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购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被礼貌拒绝后回到另一导购身边，目光锁在两人身上，笑着跟另一导购分享，“他俩是情侣吧？看着好般配。”

“是啊是啊，高的那个戴着墨镜，好有一种冷酷总裁陪着心尖宠小情人出来买衣服的感觉，表面上嫌弃其实眼里全是纵容。而且他小情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看就很甜。”

两人头挨头窃窃私语，时不时偷瞄两人一眼，把故事编得越来越丰富。

然而看着看着，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小情人买衣服，自己刷卡自己拎，左右手被占满连开门都费劲，那戴墨镜的帅哥也不知道帮一把。

俩小姑娘抓了抓脑袋，自认见过类似的情况无数，但没有哪个是像他们这样的。

忽然导购睁大眼睛，指着橱窗外走过一身全副武装的人，有些激动道：“你看那个戴墨镜的，他侧脸和身形像不像陆余舟？”

为了看得更清楚，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放大把这一幕拍下。

是夜，影帝取向相关词条上了热搜。

词条里贴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是全副武装的陆余舟陪着一个男人逛街的画面。

有些就是很普通的两人并肩走路，有些又很取巧，角度刁钻，显得两人举止亲密，眼神暧昧。

这事儿来得太巧，毕竟影帝刚辟谣，澄清了自己和公司女艺人的绯闻，当天晚上就被拍到和一个男人逛街，实在很难让人不深入联想。

影帝跟女艺人没关系，难道是喜欢男人？

［也不是不可能啊各位，你们想想，陆余舟出道这么多年零绯闻，也从没听过他有什么恋爱史，也许是因为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不能太武断吧，你怎么知道他没谈过？人家只是捂得紧，说不定都隐婚了，哪天突然官宣孩子三岁都是有可能的。］

［这种事，圈外人瞒得住，圈内人总有风声吧，我听我一个圈内工作的朋友说过，陆余舟确实一直都是单身。］

［我同意！陆余舟这种级别的男人身边肯定少不了追求者，一直不谈恋爱肯定有隐情。］

［我很好奇，旁边那个男生是谁，这几张照片虽然糊，还戴着口罩，但是不管是背影侧脸还是脖子，都超级完美啊。］

［染了一头薄荷绿还这么气质超群，哪里来的小野猫！来人啊！三分钟我要他全部资料！］

［好般配啊，浅磕一秒，不过话说回来，陆影帝陪人家逛街买东西，怎么东西全让人家拎？］

［不好意思我们影帝人到中年有点叛逆，情商时高时低也是有的。］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会陆影帝是下面那个吧？]

［撑大鼻孔.jpg……］

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俩当事人全然不知道，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这些东西是放我房里还是你房里？”

沈还此时已经不是空着手，手里多了一杯咖啡，他刚喝了一口，就被问住了。

“现在是你穿，就放你那里吧，洗漱用品我自己拿进去。”

陆余舟把东西搬进去，沈还想起什么，又折回陆余舟房门口，“那你的衣服，我是不是也该拿到我那边去，不然以后每天都要来你这里拿，不太方便。”

陆余舟整理衣服的动作稍顿，旋即笑了笑，“差点忘了，一会儿我把衣服整理成套给你。”

他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丝毫不越界的沈还，夹杂着晦涩的目光一个流转，“进来吧。”

沈还犹豫一番，跨进门，绕过了柔软的大床，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抬眼望着窗外，安静地等他。

陆余舟把这一幕收进眼里，没来由地想到什么，脱口而出一句，“啊，是纸飞机。”

“什么？”沈还转过头，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

陆余舟摇头，“没什么。”

沈还便又转过头去没再跟他搭话，陆余舟却难再集中注意力。

他想起自己从福利院被接到沈家的第一天，当时满眼都是灰暗，对这座庄园般别墅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沈家父母极度热情，提前就安排好了一切，管家保姆园丁对他恭恭敬敬，花园里给小朋友玩的秋千连夜做成双人的，一应物品都添上了属于他的那一份，房间也就在沈家幼子隔壁，规模布置都差不多。

连雅岚指着紫藤亭旁的秋千说：“叔叔阿姨家里还有一个小朋友，他叫沈还，比你小六岁，他啊，每天做梦都想要一个哥哥，一会儿见到你，一定特别开心。”

彼时陆余舟十三岁，脸上稚气未脱，心性却比同龄人成熟，眼神里总是若有若无的透出些伤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家父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他，默默陪在旁边等着。

四月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到了清明又一夜转凉，风里夹杂着冷意，吹皱假山下的金鲤池塘，绕着去撩拨架子上的紫藤花。

陆余舟一时看入了神，忽然被风中卷来的什么东西砸中后脑勺。

他转过头，看见一只纸飞机哗啦啦地坠了机，落在他脚边。

“哥哥，可以帮我把飞机飞上来吗？”

一道嫩生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余舟抬头看过去。

二楼露台，一个个子不高的小男孩趴在围栏上，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和两条短胳膊，眨着一双漆黑晶亮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看他久久不说话，又冲他笑了笑，颊边的两只小梨涡很是可爱。

像只小黑猫。

他心想。

女人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余舟，这就是小还，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弟弟……

陆余舟低头，弯腰捡起了掉落的纸飞机，注意到上面的字，是小学奥数题。

上面已经认真填上了答案，便被主人二次利用，叠成了纸飞机。

到了晚上，陆余舟终于回到自己房间，拿上睡衣去了浴室洗澡。

房间的灯留的不多，光线昏暗温暖，他吹干头发准备上床睡觉，走到床边发现被子里鼓起来一小块。

他看了一眼露出一条缝隙的房门，警惕地握紧拳，放低声音慢慢靠近，就看见那个叫沈还的小孩儿抱着一个鲨鱼玩偶，安安静静地躺在被窝里，露出一颗脑袋，见他出来歪了歪头，眨巴两下眼睛，软软糯糯地叫他“哥哥”，像是专门在等他。

陆余舟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房间，犹豫片刻，问：“你不回自己房间睡觉？”

回应他的是一团拱起来的被子，沈还骨碌碌爬起来，从枕头底下扯出一本故事书递给陆余舟，“哥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小孩儿跪坐在床上，小小一个，用两只手托着故事书底部，很执着地举着，很理所当然地霸占着他的床。

陆余舟原地愣了一会儿，慢慢爬上床靠坐在小孩儿旁边，接过了故事书，小孩儿立马就靠过来，热乎乎的脸贴在他胳膊上，兴致勃勃地等他开始。

开了这个头，往后就成了习惯，每次一到睡觉时间，沈还就会抱着小鲨鱼和故事书爬到他床上，占据一小片位置，等着他过来给他讲故事。

讲完故事，小孩儿就已经睡熟了，再过一会儿就会不知不觉放开怀里的小鲨鱼，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到陆余舟身上。

……

“那块手表为什么不戴了？”陆余舟没头没尾忽然问起。

也就是刚才，不知道哪根窍打通了，他忽然想起了沈还回国时手腕上戴的表。

里面的小表盘形状不规则，又嵌满了宝石，他当时没有看出是个什么图案。

但等他不再一个劲儿盯着它，只是闭上眼的一瞬，那个图案就清晰了。

是纸飞机。

沈还愣了一下，手无意识地握住左手空空的手腕，随口道：“ 很久以前心血来潮设计的东西，现在不喜欢了。”

陆余舟心底某个躁动的东西瞬间沉了下去，他“嗯”了一声，把收拾好的衣服抱在臂弯，“走吧，我送你房间去。”

沈还起身跟上去，陆余舟帮他整理好衣柜，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收拾好后嘱咐了一声“早点睡”，就出去了。

沈还隐约觉得陆余舟心情不好，想去问问，江季惟电话又打了进来，他熟练地挂掉，然后打开了微信，又是珠连炮似的消息蹦了出来。

他这才知道晚上和陆余舟逛商场被人偷拍了，现在网上都说陆余舟跟他关系不一般。

点开江季惟的语音消息，听道：“这薄荷绿就是你吧，你和陆余舟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可是要跟你争家产的人啊，你们居然还一起出去逛街？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都猜测你是他的地下情人？”

“还有人拍到你俩开车进同一小区，你俩不会住一起吧现在？”

江季惟情绪激动，说到一半又给他打了几个视频电话，都被沈还拒接了，他道：“这事儿很复杂，等你回来再跟你说。”

被反复挂了这么多次电话，江季惟也看出有猫腻，道：“行，等我回来看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终于应付过去，沈还吐了口气，去微博看了一下那条热搜，把那几张偷拍的照片一一点了保存，又打开相册，一张一张隐藏起来。

另一边，陆余舟出了沈还房间，转头准备去把书房里多余的设备收起来，手机贴着大腿震动起来，祝溶溶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了沈还房门一眼，没打算找他来配合，依旧是挂了电话回微信，“怎么了溶姐？”

祝溶溶一头雾水，直接发来一条语音，“你行啊陆影帝，现在你连我都要糊弄，听说你要配合，方迟雪那边喜滋滋的准备跟你好好炒一炒呢，转头你就打脸去了，你玩阳奉阴违啊？”

陆余舟丝毫没有忏悔，很是嚣张地回道：“哦，原来你说配合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配合澄清谣言呢。”

祝溶溶：“……”

“我不跟你说那么多，我到你家楼下了，咱们见面说。”

“！”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体，无奈地转头，敲响了沈还卧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