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的周末是化学竞赛的初赛。
这次是新组建的班级在一个大教室考,监考没有数学那么严,大家也漫不经心手机搜题就完事了,完全没往心上去。
往后的一周,数理化的课程难度都加大了,什么圆与圆的位置关系、电场电势电势能、有机物的加成消去之类的。难度倒没有达到高考中最难的那么大,只是略微有些复杂,知识点多,比较难计算而已,通常一门作业能耗掉一整节晚自习。
作业量多了,理科班的感觉越来越浓重,晚自习低头一片刷刷刷打草稿算题的声音,窃窃私语一瞬间好像都不见了。
唐文强对此表示很满意。晚自习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上一届学生以专业第三的成绩成功转进B大计算机专业。”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面有菜色、双眼浮肿,这样好吧?好哦,你们就是应该这样子。”
“如果每一天晚上九点半打铃了,你放下笔才意识到:噢,居然都放学了,然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你这三节晚自习做了些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充实。”
同学们只求他别说了,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做题啊!
夜深人静,林亦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坚持了将近六年的写日记的习惯在高一进校没多久因为课业繁忙而放弃了。
但是心里总是藏了挺多话的,想随便写下一点什么来记录。
晚上放学时抬头看看天,原来学校上方的夜空中是有星星的啊。
有当初预想的压力与辛苦,但没有了一开始的畏惧与无助。
至少,林亦想,自己看到的是希望。
严俐也难得,在课上放了几个视频给大家看,内容是关于时下热点的一带一路。女主播的英语语速特别快,但是说的却非常地道。严俐觉得视频挺好,就拿来放了。
六班小鬼精得很,课前就服务特别到位地把投影打开了。
两个班对这种偏时事政治的视频非但没有排斥,反而看的津津有味。可把另外两个班羡慕坏了。
林亦真的想让全世界知道:这是我的老师,我是她的课代表。
一个一个的小小奇迹接踵而至,先是李亚炜的当堂作业林亦居然全对了一次,然后就是周练,破天荒上了150。李亚炜喜欢吹牛,可是林亦听得觉得让人莫名的心安。
李亚炜说高二可能只教一个班了,错题、笔记、当堂作业,从一开始的反感到现在,也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林亦觉得,自己可能离不开他了,没准,这就是能改变自己未来的人啊。
高三高考,高一高二放假,林亦第一次觉得高考和自己离的这么近,三天做做作业,守着网上有关高考话题的实时更新——语文作文又一次凭借风花雪月上了热搜,数学填空压轴题的方法居然是简单的图像法,英语一篇阅读能毁掉小高考的五分。
林亦暗念道,还有两年了,还有两年。
期末的套卷来的格外早,序号一开始就编到了五,和月考相比,可以说李亚炜的策略一样,但是到了同学们这边只会变本加厉。林亦一边赶着数学,一边又不敢落下英语。
奇怪的是,从五写到了八,没有等到九,反而等来了一。原来这一次,李亚炜做两手准备,五到八慷慨地与小胡老师共享了,九是全年级都印了,而真正的杀手锏是一到四。
李亚炜的套卷排版越来越好看,页眉的格式和字体也逐渐固定了下来,套卷九在整个年级一发,加上李亚炜从来都是把出卷人冒号加自己的大名放在页眉正中,这下好了,几乎全年级的同学都知道实验班有个出卷子贼难的李亚炜了。
可是九班同学笑了笑,把九扔在了一边,埋头继续苦干一到四。
写完了自己班的套卷,九班同学一个个觉得如有神助,可以上天了。离考试还有一个多礼拜,李亚炜屯的试卷可多了,普通班的专题复习先大手一挥发了两张。
于是九班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有同学去拿了下一张卷子,下午第三节下课,这批人又去拿了一份,那一阵子,几乎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写卷子跑办公室,换来卷子继续写。
最能吸引他们的话永远是:李亚炜那儿又有新的卷子了!
同样是李亚炜教,十班同学看着九班同学一趟一趟在教室与办公室之间穿梭,心里发出这样的感慨:九班写卷子是不是用飞的?
林亦虽说数学有了一点起色,但是内心还是不喜欢这门课。
快期末,但是市高中还挺人性化的,体育课照常上,就算下雨也只是上自习,没有老师抢课。
下了一晚上的大雨地上都是湿的,尽管上午雨渐渐停了,只是飘着毛毛雨,体育课还是没上。
反而称心如意,期末考试前,同学们最盼望的就是自习课可以赶一赶作业。
上完一节英语一节化学的九班,心满意足地利用大课间加上第三节体育课写完了这两门作业。课间也有不少人整理起了英语错题。
林亦还得跑办公室。
8班人少,严俐改听写本都是先改8班的,只要有一点点时间耽搁了,林亦就得站办公室等那最后几本,有的时候上课迟到喊“报告”是常有的事。要是严俐实在改不完了,林亦中午就得再跑一趟。
又是没改完的一天呢。
严俐看见林亦进来,就翻出了自己的听课笔记本,那是严俐用来记默写满分或者不过关以及其他什么的名单的本子。然后又找了支笔,还很贴心地把笔盖打开了:“帮我把again的名单记一下。”
Again就是重默,听说上一届有个同学次次默写都要重默,同学们给起了个外号叫“again小王子”。
林亦拿了严俐反盖在桌边的几本本子,学着严俐上一次默写时留下的格式把名字记下了。
严俐还剩几本本子没改完,林亦瞄了一眼手表。
严俐问:“下节什么课啊?”
林亦一脸不情愿:“数学。”
严俐正色道:“哦,数学啊,那我得快点改。”
就这时,预备铃响了。
严俐匆匆忙忙改完剩下几本递到林亦手里:“好了,赶快去上课吧。”
林亦接过本子一遍往外走一遍答道:“嗯,我马上冲回去。”
严俐跟着关照:“慢点儿跑!”
林亦也答:“没事没事。”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后面。
到了班上那一层楼林亦才停下来走,刚在楼下就已经打完铃了,班上门没关,林亦探头打算喊报告,却发现班上根本没老师。
林亦一脸疑问带着本子猫腰回了座位。
大家都以为李亚炜就耽误了一下,没准又去印卷子了。
但是过了十分钟还是没人影,班上开始坐不住了。朱依若打算起身去办公室找老师,男孩子就哑着嗓子低声喊:“干嘛?”“别去。”“坐下来噻。”
朱依若也进退两难了。
想了想还是去吧。
班上人用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目光注视着朱依若出去了。
朱依若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李老师在10班,大家准备一下,他一会儿就来。”
前排有个男孩子问了一句:“他在10班干嘛?”
朱依若答:“10班体育课上自习,他跑错班了。”
求10班同学的心里阴影面积。
语文晚读,晚自习有李亚炜最后一节课。
李亚炜似乎完全没有为白天的事感到尴尬。
班上同学大多数学卷子也已经快写完了,还剩英语错题和物理,此外就是李亚炜上午评讲的题目,有两题讲了好几种方法要整理到班级统一的错题集里。
李亚炜的课堂笔记和错题集也是一大杀手锏,不给别的班外传。里面都是一些最经典的题型,往往有陷阱或者多解,倒不全是压轴题让人死磕也磕不出来,但确实在中等偏上的难度了。
李亚炜在还有十五分钟放学的时候打开了投影。
投影仪“滴”的一声,让一群人吓了一跳。
李亚炜等着投影启动好了,笑着说:“我在手机上看到一个蛮有意思的题,你们来看看呢。”
众人正做好了做什么魔鬼题目的准备,冷不防抬头看见的是这样一段文字:
“中国只有五个州,福州、泉州、杭州、贵州、温州,谁能多说出一个吃我翔。”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开始躁动。
林亦问赵晓筱:“他...知道那个字的意思吗?”
赵晓筱:“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亚炜笑得特开心:“来噻,说噻。”
真有同学看反了后面三个字的语序,开始绞尽脑汁,有人开始一本正经答题。
然后班上爆笑。
还有同学不明所以:“怎么咯?我讲的对的蛮?”
李亚炜恨铁不成钢:“你把题目读读!”
班上笑得更放肆了。
依然有人继续说。
李亚炜:“读题!!!”
隔壁写作业的文科听了这笑声,恨不得把九班揍一顿。
等到笑声渐渐平息,李亚炜已经恢复正经样了:“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
班上安静了,听着他的下文。
“审题是多么重要啊。”
班上再一次笑死。
晚上9班10班同学空间一致讨论李亚炜,真的不服不行,这世上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炜哥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