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有意试探,自然不打算撤退。
在两个全副武装的人的对面,虞姝不仅不后退,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
直直将胸膛抵在漆黑枪口上。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知道,你枪指着的是谁吗?”
“能有谁?不过是个星际罪人罢了。”
冷漠地声音从远方传来,对方语气份外不屑。
哪怕只见过一面,但虞姝以极快的速度,将她和记忆里的人对上视线。
为了印证虞姝的猜想。
她微微侧头,看见一头海蓝色的长卷发。
果然是她。
虞姝沉默地盯着对方,直至对方缓缓站定在正前方。
朱竹潭直视着虞姝的眼睛。
在虞姝的注视下,接过旁边人的枪,取代对方的位置,将枪紧紧握在手心之中。
手指就搭在扳机上。
表情轻蔑不在意,甚至于,她歪头,朝着虞姝笑,别有深意:“还是说,你觉得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难道自己错误估计了?
虞姝感到抵在自己胸前的枪口,往前送了点。
毫不怀疑,朱竹潭故意的,将枪往前松了一点。
而且,她的手死死扣在扳机上。
只要她愿意,能够在下一个呼吸前,扣动扳机,用子弹击碎虞姝的心脏。
……眼前的人,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们是觉得,可以随便处理掉自己?
不、不应该是这样。
如果自己的性命毫不重要,那么当自己出现在银河系第十七小队的时候,就不应该是各个政府人员来见自己。而应该是不同的暗袭——虽然自己在梁书的地盘,也经历了一次。
可到底不同。
毕竟是可以不用浪费一个政府的官员,直接悄无声息地做掉自己。
可这些人偏偏大费周章,将自己从银河系十七分队调离之后,这才开始动作。
为什么?
银河系有什么特殊的吗?
还是说,自己的死亡,不能如此简单的?
不对不对不对,有哪里不对。
自己绝对还有什么没有注意到,不然的话,这前后的种种逻辑,根本无法对立。
是哪里不对?
为什么这些人前后两个模样,为什么他们的行为莫名其妙?
他们究竟在盘算什么。
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知道他们的计划,并且开展下一步?
仅仅靠她,是做不到这么庞杂的信息处理的。
虞姝的视线缓缓地收回,随后,她抬眼,注视上眼前的海蓝色头发的女人。
或许,眼前的女人会知道一些。
如果自己是她……如果自己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是发自内心,还是在算计试探?
虞姝脑海里百转千回,瞳孔快速颤动,猛得之间,她似乎听见一声“嘎达”声。
眼前这个疯婆子!
她开枪了!!!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是她想,还是她背后的势力想?
她背后又是谁?
是方赛爽,还是其他躲在暗处,化作眼珠子在监控自己的人。
虞姝脑子里来不及想不多,比起这些,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快速抓住枪管,手腕翻转用力,带动着海蓝的手臂偏移,手被迫举起。
“砰——”
虞姝感觉到自己虎口被子弹发射的后坐力震得发麻。
随后是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伪装成眼珠子的监控就这么“砰”的一声,碎成粉末!
刚刚那一枪,正好打在监控上!!
虞姝感受到生死一线,死里逃生并没有让她又片刻放松,而是立即将朱竹潭手腕扭断。
朱竹潭手上失力,枪也随之跌落。
不等它落在地上,虞姝眼睛都不眨一下,“武周!”
她话音刚落,一双手从侧面伸出来,精准将枪捏住。
武周将枪捡起,下一刻,枪顶在朱竹潭的太阳穴上。
“你死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形式倒转。
刚刚拿着枪威胁别人的人,现在被人拿着枪指着脑袋。
朱竹潭额头上因为痛苦沁出冷汗,此时捂着被折断的左手,面上却不曾有畏惧,反倒冷眼望着武周。
“你们有种就杀了我,反正在这之前,你们已经袭击过梁书。对于我来说,不能亲手解决你们这种败类,倒不如死在你们的手上,这样——铁证如山,你们不得不伏诛!!”
她倒是不怕死。
虞姝斜眼望着朱竹潭,半晌后,才幽幽笑出来。
“说罢,是谁想要杀我。”
“想要你死的人还少吗?”朱竹潭冷笑连连,“就你这种无恶不作的人渣,但凡是有良知的星际居民,都恨不得将你乱棍打死!!”
?
虞姝感觉自己耳朵似乎幻听了。
不然的话,怎么会听见这么不像话的内容?
她在说谁?
说自己吗?
虞姝?
一个平平无奇的流水线女工,一辈子就雄起一次:虽然代价是被开除,但也得到了30万的补偿金。
除此之外,可是一直畏畏缩缩,毫无存在感。
可,如果不是虞姝的话,那能是谁?
星薛?
对。
自己现在用着的,是星薛的身体、星薛的身份。
可是——星薛?无恶不作?
哈?
是世界疯了还是眼前的女人疯了?
虞姝不可置信地看着朱竹潭,“你精神不正常?”
虞姝发誓,她是真的好奇。
如果不是发癫的话,那眼前的人怎么能说出如此离奇且令人诧异的话?
就连武周也在短暂惊愕后,被气得笑出来:“疯婆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武周视线冷冰冰的,“你在以前收了那么多的孩子,他们都去哪儿了?说着是进了星际军,可是这么多年,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朱竹潭捂着被折断的手,总是冷淡的眼睛里面,是冰冷的恨意。
“就算你把这件事情抹去,就算很多人不知道这些消息,但是——我告诉你,我知道,而且不仅仅是我知道。你哪怕是现在杀了我,也会有其他人继续调查这些事情!!你这种虚伪的、卑鄙的、无耻的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朱竹潭眼里的恨意,比她的头发更长。
比她的冷酷更剑尖。
如此冷静如她,现在也爆发出令人侧面的情绪,甚至于,她挣脱了虞姝的控制。
她挣扎离开,又回头,望着虞姝。
“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你不要以为你回去就是享福。我告诉你,你的保护伞早就倒了,没有人为你遮风挡雨,你回去也是死——”
朱竹潭说着,突然,眼睛失焦。
随后,浑身软成一条线,就这么倒在地上。
虞姝视线立即往自己身后看过去——方赛爽、和另外两个男人,就站在虞姝身后。
他们手里的麻醉枪,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
他们麻醉了朱竹潭。
在朱竹潭可能给虞姝透露更多消息的时候。
虞姝面无表情,就这样站在方赛爽和昏倒的朱竹潭之间,“方局,你不解释解释吗?”
虞姝似笑非笑,“在刚刚,你们巡查组的人,可是对我开了枪。甚至乱七八糟说了一堆的话,给我泼了不少脏水。”虞姝想到朱竹潭刚刚的话,心情有点沉重。
毫无疑问,朱竹潭是站在另一个角度的人。
她或许,是曾经星际队成员之一的亲人。
按照朱竹潭的话,她的亲人或许还是虞姝——哦不,是星薛较为亲近的人。
只是,越亲近、越危险。
就比如刚刚朱竹潭说:星薛将人骗去了星际维和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虞姝知道。
虞姝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回答。
可刚刚的情况紧急,虞姝无法告诉朱竹潭。
而且——虞姝也不打算告诉朱竹潭。
告诉了朱竹潭,不过是为自己的计划增添一点不确定因素。
有些事情,就应该烂在肚子里面。
本来自己的“重生”,就已经违法,不适合摆到明面上来说。
更何况是对一个有敌意的人?
虞姝只是有点哀伤,甚至于,不应该怎么面对朱竹潭。
如此浓烈的恨意……是应该存在的。
至于她嘴里说的“罪名”,或许,留下来,会更有用一点。
虞姝收回心绪。
现在更重要的,是试探眼前人的想法。
至少,多找到一点讯息。
虞姝抬眼:“难道你要说,这一切只是意外吗?”
方赛爽在面对这一幕的时候,份外尴尬:“今天的事情,是我们没有反应过来。主要朱竹潭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她脾气很好,没想到做事居然这么极端。”他说着,视线撇过被打得稀烂的摄像头,又是叹一口气,“总司令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处理这一切,不会影响到您的。”
虞姝却不吃这一套。
她笑:“总司令?朱竹潭刚刚可是说,我不过是个犯人,算不上什么总司令,还有许多人等着和我算账的。”
她似笑非笑地说,叫人捉摸不透:“也别叫我什么总司令了,折煞了我。”
“哎哟,您这是哪里的话。”方赛爽立即道:“朱竹潭是小孩子,3900年左右出生的,对于您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没有自己的判断,她估计是去哪里听了一点假消息,这才一时被冲昏了头脑。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争取搞明白,究竟是谁在幕后这么诋毁您!!”
虞姝笑。
诋毁?
看来刚刚发生的一切,这群人都知道。
虽然摄像头被打碎,可是他们依旧知晓一切。
还有许多的摄像头藏在暗处。
虞姝心头猛然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
她装作不在意这件事情,只是指了指远处的飞船。
“你说,你们还尊敬我?”
方赛爽看着紧闭的飞船,一时之间,有点卡顿。
虞姝不给他措辞的机会。
“尊敬,就是把我拦在飞船外,让两个人拿枪指着我?”
虞姝笑起来,她伸手,从武周手里接过枪。
枪口对准了方赛爽。
手指扣在扳机上。
“方局,这样的尊重,你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