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双舟现出身形,走到林溪桥身旁坐下,随手拿起他刚才用过的茶杯,举到唇边,仰头将剩余茶水一饮而尽,而与他嘴唇相接的地方恰是林溪桥刚才饮过的位置。
他眼尾上扬,装作不经意往林溪桥那边撇去,眼底红纹散着暗光。
那眼神像是一把小钩子轻轻挠在林溪桥心上,不痛却痒。
林溪桥噗嗤一声笑出来,眼角眉梢都浸染上笑意,眼尾上扬的弧度将他那股薄情气息冲淡出几分温柔来。
“大魔头若让我徒儿看见你估计得急”林溪桥一手撑着头放松的撑在石桌上。褪去清冷的伪装,露出本来的温软。
“传开了也做实了,叫他看见又何妨?”闻双舟同样撑着头和他对视眉目带笑,如一滴小水珠,不张扬不浓烈滴落林溪桥平静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
分明是一如往常清浅的笑,却总能触动他的每一根心弦。
“以他的性子怕是拼了命也要将你打出去”林溪桥想到一乐听见他的风月事那着急的样子,不禁摇头。
“不等他来打我,不若你跟我走如何?”闻双舟说出他的目的。
虽然只要是和林溪桥在一起不管在哪里他都能待,但他想和他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一如前几世。
“去哪?”听见他的话,林溪桥歪歪头,来了兴致。
“魔界,焰山,风谷,赤青崖,天大地大到处都能去”只要是和你一起。
“况且你不想知道是谁在传播谣言吗?”他特意加重了“谣言”两字,似是意见颇深。
“那走吧,就跟他们说,我出去云游四海了”林溪桥牵住闻双舟的手笑着歪歪脑袋。
“也正好看看,是谁在传播事实”
也正好到处走走去寻尘晶的去处。
一边玩一边带你找尘晶。
两人同时想道。
林溪桥贸然做出的决定将几人惊的立在原地。可他们又觉得很合理,说是云游估计又是去找魔尊打架,毕竟万一这个传言是从魔界传出来为了抹黑这位正道先首的清誉呢?
“出去玩玩也好,瞧你自从当了掌门后就闷在山里也不出门,一出门就出去和……那谁打架,打完又闷着,再闷着那天外面模样大变你都不知道”
原主的师兄郎玉竹拍拍他的肩说道。
这位师兄名字和性子真是两个极端,名字如亭立修竹,想来应是温润或疏离的人,谁知这位师兄整年不在山中,性子跳脱喜好游山玩水,最烦束缚。
时常带着弟子翘课去后山飞瀑摸鱼玩乐,偏生无人敢说。
就连步松落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一路保重”曲邈只轻轻点头说。
曲邈,步松落的师弟性格古板冷血无情,一心修炼无情道,修为已经快要超过身为掌门的步松落。
“师尊……大师兄出关,你会回来的吧”一乐期冀的说。
明亮的眼睛被纤长的睫毛遮住,林溪桥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届时为师会赶回来的”林溪桥点头应道,没忍住伸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手掌下是少年瞬间僵直住的身体。
“一乐,听师叔的话,修炼不可懈怠”他走前叮嘱道。
“是!师尊!”少年回答铿锵有力,目送着林溪桥御剑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御剑拨开云山雾气他一眼便看见山下柳树下靠树站着的衣人。
“走吧,先去镇上转转?”林溪桥收剑落到他面前。
“嗯”
闻双舟已然换了一行头,墨发玉冠,眼底魔尊的标志性火焰暗纹隐去,身着文武袖,怀里抱着一黑一白两把长剑。
腰悬玉佩,脚踩墨靴。
身形挺拔干练,又不失翩然之气。
林溪桥忍不住侧头多看了两眼,这几世看了闻双舟许多行头,不论是简单的白衬衫还是华贵大氅都惊才绝艳,却只觉得这套墨色文武袍穿在他身上尤为好看。
闻双舟注意到林溪桥的视线,眉梢微扬,多了几分恣意之感。
两人褪去极具宗门特色的服饰,走在人群中也只像是两个长相格外俊美的修士,无人会将他们与天下第一大宗门与魔界君主联系到一起。
小镇因常年受天凌山庇护无人惊扰于是格外繁华,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宽道长,满街都是店铺,就连街边空地上都挤挤挨挨摆满了商铺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馒头馒头,新鲜出炉的馒头哟,客官要不要来点?”
“客官好眼光,这鱼是我早上刚打的!”
“卜卦算命,不准不要钱,不准不要钱嘞”
“话说那遥远天山……”
林溪桥只在电视小说里看到过古代街市的景象,如今亲眼见到难掩震撼。
“好热闹啊”他左右望望,满脸新奇。
闻双舟见他下山后便不在压抑天性,唇角不禁漾起笑意。
林溪桥这个摊位看两眼,那个铺子瞅一瞅,余光瞥见什么发光事物,不禁被吸引住目光。
闻双舟跟在他身后,把林溪桥看过两眼的东西都收入囊中。
这不刚把钱付完,便见他如一尾鲤鱼般游过人群,眨眼间便到了一个卖首饰的铺子前。
人群中那抹酒红格外亮眼。
至于为什么会穿酒红色衣衫,自是闻双舟要求的。
下山前一乐几人见他褪去青衣穿着浓烈的酒红色都不禁面露惊讶,心想他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公子看要点什么?”
卖首饰的年轻女子见他一闪便到摊位前,浅惊一下,在看见他的脸时又不禁瞪大眼,面上飞上两片云霞。
无关其他,只因眼前人的样貌着实好看。
凤眸染笑冲淡时常挂在脸上的疏离,上扬的眉目似比今日暖阳还要艳上几分,一袭红衣更是衬得他肤若凝脂,却丝毫不显轻浮。
且看着装也必然不是什么乡野平民之子。
“公子是为家中女眷挑选吗?您看这根玉簪如何?”女子双手捧起一根莹白玉簪递到他面前,这玉簪质地温润透彻,在光下闪着莹莹的光。
是块好玉。
不过林溪桥却看都没看,只抬头对她说:“是为家中人挑选,但不是女眷”
说罢随手拿起摆在角落处的一根耳坠子。
女子一听他说不是女眷,正疑惑抬眼便见一黑衣公子手里举着一个明黄色糖人正朝这边走来。
而那黑衣公子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眼前这红衣公子身上,眸光是令任何女子见之动心的柔色。
“舟哥?”林溪桥拿起耳坠子转头便见闻双舟已站到他身边。
“你来啦,看这个”他举起耳坠子放到他如玉般的耳垂边比划两下,满意地点头。
“我没有耳洞”闻双舟顿了一瞬又说:“不过可以打一个”
女子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眼里不乏惊讶愕然,最后在闻双舟瞥向她时收回目光,垂下眼睑。
“想不到他们竟是……龙阳之好”女子心想道。
“店家就要这个”林溪桥将耳坠递给女子,女子沉默接下利落的打包好,在他们的交谈声中递到闻双舟手上。
“谢谢”闻双舟把钱递给她,接过耳坠放进怀中。
一手拿着他的糖人揽着林溪桥的肩往前走去。
“我们等下去坐坐吧”林溪桥侧头说。
“去前面的茶肆,听他们讲故事”
“好啊”
“公子!等等!”是那女子的声音。
二人回头看去,就见那女子小跑过来递来一件东西,放到林溪桥手上后,看着他们轻声说:“祝两位公子幸福”说完转身跑回摊位后。
“谢谢!”林溪桥遥遥朝她喊了一声后和闻双舟转身朝着前面茶肆走去。
他打开女子送来的东西,一看是两条编着同心结的手绳,一红一黑。
绳尾坠着两颗相思豆。
两人相视一笑。
谢谢你的祝福,我们收到啦,现在很幸福以后也会一直幸福。
两人迈步走进茶肆,里面正在说书,说书人讲的热火朝天,茶客掌声亦如雷鼓。
“据说那日步掌门和那魔尊又打了一架,胜负不分自然不欢而散。步掌门行至半途因心神不定误入魅花妖的地界,那魅花妖啊是个修行几百年的大妖,早已修炼出人形。因着百年一心修行行事低调未曾出来为非作歹,于是各大宗门也未曾去打扰。
魅花妖感知到有人闯入她的地盘出来一看竟被惊在了原地,原因无他,只因步掌门的样貌实在惊若天人,让这魅花妖压抑几百年的天性骤然释放出来”
台上说书人手里拿着把扇子语气抑扬顿挫,将一个平平无奇的事添油加醋,改编的就算步松落本人在这里也绝对会说根本没那回事!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闻双舟抬手倒了杯粗茶推到他面前。
“此颜只因天上有,人间得见几回时”那说书人抿口茶说道。“ 见着这般天仙人物魅花妖自是想与之共度春宵”
闻双舟听完凑到林溪桥耳边,吐出的气息灼得林溪桥耳垂泛红:“见着这般天仙人物,不止那妖,我也想与之……共度春宵”
“走开,在外面呢”林溪桥抬手推开他的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说书人,听得津津有味。
“奈何刚打完一架的步掌门浑身戾气,拔剑便要劈了花妖洞府,花妖受惊虽躲得狼狈但嘴里还在不依不饶。步掌门直接蓄力一剑便将花妖洞府劈塌一半,那花妖见洞府被劈骤然消失不见。
步掌门收剑便要走,不知是方才与魔尊的一架打的上头,他竟没能察觉到花妖早已布下阵法。此时一脚踏入花妖的魅香阵便要被她拿捏。
掌门修为高强,又怎会为小小的阵法而所困,正欲破阵,阵中忽然香雾弥漫,花妖在这香雾中忽现忽隐,笑声宛若银铃摄人心魄。
上头的步掌门竟没发觉花妖方才一味躲避是为了走位布阵,此时陷入阵中阵只让他心头烦闷更甚。
他耐心耗尽要一剑劈了这花妖时,花妖忽然惊叫一声彻底消失不见,而香粉雾气中缓步走来一黑衣人,那人不是方才才打过一架的魔尊又是谁?”
“我嘞个古代版同人文啊”林溪桥听着不禁咋舌,这段记忆他确实有,但却没那么夸张。
事实是阵中阵被步松落一剑破开,人都走出花妖半塌的洞府了,好死不死魔尊又来了,结局当然是两人又打了一架,这一次他心头烦闷戾气满身,打起来不顾一切自己受伤了也不管,一心想砍死面前欠揍的魔尊,魔尊装模作样的被他划了两剑,放他走了。
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不知这段故事为什么会被人知晓,为何此时才会被传出来,分明都已经过了几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