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本领落在最合适的位置,一人指挥数十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依旧有条不紊。
季念昭与阮执对视,轻扫并不看他了,足下绕两下小球显然要猛冲。
戚宁安和几人一同上前,前后左右皆有包抄,季念昭用膝一顶,远在人群外的阮执忽地接住那球。
谢尘钰:“谢余别动!”
季念昭立在原地,懒散伸个腰,也点起几个自己队伍里的小孩和谢尘钰的人马互相指挥对抗。
谢尘钰到底少年心性,很快按捺不住,眼见自己这方露出颓势,也加入混乱的蹴鞠战局。饶是这种人多口杂的场面,他追着球,还有空指挥全场的动向,季念昭每发出一句施令。他就立刻给出应对对策。
两方针锋相对,一场酣畅淋漓战后,依旧僵持不下,周遭人难免磕碰都挂了彩,谢尘钰除了汗湿额角,形容却不显狼狈。
少年天生恣意,心高气旺,况且谢尘钰承了父母明艳殊色的长相,沐在阳芒中,俊美张扬的五官一点也不输给这日头。
季念昭笑眯眯接住过门的球,俯视累得瘫在地上的谢尘钰。他笑问:“怎么样?可服气了?”
众人摊开四肢,迎着日头在地面火辣辣地烤,却也没有气力爬起。听闻这挑衅的话后,众人脸色齐齐大变,谢尘钰却沉着脸没说话。
沈期气喘吁吁地说:“殿下,其实刚刚那球踢得不错。”
“砰。”
沈期面色微妙地噤了声。
谢尘钰坐起来,一拳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他低垂着头,纵然不见神情,也想得出那脸上的懊恼烦躁。
沈期安慰:“你别生气啊。”
谢尘钰却凉凉睨他:“我生什么气?本事不如人,我认了。师尊很厉害,徒弟还要多学习才是。”
他一轱辘爬起来,一点玩笑的意思也无,很是诚恳地深鞠一躬。
季念昭却胡思乱想腹诽道:哎呀,咋就和“不行”过不去了呢。
他也认真起来,话锋一转:“殿下能力越大,民众对你抱有的期望就越大。你可知期望是一件很重的包袱?”
谢尘钰沉眼垂首,状似漫不经心地听从教诲。
季念昭敛了笑:“今日只我一人说你不行,你就耿耿于怀,数次想向我证明什么。那明日呢?万一再多出几个人,几百个,成千上万人呢?”
“你是南朝的殿下,日后必有人将重如山海的寄托倾注在你肩上。可是说到底,期望本身就是个无底洞啊。纵你再有天资,你满足得了一时,难道满足得了一世吗?”
“当然,我信殿下能受得起南朝万民的敬仰。”
“但哪怕你是个贤才明主,总有一天,那标准会升得比天还高。而那时你又当如何自处呢?”
谢尘钰懒懒地盘坐在地上,下意识叩击剑柄,毫不拘束道:“我可以的。”
“谢尘钰?”
“父皇说过,我可以的。”谢尘钰烦乱地揉了揉额前碎发,重复了一遍。
这次几乎咬牙切齿,回答得极其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