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距离。
凯厄斯没有说话,于是房间里一时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不小心压伤他,不然他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痛苦。
我双手撑地,小心翼翼后退一点,再一点点,再一点点。
然后掌心撑到玻璃杯,杯子很不争气惨叫一声后就碎出一地渣。
我彻底不动了。
大门旋风一样打开,又旋风一样砰地关上。
所以凯厄斯什么也没有说就跑掉了。
我在黑暗里坐了一会,然后撑住地,慢慢的站起来,借助墙壁和床头柜一点又一点挪回到床上。没了声音的房间银色的黑暗卷土重来,我必须很小心,才能勉强维持理智和它之间的平衡。
终于躺回到床铺上,身体柔软的下陷没有帮助到我放松。惊恐发作。我读到过这个词,是某种创伤后的心理影响。
尝试蜷缩起身体,这样会更有帮助吗?
我正想着,房间门又一次被打开——准确来讲是撞开。
只不过这一次打开它的不是黑暗,而是一地光明。
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这个断电的夜晚,到底哪里偷来的光。
那是一支蜡烛,外面罩着个磨砂玻璃罩子,暖黄光晕透过玻璃洒到深棕色的床头木柜上,摇曳生姿。
而凯厄斯就端着蜡烛站在我床边,一言不发,时间久到我几乎停止呼吸。
“你····”最终他还是迟疑着开口,尽管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
“我没事。”我别开脸,注视着身边另一只枕头,“我很好。”
他没有说话,烛光下我能感受到他凝视的目光,于是我继续说,“你走吧。”我甚至对他轻轻微笑,然后马上回过头。
我是多么希望凯厄斯不要再说话,因为我的面具已经岌岌可危——在经过如此漫长的一天之后,它终于快要撑不住。
如果他再问下去,我不敢保证那个结果。你知道的,有些时候,坚持与崩溃,忍耐与倾诉,勇敢与懦弱……这些东西全都是一念之差。
但我清楚看到那条界线,是我仅存的可怜自尊心的界限,深如鸿沟。我不想让别人——尤其是他,看到我的真面目。
他了解我,曾劝过我,尽管或许方式不对,但他的话并没有错。而当时的我死不悔改,于是现在的我自食恶果。
而此时此刻,如果我在清楚洞悉以上一切之后,还要求他的安慰。
用力眨下眼,我拒绝这个结果。
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认为我很懦弱,比让他知道我自欺欺人要好。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认为我很难过,比让他看穿我隐秘而绝望的快乐更好。
但那就是更好。不仅是更好,这至关重要。
凯厄斯的呼吸急迫压抑,他对我的不识好歹很生气。显然我们都看透我的谎言。我甚至在怀疑,是否今天我身边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愿意替我圆谎,而凯厄斯想做的是戳破谎言。
于是这场闹剧最后变成我们之间的无声战争,我倔强的沉默,和凯厄斯比谁更有耐心。
最后是他败下阵来,烛台被他狠狠一捏底座碎掉一半,蜡烛在这种情况下惊慌摇曳起来,火光都微弱了。
“那你休息吧。”他的语气突然很平静,是一种失望到尽头理智的平静,平静到近乎温柔,而这种温柔很残酷。
我这时突然又宁愿他对我生气、斥责、喊叫,甚至想跳起来拉住他再大吵一架,尽管我没有一点和他争执的力气与理由,但我就是快要控制不住这个疯狂的念头。
生气、斥责、喊叫、争吵,这些情况我完全明白该怎么处理,但他想要的结局,对我来说是如此全新而陌生,所以我逃了。
“你休息吧。”他不再看我地重复,将剩下那半截烛台立到床头柜上,转身离去。
门重重关上了,我盯住那盏蜡烛出了神。
昏黄的光线摇摇晃晃,但无论如何它都不会穿过床头柜的界限,洒到我的枕头边,鉴于它站在一个如此巧妙的位置上。
窗子外是一场暴雨,房间里的蜡烛在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