收耗尽，药效早过了。蒂斯克麻药可以让人短时间内肌肉无力，感受不到疼痛。

其他身体疼痛查不到主因而无法从根治疗。

基地药物研究员给花酒藏打了一种特别的止疼针。

但依然没有用，花酒藏疼到在床上打滚。

那加大剂量？

也不行。花酒藏承受不了强大药性，会有生命危险。

“那个……”童涯一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他到底怎么弄的？竖曈里面很怪异，不是真实伤，是一种无形的假伤，但疼痛丝毫不亚于真实伤，与他的祭品血脉力量有关，科学生物解释不了。”

花妄停止来回踱步，道：“马万·依德克那个老家伙把他竖曈里什么东西掏出，带走，透明的一团。”

花酒藏是祭品，一种特殊的祭品。洛丽塔能感应到恶魔王的生命期限长短。

如果恶魔王生命期限还长，恶魔王在玷污祭品时会自主吸收其血脉力量，祭品死了体内血脉力量爆发就会发挥封印作用。

如果恶魔王命不久矣，洛丽塔会赋予下一任祭品一个特别器官——竖曈，延续恶魔王一代的血脉。

拥有竖曈的祭品死后不会立即化作封印，遗体中的血脉力量会先养育小恶魔王再爆发封印。

胚盘安然无恙呆在花酒藏竖曈里，没作用，单纯摆设。只有恶魔王将遗种注入到胚胎中，花酒藏的尸体不腐，怀种，养育小恶魔王从胚胎变成婴儿。

但是，失去胚盘，花酒藏会反反复复陷入疼痛的泥沼，身体气血虚，新陈代谢能力下降，寝不能寐，食不下咽，身体状态每况愈下，直到时日足够，他腹部上的竖曈重新生长出一个新胚盘，他的身体才会彻底恢复。

而这需要时间，至少一年，到那时候，花酒藏十九岁近二十岁，离献祭之日也不远，自由时光基本毁于重塑胚盘。

童涯为了研究花酒藏身体奥秘，特地去找神话书。他查阅到胎盘这一事，但书上只记载了那团透明色物体叫做胚盘，只能得到如芝麻般大小的有效信息。

“透明色物体是……小酒藏的胚盘。”童涯道。

闻言，花妄双手扶到童涯肩上，瞠目欲裂，道：“他是男孩子，不可能会——双性人？”

无语到想抽自己，无力到想替花酒藏在床上打滚忍疼，见童涯表情如同生吃一吨苦瓜，猜测自己蒙对了，人身体里不会无缘无故存在胚盘，后背一凉，问：“夜野肆把他……肚子搞大了？！”

“啊？没没……他怀不了的。”童涯垂眸看着地面，若有所思道，“胚盘我之前解读神话书时就觉得有意思，因为生理知识上完全解释不通。小酒藏真实天使形态我只见过一次，没有机会研究他竖曈里面存在什么。神话书里描述的症状，此刻确实应验在小酒藏身上，药物对他不起任何作用。那本书我只有上册，下册没有。你姐给我的研究用的，问问她有没有下册。快！打电话给她。说不定神话书中有描述，兴许能救小酒藏。”瞪大眼睛，希冀地看着花妄。

花妄记得自己父亲告诉过他，神话不完全神话，基于现实，影射现实。

他边箭步走出实验室边拨打电话，从他身边路过的研究人员颔首向他示意问好，也只是“嗯嗯”搪塞过去。

数息后，挂断电话后，他捏紧拳头，几乎想一拳干门上。

典藏版，上下两册，乌鸦恶魔和白鸽天使两界，皇室各一套，全世界就两套，共四本。其他全是盗印、瞎编、篡改……

去哪里找存有五百年历史的书籍，他姐那本古书都是家族世代传下来的珍宝。

现在找书，不啻于大海捞针。

叮——

手机发来一条消息。

花妄点开一看，俊脸瞬间发沉。

他火速跑回实验室，去到花酒藏床旁边，手僵硬地伸到花酒藏眼前，挥了挥。

花酒藏没有作何反应，只是睁眼抱住腹部，蜷缩成一团。

花妄不信邪，又打开手机看一眼消息——他会失明，失聪，如果不及时止损。速来找我，我在你家庄园后门入口等你。

他不甘心地咽下一口唾液，在花酒藏眼前打了个响指，手指都快戳花酒藏眼珠子上了，花酒藏眼珠就没看过他，有种死鱼眼的既视感。

……是真的。

肖尛没骗他，花妄三步并作一步，告诉童涯花酒藏听力和视力已经出现问题，自己冲进车，一个漂亮的三角出调车头了停车场，开上回自家庄园的路。

车辆到达庄园门口，肖尛站在门口路灯下，车灯拉长他的孤零人影。

他手里的烟头还冒着零星火光，花妄看到肖尛那熟悉的肩宽腰窄的身影，呼出一口闷气。

烦！

但为了花酒藏，他熄火停车，乖乖下车走到肖尛身前。

肖尛站在路灯下，飞蛾“噗噗噗——”扇动翅膀的声音就在耳边打转，见花妄来了，手里未燃尽的烟摁熄在路灯垃圾桶盖灭火处。

“书呢？”花妄冰冷问。

肖尛就算不笑，那张脸看上去都像十恶不赦的坏蛋，笑起来像流氓，但是具备十足韵味的痞帅气。

他压下嘴角笑意，不顾花妄的话：“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先把书给我，”花妄道，“不然没得谈。”

肖尛眼睛打量花妄，从头到脚，喉结一滚，道：“你穿西装也好看，有型。胸口鼓囊囊，摸上去肯定手感不错。”

花妄恨不得持刀宰了肖尛，咬紧后槽牙，从牙缝挤出一个字：“书！”

“我们怎么谈？”肖尛抱起双臂，“谈恋爱？还是谈情说爱？”

都一个意思，简直在废话。

“肖尛！不给我书，你什么都别想。”花妄道。

“需要诚意。”肖尛坏笑。

他意料之中花妄不为所动，其眉头都没有皱过，那就接着调动情绪，道：“花妄上校，我长时间对你骚扰，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不是考拉的脑子，自然清楚不过。”

“……”花妄稍微抬高下颌，如雕塑一般的面部线条显得有些锋利，“你想得到一身伤。我会不遗余力伤害你，让你心满意足。受虐狂。”

闻言，肖尛嗤笑，眼里生光，饶有兴趣挑眉一问：“怎么虐？”

“肛裂。”花妄没有嬉皮笑脸的玩笑模样，面部如法官一般严肃，眼神犀利如刺刀。

“天使，”肖尛脸上的笑意就没僵过，“再过804天，我会求你让你给我艹。你记住这句话，记得看我怎么求你，对你动不了一点强制。希望上校这颗心可以解冻。给我一个吻，书就是你的。”

花妄：“把书拿出来，验货。”向肖尛勾手指。

肖尛的忌法可以隔空控制物品，只要物品中了他的忌法。

他食指晃了晃，路灯顶冒出“哗”一声，一本包装精美的古书自装定位似的精准落到肖尛手里，道：“给，天使。”

他不怕花妄跑了，所以直接把书递给花妄，就算花妄不信守承诺一走了之，他也不会多言或是上前纠缠。

肖尛静静地盯着花妄三下五除二撕开牛皮纸包装，“哗啦哗啦”翻书，书页间扑出来的风伴着一股墨香和无法形容的怪味。

花妄翻回扉页，上面盖有当时乌鸦恶魔界和白鸽天使界的国王专属印章，自家那本书上印章完全一致，以及书沉淀已久的历史“风味”也是大为相似。

千真万确的正版典藏书。

他合上书，在肖尛的直视下，殷红嘴唇递到肖尛唇边，唇与唇之间，仅相差五毫米，生得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对着肖尛红眸。

非是犹豫，而是在试探肖尛。

但他真没想到肖尛这种流氓竟没有主动凑上来与他唇瓣贴合，见肖尛双眸泛光，像是覆了层水。

他心跳正常，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脸颊依旧白皙，眉眼傲倨如死神俯视求饶下跪的人。

雷打不动，不会心动就是不会。

花妄主动吻上肖尛唇瓣，旋即分开，勾唇一笑：“书，谢了。请你滚。”

话罢，他单手拎着书，侧身坐进车内，发动机一响，就忙不迭驱车离开，留肖尛一人独饮晚风。

肖尛站在路灯下，目送花妄的车消失渐渐从视线里消失，从烟盒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火，吸了几口，呼出的烟雾在灯光下消散。

“这年头，怎么还有情种。老子怎么就被你迷得臭不要脸。”肖尛自言，“花妄，老子恨不得操|哭你，但你他妈就没哭过。十八次了，只救回你三次。三次，对我动心过一回。”

他是时间循环的漏洞，尝试改变相应时间节点来救花妄。

第十三次循环中，费尽心思救了花妄，为其解开无情咒，才有机会和花妄滚床单。

那时，花妄第一次说爱他。他高兴得向花妄求婚，花妄竟然答应他了。

然而，夜野肆或是花酒藏又死了，一切重来，他与花妄的感情回到解放前。

他现在只想尽自己最大努力改变过去，达到花酒藏活着或夜野肆死不了的目的，他和花妄才能再次开花结果，走向婚姻殿堂。

他是唯一能够拥有改变过去能力的人，拥有十八次循环所有记忆，自然也明晰花狂放和花妄的目的是扳倒乌鸦恶魔界首相，为其父母复仇。

肖尛也清楚花酒藏是祭品身份，以及知道夜野肆将来是个极其不简单的人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