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然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田云超、陆昭还有其他的老师。
田云超静静看着陆昭，眼神上下打量着，脸上的表情就差刻上两个字一一嫌弃。
“这位陆同学，我知道你成绩很好。但在我班上，成绩不能决定什么。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但一个人举手投足间的表现，却能体现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在我班上，就算是垫底，只要不掉出我班内，不品性恶劣，我都不会去管太多。但你要是成绩好，但品性恶劣，那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咱们直升班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田云超说话间一直盯着陆昭的眼睛，他故意把面部表情放的柔和些，可这样却像是在审视犯人。
“老师，您过赞了。”
陆昭回答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说话间带了一点玩笑的意味。
于是，他整整在办公室呆了一个多小时。而此刻的教室内，却吵的不可开交，这群学霸在世人眼中本应该是安安静静，不谙世俗的，可此刻，就跟常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一个个都围着齐然，七嘴八舌的，你问一句，我问一句。
“兄弟，你可真是太勇了。他以前可是校霸，怎么敢的呀？”
“你们刚听见没？刚陆昭说校霸就是，学校里的所有人都要叫他爸爸。”
“你是叫齐然吧？中考全市第二那个。”
“你真不知道校霸什么意思？”
“……”
他就这么听着那些人接连问他问题，可还没等他出口回答，下一个问题便接踵而至。
“那个，你们可以先冷静一下。首先，我确实是齐然。其次，我知道校霸是什么意思，而且我觉得陆昭也不像是那种人。之所以问他，可能是我脑子发热，突然想逗他玩玩。就是傻子也不可能不知道校霸的意思，更何况我不是傻子。”
既然找了个说话的空隙，见缝插针回答了他们刚才问的问题。他本以为回答了之后，他们就不会再问什么了，可接下来却是…
“什么叫他不像是那种人？他之前初中的时候打过的人不下100个，还有传言说他一挑十都能打赢！”
“你刚说什么？逗陆昭玩玩？！哥们儿，真不怕死？”
“哎哎哎，我说一句。我以前初中的时候跟他是同校的，一挑十是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但我亲眼见过他一打五，刷刷刷几下，那五个人就啪啪啪倒在地上了。陆昭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也说一句。我以前是他同班同学，他不仅经常打架，成绩还好。上课还不认真听，但老师都拿他没办法。老师骂了他一次又一次，他就当耳旁风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咱打个赌，等会他回来的时候肯定像没事人一样。”
齐然无奈扶额。但他也确实有被这些对话震惊住。也不禁对陆昭产生了一点好奇感，他从来都是那种想到了就要去实践的人，索性开口询问陆昭的母校。
“方便问一下，他以前是哪个学校的嘛？”
这话一出，班上更热闹了。
“三中啊。就那个，还有高中部的三中。”
“三中风评可不怎么样。我以前小升初的时候，考了全县前二十，考的也不是很好。那个三中校长就直接给我妈打电话了，但我后来没去。就是因为我妈听人说有人在三中门口被拐了。”
“我还听说三中有人早恋，孩子都有了。”
班里同学一阵唏嘘。当然，刚刚参与谈话的都是些男生。而女生呢？认识的就坐在一起聊天。但齐然余光瞟见，有两个女生聊天聊的非常激动，不断点头。他只捕捉到了其中两个字“好磕”。不过也没多在意什么，毕竟女孩子很喜欢磕CP。
思绪被那群男生的回答打断。
“我还听说他爸和他妈离婚了，小学的时候就离了。”
离婚？陆昭的爸爸和妈妈？如果这样的话，那陆昭成为校霸也不难理解。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他不由得开始有点可怜这个所谓的校霸。
“我还听说他家挺有钱的。他妈在深圳，好像有家公司。现在生意都发展到国外去了！”
越来越多关于陆昭的消息，如泉水般喷发出来。陆昭的原生家庭也被一层层的剖析解开，齐然不忍心再听下去。他用一个蹩脚的问题转移这个话题。
“那个，等会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等会要量身高。得订校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看起来很有活力，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他刚刚没有参与对陆昭的讨论，这下回答这个问题，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轩哥，你刚才怎么没吱声？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聊八卦了吗？”
那个被称为轩哥的男孩子说了一句：“跟陆昭有关的话题，我不感兴趣。”
……
这个人听起来好像跟陆昭关系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他好像很讨厌陆昭，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流露着不可埋藏的嫌弃。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且尴尬起来，周围的世界突然安静。齐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
“量身高吗？是自己量，还是等老师来？”
“不知道。听老师怎么安排吧。”
回答问题的还是那个人，等他这次说话时，却比比说起陆昭的时候的语气要温和些。
气氛再一次回到了尴尬场面。好在这时，陆昭从门口走进来。他走的不是正门，是后门。进来的时候，眼神紧紧盯着那个所谓的轩哥。他冷冷的抛下一句：“陈轩，才两个月。就想我了？一天不聊我，你是闲的没事做吗？吃饱了撑着的？”
陆昭在齐然旁边落座，齐然被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场冻得不禁发抖。顿时也不敢再说话了。
而陆昭却是主动来找他说话。
“小同桌，这么想了解陆哥我？”他转头盯着齐然，说话声音极微，大概只有齐然和他自己能够听到。
“不是…我…”齐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不对，应该是解释。但他却感觉自己心里有点莫名的做贼心虚。心虚个屁呀！我又没蛐蛐他！但是我刚刚好像有说到他的名字…完蛋！他到底在后门待了多久啊？
而身旁的人却是轻轻低笑，齐然忍不住转头望向他。这个陆昭，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看的，笑容带点痞气，但却掩盖不了这人生得极好的面容。这大概就是青春的样子。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笑了？”齐然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同桌你，是在扮猪吃老虎。真不知道校霸什么意思吗？”说话这人的语气带了点轻蔑，听起来像是兴师问罪。
“我知道。”
“那就是明知故问喽。小同桌，我校霸的名声可不是吹的。”
陆昭本以为身旁的人不会再回答，但他却是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
“我觉得你不像那种人。不像那种喜欢欺负人的校霸。或许他们对你有点偏见，但我不这么认为。所以当时问你，也只是想看一看，你是怎么看你自己的。”
这下到时陆昭不敢说话了。他没想到身旁这个人，既然对他没有那种偏见。可他明明是老师都厌恶的人，甚至他的亲生父亲，在与母亲离婚以后，再次见到他，说出的都不是什么好话。而自己身旁的这个人，明明才与他认识不到一天……
他对这种关心感到陌生。甚至可以说他害怕关心。
在爸妈提出离婚的前一天，父亲带他去了游乐园，去了很多，他以前想去的地方，买了很多他想要的东西。那时候的他，只知道父亲对自己很好很好，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除了一两岁的时候，父亲对他就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而那。天的父亲，跟往常都不一样了，他会像一个平常的父亲一样，带孩子去玩，去满足孩子的愿望。
这个孩子只是天真的享受着这带来的甜味。
一片干涸了很久的土地，突然迎来了一场春雨。但这场春雨并没有下多久，嫩草还没发芽，就被一把火烧尽了。
父母离婚后，父亲去了大城市打拼。独留他和母亲待在小县城，母亲平常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去关照他。但她也尽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责任，陆昭从小就聪明，学习上没让母亲多操心。
而母亲这些年来，生意越做越大，总公司安排在深圳，事业甚至发展到了国外。母亲经常多次提出想给他转学，转学到深圳。但他没同意，他喜欢这种小县城独安一隅的感觉。
上初中的时候，这件事情不知道从哪被曝出来了，一时间，校内全是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有些人甚至把这个问题提升到了更高一个层面，造谣他的父亲和母亲不是正常关系。初中正是情绪最容易激动的时候，他出手打伤了好几个造谣的同学，陈轩就是其中一个。
但校内流言更甚。慢慢的，他也不想去管了。问他们说自己一打五，一打十，一打一千都无所谓。再多的挣扎，在外人眼中，只不过是无效的狡辩。
但步入高中的第一天，竟然有一个人说，想看看自己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从来没有去想过，也没有去关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