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流缓缓冲下，淋浴间中水汽弥漫，连视野也有片刻的模糊。朦胧的水汽掩盖一切，等一切散开时赵珏也换好了程艺半夜送过来的衣服。
客房卫生间也是干湿分离的，吹风机就挂在洗手池旁边。凌晨，赵珏不敢开大风只能按了最小档的风力，吹风机发出的声音神似深夜路过的火车，拖长了音调呜——呜——呜——
手指拨弄着短发，赵珏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个谢临好像真的有在努力养好一只猫唉。
那天下午出去玩明明自己已经给了他脸色，但晚上回来还是愿意给自己做好吃的，还有前两天他把自己带去书房，结果自己一不小心踢翻了旁边的墨水瓶，一沓文件都脏了，谢临也没把自己怎么着......
不仅如此，他对自己算是有求必应。答应好的牛肉也做了，每天变着花样地给自己准备三餐。
种种细节表明，“这家伙真的有在好好养猫啊。太难得了。”赵珏放下吹风机自言自语道。明明最开始还特别怕谢临把自己丢掉的，现在看来都是白担心一场。谢临虽然淡漠了点，起码人还是不错的。
一这样想赵珏都止不住赞叹，连打开平板的时候动作都格外的轻快。
她前几天发出的那张随笔点赞量冲得非常快，连带着她的粉丝数都跟着上来了。看见有这么多人喜欢自己的作品赵珏今天上色的心情都更加强烈了。
“画到哪里来着了？”赵珏打开记录，她也不是完全按照生活画的，有时候会加一些艺术修饰。
还在上色。
第一张就差一点了。
第一天的场景历历在目，赵珏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错愕、惊诧、不可置信......心里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比她自己做的菜的味道都要复杂。
“唉。”想到这里，赵珏就沉沉地叹气。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也不太懂，程艺对这件事还非常的好奇，大半夜不睡觉追着她问。可赵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上色的这部分是贺承欢的裙子。赵珏还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亮橙色的裙子，裙摆随着脚步搅动。亮橙色，颜色太扎眼了。赵珏根本忘不掉。
但在画那张脸的时候赵珏犹豫了很久。过了这么多年，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清贺承欢的长相了。漂亮。是最简单的能够形容她的词。
但当年赵珏一共也没见过她几面，还过了这么些年，那天她也没机会观察一下贺承欢现在的样子，要让赵珏画出那张脸实在很难。
更关键的事适当的留白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赵珏只画了贺承欢的背影。
说起来虽然不记得贺承欢的长相但赵珏还能说清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记忆清晰。
军训刚结束，赵珏晒成了咖啡色，就是刚洗完澡也显得灰头土脸的。她和程艺，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还乐颠乐颠地出去吃饭，结果在校门口看见一个肤白貌美的大美女。
那天的天气也是真奇怪，忽然之间就阴了，大雨倾盆而下。两个人刚出校门也没带伞只能躲在校门底下。
“还去吗？”
“......都出来了......”
可是雨太大了，到处都是灰尘的味道，不一会儿地上就积起水窝。
赵珏和程艺面面相觑，一旁站着的美女大方地递来一把伞，“我这还有一把，你们用吧。”
天使！
“个子高挑、身材匀称，那头发真是如水墨一般披散下来，巴掌大点的脸，美女！真是美女！我当时和程艺刚军训结束，两个人像逃难的一样，见到那么漂亮的人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没想到你们俩居然认识。”赵珏拿着筷子却一口饭没吃，嘴里滔滔不绝。
对面的谢临则是淡定地吃饭“嗯”一声。
赵珏：“你就不能有点别的反应？”
谢临抬头两只眼睛眨巴几下盯着赵珏，好像在说“你想让我有什么样的反应”。
赵珏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
谢临继续低头吃饭。
赵珏继续问：“不过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同学？”
谢临：“算是吧。”
赵珏：“什么叫算是吧？”
谢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是邻居，算是一起长大的吧。”
赵珏撇撇嘴，有些酸酸地道：“哦——青梅竹马啊。”
谢临：“嗯。”
赵珏：“你还嗯。”
谢临：“说得也不算错。”
一想到他这幅永远不以为然的死样子赵珏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上色的力道也大了些，“哼！”
捏着鼻子上传了最后的成果，赵珏终于撑不住了但还凭借她最后的毅力善后之后才昏倒过去。
等再醒来又是中午了，谢临已经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赵珏照旧打开电视，开启新的一天，饿了就吃谢临提前准备好的午餐和零食。
下午六点半
天早就黑了，楼栋的灯一个个亮起，街道两旁的路灯也亮起来。
“老谢，这儿！”
谢临刚走进餐厅还在四处寻找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郑南回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冲他招手。
“今儿下班挺早啊。”郑南回给他倒了杯茶。
“今天事少。”谢临淡淡道。
郑南回：“那好了，今天我们多喝点。好久没和你喝酒了，不醉不归啊，不醉不归。”
谢临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不行。”
郑南回：“？什么情况？谈恋爱了？不是，之前喝酒的时候你就是喝得少点，也没见你就这样啊。”
谢临喝了口茶，“家里还有猫呢，不能回去太晚了。”
郑南回无语地看着他，一个字没说但看他的眼神已经说了很多了。
无声胜有声。
“那你干嘛答应我出来吃饭？去你家吃不就好了？”
谢临：“你去我家吃还要我做饭。”
郑南回：“......”
“还要我洗碗。”
“......”
“喝醉了还要睡在我家。”
“......行，打住。点菜吧。”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谢临只是简单点了几个菜，郑南回见状啧啧两声，大老爷似的靠坐在皮质沙发上叹道：“你怎么回事？穷成这样？就点这几个菜？我再加点。”
谢临：“浪费可耻。”
郑南回拿着手机的手又讪讪放下，不满地瞪着谢临，“跟你就受这苦。”
菜上来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良久郑南回才犹豫地开口：“承欢回来了。”
谢临只是淡淡地应道：“嗯。”
“过几天......一起吃个饭吧。”郑南回夹着菜一边偷偷看谢临的反应，见谢临点头才松下一口气。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啊。”郑南回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往那一坐，“我现在提到贺承欢的名字还要看一下谢临眼色。”
杨希坐在一旁修指甲，头也不抬地道：“也就你在意，说不定谢临根本不在意这个事儿呢。”
谢临扯开衬衣上方两个扣子道：“他可能不在意贺承欢，但他在意赵珏啊。你觉得贺承欢是关键吗？”
杨希：“那就不提呗。”
郑南回：“怎么能不提！大家都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了，家里老的时不时还聚一下呢。我们怎么能不聚？”
杨希：“没得门了。”
郑南回有些烦躁地骂了几句：“说起来那叫个什么事！恋爱谈成那个样子。想起来我就火大。”
杨希：“分手不都那样。”
郑南回：“可老谢的反应未免太大了点。”
杨希：“闷骚的人都那样。”
郑南回瞥眼见杨希仍旧低头修指甲，头也不抬，不满道：“你就不能抬头看看我吗？嘿！”他还继续发了几句牢骚，杨希这才受不了了地抬了抬眼皮，“想干嘛？”
“你看看我嘛。”郑南回伸长了胳膊过去捞杨希的身子却被杨希闪开，“洗澡去！一身的酒气。”
“得得得，你也嫌弃我！”郑南回怒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扯开衣服上楼洗澡。
——
谢临推开门，家里的猫早就开了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起初他还问过郑南回，“家里的猫经常看电视正常吗？”
郑南回大清早地被电话吵醒还有点不耐烦，“应该吧。”
“是吗。奶油也这样吗？”
郑南回：“它蠢。”
是吧，那就是十一聪明了。太聪明了，甚至能自己开电视，找电视看，自己回家晚了还会自己开灯。真聪明！
对此郑南回评价道：“太聪明了，有时候真怀疑你们家猫是人变的。”
但怎么可能呢。
赵珏早就饿得不行，那点小零食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还不等天黑就被她吃光了。但还是饿。她一点一点地数着时间，等到八点人都还没回来。
赵珏差点就要出门去李阿姨家蹭饭了，结果谢临回来了。
被谢临养了这么些天，她毛色也亮了，肉也多了。现在因为饿得太久，肚子都空了。赵珏一晃一晃地跑到谢临腿边讨好地蹭了蹭，“今天晚上吃什么捏？”
“大虾、小番茄和酸奶！太好了！”
赵珏乐滋滋地跟在谢临身后看他动作，晚餐端上桌后便饿虎扑食般投过去。
谢临伸手揉了揉她光滑的毛，“慢点吃。”
半晌又加一句：“没人和你抢。”
赵珏刚吃一半，门铃就响了，“小谢啊，刚回来？”
是李阿姨。
谢临点点头。
李美君有些担忧地道：“昨天小区对面那事你听说了吗？”
谢临摇头。
“对面道子里发现两只被扒了皮的猫，可吓人了！”
“也说不好是谁干的，这事也不好管。最近呐你还是小心点，出门都把门关好了，别让十一偷跑出来了。”李美君继续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