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匆忙跑去查看,不多时又回来:“葡萄牙被英格兰药晕了。”
原本罗马料到这种情况发生,让意大利去拖着法兰西,葡萄牙拖着英格兰。法兰西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们就要保证法兰西不落到教皇手中。英格兰没有被发现,那他们就要保证英格兰一辈子都不被教皇发现。
可英格兰太敏锐了。
他们可以为了英格兰和法兰西赴死,英格兰为什么就不行呢?他不想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有人为了保护他而死去,
“……怎么办,该怎么办?”罗马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三个少年默契十足地相互对视,低下了头,在那一刻,他们就下定了决心。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抓走,享受着由英格兰的生命带来的安全。
美利坚心尖一凉,他不知道那个教皇会对英格兰做什么,可看他们的表现,绝非什么好事。
美利坚眼前一花,再次睁开眼时看见了一座漆黑的城堡,阴森而恐怖,像择人而噬的怪物。
美利坚在城堡最显眼的地方看见了教会的标志,和教皇的教袍上一样的标志。那让他毫不犹豫地往里撞,英格兰肯定在里面。
城堡内部空旷而寂静,繁杂的楼梯迷宫似的层层叠叠的往上绕,美利坚一时停下,这该往哪去?
好高,美利坚仰起头看那漆黑的穹顶,仿佛只要他身处其中,就再也出不去了。
少年被极力压低的闷哼让美利坚心里一紧,这里太安静,安静到美利坚可以听清任何声音。
美利坚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往上飞,仗着没人看得见他,光明正大地闯进了英格兰所在的房间,然后他愣住了。
那时滚烫的热油正被滴进另一只完好的绿色眼眸里,英格兰应该是很想一声不吭的,但喉咙深处仍然不住地挤出类似于呜咽的闷哼,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躯颤抖着。
美利坚从未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模样,像一只濒死的小兽。
渐渐地,美利坚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景,无法抑制的泪水糊满了他的眼眶,他喉咙堵得难受,他庆幸自己不是实体,否则他一定站不稳了。
“你这双眼睛,很漂亮,别咬着自己了,真是个倔绝的孩子。”教皇用力地捏住英格兰的下巴迫使他张嘴,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刺得美利坚眼睛生疼。
美利坚的指甲刺进了手心的血肉里,鲜血淋漓,他自诞生起就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英格兰……”美利坚喃喃自语,他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儿,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美利坚将头抵在英格兰额头上,轻轻环住了英格兰,哪怕英格兰什么也感觉不到也无所谓,他只是想抱一抱英格兰。
美利坚看着那双已经空洞而没有焦距的绿色眼眸,看着英格兰满脸的血迹——都是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看着因世界陷入黑暗而茫然无措的英格兰。
“……对不起.英格兰……对不起,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我到底能做什么……对不起,对不起……”美利坚喃喃着,他眼眸空洞,为自己帮不上英格兰不断机械地道歉,似乎那样就能让英格兰好受一点。从他的眼眶里滚落的泪水并没有掉落到地板上,而是直接消失不见。
明明……英格兰才是和他一样大的年纪。
美利坚不知道自己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眼前一白,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那个古堡。
“法兰西!你给我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去找英格兰……我要去找他…我必须去找他……”
美利坚看见了少年时期眼眶微红的法兰西,他只是颠三倒四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你明白吗法兰西?!你救不了他,你就是在送死。”罗马帝国的面色依然惨白,他的伤势似乎并未恢复
“送死又怎么样?!”法兰西一秒也等不下去了,他只知道他必须,马上,见到英格兰才行。
“你知道教皇的城堡有多少层守卫吗?”罗马深吸一口气。
“我爬也要爬过去。”法兰西毫不畏惧。
“……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罗马叹气,他将手搭到法兰西头上:“你以为我想瞒着你的话,你还会知道吗?走吧,我们和你一起去。”
“你……你们?”法兰西一惊,他环视一圈,不知不觉间,他的兄弟都来了,但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连嘴上喊着最怕疼的意大利也在。
可他们这一趟,有死无生。
“不是只有你在意英格兰,所以,你不会一个人。”罗马拍了拍法兰西的肩,“走吧。”其实他很欣慰,这些孩子敢于反对“权威”与“规则”。
欧洲的未来,可就看你们了。罗马目光温和。
没有人赞同罗马跟着去,罗马和他们不一样,宗教的观念根深蒂固,只是起一丝想要反抗的念头就心如刀绞,更别提付诸行动。而他们到底还年轻,相对而言没有那么痛苦。
罗马却没有理会他们,怎么能不去呢,但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美利坚闭上眼,又是熟悉的眼前一黑,他再次回到城堡。
这时,尖锐的,闪着寒光的针尖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少年纤瘦的手臂里,英格兰似乎已经对此感到麻木,他呆呆地看着前方,
早就不理会那尖锐的疼痛。
这是……什么?
美利坚感觉有一桶冰水将他从头淋到尾,那是什么?针筒里的东西让美利坚后背发凉。
美利坚听到教皇用令他恶心的声音说:“那么,英格兰,我还是原来那句话。我等着你向我求绕的那天。”
“你,做,梦。”英格兰声音干涩,但很坚定。
有效逐渐发挥作用,英格兰跌跌撞撞地起身,似乎看见了什么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抓紧自己的手臂,直至遮住手臂上新旧错落的伤痕和针孔的长袖被鲜血浸湿,他一直,一直都是靠自残来保持清醒的。
可以产生幻觉,让人上瘾的……d品?美利坚遍体生寒,他感觉身体沉重地像被灌了铅,他看着英格兰无声的挣扎。
“英格兰……”美利坚想抓住他的衣角,像小时候的无数次,可他再一次扑了个空,他呆呆地举起手,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不要伤害自己,英格兰。美利坚想这么告诉他,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办法呢,英格兰想保持清醒,还有什么办法呢?美利坚想不到。
美利坚不知道自己待在那里待了多久,他看见英格兰似乎累了,倒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美利坚始终待在他身边,一步也没有挪动。
英格兰失去意识时,美利坚的视角正好转换。
当遭遇第一层守卫时,罗马忍着那阵足以让他晕过去的剧痛呼出一口气,离教皇的城堡越近,他受的痛苦就越强烈。
“我老了,但,老人家偶尔也是会有点用处的。”
法兰西还想帮忙,但他的兄弟们硬生生把他给拉走了,罗马是在用命给他们拖延时间,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美利坚看见罗马只是守在那儿,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美利坚看见罗马一招一式都沉稳而富有力量,但因过于痛苦常常有卡顿而被数不尽的守卫所伤;美利坚看见罗马中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然后,美利坚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去吧,只要我们没死,他们一定追不上去,法兰西,速度可要快啊。”西班牙和葡萄牙背对着他们挥手。
“法兰西,走。”意大利将法兰西一推,美利坚第一次见到意大利那么沉着而冷静的模样。
“……”俄国什么也没说,只是为他们挡住了所有敌人。
“不用回头了。”德意志深深地看了一眼法兰西。
每离教皇的城堡更近,他们就不得不留下一个人挡住那似乎数不尽的守卫,最后只剩下法兰西孤身一人。
他扯了扯干裂的唇角:“还劝我冷静……明明,都是一群疯子。”
如果不是疯子,又怎么会参与一场有死无生的赌局?
法兰西知道为什么罗马不允许他一个人来了,因为如果他一个人来,他连爬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法兰西记不清自己斩了多少个教皇的走狗,他只知道身上湿淋淋的很不舒服。只有前方那座城堡里,英格兰还在里面,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晕过去。
最后法兰西终于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个踉跄后倒下,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黑色城堡,伸手抓住前方的泥土。
像他说的那样,他爬也要爬过去。
他不敢想象英格兰现在正在遭遇什么,那些……原本是他该承受的,不是吗?原本教皇根本就不知道有英格兰的存在,可那个傻子……硬生生地把他替过去了……
“法兰西……没有任何一个人活该遭到这样的对待…英格兰不该承受那些,可你也不该…不是你们的错啊……为什么……”美利坚一眼就知道法兰西在想什么。
美利坚几乎是跪坐在地上,他多想伸手扶住法兰西,去给他疗伤,可他做不到,就像他只能看着英格兰饱受折磨一样,他也只能看着法兰西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前行。
美利坚看着法兰西那双只拿画笔和宝剑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地抠着泥土而渗出血丝,布满细小的伤痕。
那明明是法兰西花大价钱保养的,可他现在毫不在意。
“…英格兰…你真是个,傻子啊…你总是想…一个人解决事情…可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一定会来找你的…”
英格兰知道的啊,他知道的,所以他让罗马不要告诉你。美利坚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了。
法兰西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前进,终于进入那座城堡。
“哦?抓住一只非法闯入的小猫呢。”教皇蹲下身,他轻轻挑起法兰西的脸:“唔,你长得也很好看。这么急着来,你和那孩子的关系很特殊吧,那么……”
教皇并未在意法兰西盛满了恨意与杀意的眼眸,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法兰西并没有听见他的后半句话,因为他彻底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美利坚和法兰西一样,眼前一黑,眼前再次恢复光亮时,他正处于阴暗的房间内。
“英格兰,我为你带来了两位和你关系非凡的人,你不开心吗?”教皇愉快地将手上重伤的法兰西随手一抛。
英格兰的瞳孔并没有焦距,但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朝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法兰西望去。
“他叫法兰西是吗?真了不起呢,一个人就宰了我156个精心训练过的死士,明明身上的伤都重得快死了,却还能爬进我的城堡。”
自从英格兰进入这座城堡后,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生动而鲜活的情绪,痛苦和恨意。
“…你真是…蠢货……”英格兰跌跌撞撞地走到法兰西身边,几乎是瘫到地上摸索到法兰西的手,那双原本光洁如玉的手,现在却满是泥土和伤痕。
美利坚陪着英格兰一起瘫软在地上,看着英格兰和法兰西揪心不已,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快麻木了,只有疼痛还叫嚣着它的存在感。
“诶呀,这就受不了了?可我们的另一位主角还没登场呢?”教皇欣赏着英格兰难得的失态。
美利坚眼角周围娇嫩的肌肤被他自己擦得泛起红痕,稍稍一碰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然而他却毫不在意,他也来不及在意。
英格兰看不见,法兰西昏迷,只有美利坚眼眸空洞地朝着教皇望着的地方望去。
一个最多不过十多岁的少女迈着机械的步伐走来,她一头金发及腰,腰肢盈盈不及一握,甚至瘦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那是欧洲中世纪病态的束腰审美。
她只穿着简单的抹胸裙,即便如此也漂亮得惊人。只是她那双原本应当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眼睛,却一片死气沉沉,美利坚感觉不到她有活着的欲望。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英国女孩,她受的伤不会快速恢复,她的死亡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女孩裸露出的锁骨和手臂上,大片新旧交叠的伤痕触目惊心,刀伤,烧伤,挠伤……甚至还有自尽失败的痕迹。
美利坚狠狠咬着唇,他们凭什么遭到这样的对待?英格兰,法兰西,还有这个普通的女孩儿……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美利坚忽然明白了,难怪英格兰和法兰西会三番五次地告诉他,对过于弱小的事物来说,漂亮并不是一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