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瑧忐忑了一晚上,钟延生气起来很倔,她怕把人气吐血。
见月光下他面色无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发丝微动,背上环过一只手,把她揽在怀里,带着一股狠劲。
“你别生气。”吴瑧卑微解释:“七点钟吃完饭,他们非要去郊区农家乐坐坐,那里有K房,就是唱歌的地方,唱到十点钟结束,又要送两个同事回家,就晚了。”
“哦。”钟延声音低沉,“尘世的生活丰富多彩,钟山却是日落而息。”
“你别阴阳怪气嘛,我根本不喜欢花花世界,今天不是恰好碰上了嘛。”吴瑧在他心口抠着手指,“再说我得顾虑这个世界的吴瑧,不能让同事们对她有看法。”
“很好。”钟延没继续阴阳怪气,语气传达出真的很好的意思。
“嗯?”
“瑧儿会撒娇了。”
他们抱在房门口,月光被窗户过滤了一部分光亮,钟延挺拔秀气的鼻尖轻划过吴瑧额头,唇瓣从眼睛轻轻滑到嘴边,炽热的手掌捧住她的脸,呼吸声渐渐沉了。
吴瑧紧张起来,今天这人没施展往生咒,诚然身体也没有不舒服。
再一眨眼,两人卧在床上,钟延俯身抱着她,禁鸣符懂事地自行打着卷贴到门上。
“瑧儿……”
钟延的声音有些低哑,喉管里似乎压着令他难受的业火,俯身下来,手指插进吴瑧脑后的发丝中。
窗帘很厚实,挡了大半的月光和路灯,但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吴瑧差点不知道该怎样呼吸,压着声音,顺着本能急促地吐息。
某个瞬间,抬手遮住脸,不让钟延看见自己的表情,然后不自觉地狠抓住他鼓实了的胳膊,身体才从绷直的状态放松下来。
“瑧儿,什么感觉?”
低低哑哑的气声吹在耳边,痒丝丝,呼吸甜津津的。
就刚才那个瞬间,突然的想哭,同时涌起的还有另一种感觉。
吴瑧缩进他怀里,带着一点点哭腔:“困。”
吻落在额心,钟延温柔吐息,“睡吧。”
“可你……”吴瑧羞于说出口,脸贴在他胸前,“我,我……”
“帮你么”三个字怎么都出不来。
“我没事,这回你浅浅感受一下,下回咱们再好好……”
话说到一半,某人的嘴被堵上了。
“不对啊,你怎么这么懂,你,你不会有经验吧。”
“傻子,”钟延拭掉她眼尾热乎乎的一颗泪,“我是男子。”
下一秒,他又说:“为了夫人身体思虑,也翻阅过书籍。”
“……”
说了这几句话,困意更浓了,像迷雾包裹住脑子。
吴瑧被放进被窝,门外响起开灯的声音,没两秒传出淋浴声,水声更催人眠。
第二天,小笼包的味香散了梦中迷雾,吴瑧眯着眼坐起来。
“尘世人的手真巧。”
吴瑧洗漱完坐茶几边开动,钟延帮她把鬓边的长发捋到耳后,“钟山的厨子做不出这味道。”
“你都没吃,怎么知道好吃。”
“为夫见你神情,就知它的味道。”
吴瑧鼓着腮帮子一笑,“反正平时不吃东西,不过,钟山的灵丹好吃,除了疗伤用的,其余养灵的味道淡淡的,有的还能吃出花味儿,花了好大心思调配吧。”
钟延笑说:“涪江的手艺好,母亲说我小时候不喝奶水,他就把羊奶掺入丹丸里,我玩着就吃了。”
听他说着,吴瑧打了个饱嗝,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要吃螃蟹吗?”
“瑧儿亲自下厨?”
吴瑧点点头,随即懒懒地托着腮:“不过我一时兴起,如果你不想吃东西,我也省的费力气。”
钟延拿起吴瑧没喝完的豆浆,嘬了一口,“我自然欢喜,往后咱们住尘世的日子,也像寻常夫妻一日三餐,你教我下厨好不好?”
见他虚心好学的样,吴瑧灿烂一笑,“好呀。”
吃了中饭便回钟山,钟延说要去加固下钟航的镇压法阵,再之后就去封阴山提前防备着,让吴瑧在练功房修炼。
第二天见到濮长新,对方迎面过来向她行了个礼。
“神女,有件事与您商量。”
“额,你说。”
虽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钟延一走就来找她,两年前初来钟山的那种不安感又隐隐重现。
“是这样,我和涪江请了女巫医为您查探身体,若有小病小症也好尽早医治,为孕育子嗣做足准备。”
“噢。”吴瑧轻吐了口气,婚前体检呗。
“那是好事啊,现在就去吗?”
濮长新大概没想到吴瑧这么痛快答应,解释道:“此事神主不知,怕他多心。”
吴瑧摆手:“他不会的,去吧。”
跟着到东偏殿后堂,涪江也在,看见做检查的女巫医,吴瑧差点“是你啊”三个字说出口。
这人可不就是骈城山里的泥巫塑像——预人道祖。
“神女,这位是钟山外请的女巫医,号预人道祖,当年先神主夫人有孕,便是由道祖料理的。”
吴瑧:“啊,久仰大名。”
对方双手交叠于身前,躬身行礼,却没说话。
两人默契地当第一回见。
刚检查完几处私密,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听两扇门震在墙上。
稀碎。
吴瑧连忙坐起,套上外衫,钟延直愣愣站在门口,连喊了两声出去,他才不放心地往外退。
外间涪江长老站在一旁,濮长老捂着肚子不敢坐。
“钟延,你干嘛呢!”
濮长新慌忙解释:“神主没动手,我拦他时被灵力震到了。”
钟延有些囧样,站在堂中,略微低下头:“我,我以为……对不住。”
濮长新捂着肚子,涪江喂他吃了颗丹药。
“是老拙鲁莽未提前禀明,不怪神主。”
过了没一会儿,钟延试探着看向吴瑧:“真没事?”
“你真的多心了。”吴瑧解释,“他们就是怕你生气才不敢提前告诉你,给我身体查一查,不也是为了那个,后代嘛。”
吴瑧握住他手,她明白的,这人自小受了那些磨难,又遭受背叛,向来心思深。
“没事的。”
对方直接抱住她:“嗯。”
听到脚步声,他松开怀抱,预人道祖从内堂出来,双手交叠身前向钟延行礼。
“神女目前身体无恙,只是曾经大损,每日按时行养灵决,慢慢可调理恢复。”
闻言,涪江拱手谢她。
“可瑧儿每每使用灵力,回复极慢,我探了她的灵根和灵脉,却没探究出个所以然。”
吴瑧惊讶地望了一眼,果然瞒不住他。
“便是了。”预人道祖手心朝上捏着几段指诀,“神女灵根曾重创,施救不及时,虽境界未降,实则不及眼前圆满。”
这些事没人跟她说过,她却自己推算精准,吴瑧内心佩服,不愧是顶级卦修。
“恕老身多嘴,神主逆天抢人,道罚使然也未可知。”
预人道祖眼珠子一转,“我且制几张符,助神女滋养灵根灵脉,但效果恐怕甚微。”
钟延低头思索着什么,半天没反应。
“不过……”
所有人抬起头,期待着预人道祖要说的话。
她食指朝上,“天机不可泄露。”
“……”
“事有变数,老身能活成半个老不死,除了跟只与钟山来往这缘由,还因老身对天机敬而远之,望神主、神女海涵。”
钟延抱手:“道祖言重,来日我与瑧儿大婚,还请赏脸。”
道祖拇指按着其余四指指根的手一顿,眼皮极快地抬高,只一瞬恢复原来模样,报以微笑。
“神主留步,告辞。”
说完由涪江送出去。
“神主,今天去封阴山,结果如何?”濮长新问道。
“红狼为显诚意……把招魂丹还回来了。诚然,他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只说你放在珍宝袋里,用阵封着,想来是好东西。”
“你说什么?”吴瑧有些不敢相信。
手被抬起来,一粒乌溜溜的丹药滑进手心,“瑧儿,过两年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帮你分离镜灵好不好?”
他这话倒不是找借口拖延时间,吴瑧明白他良苦用心,收好招魂丹,“不急。”
晚上,钟延也忙钟山的事务,主殿灯火通明,吴瑧自己在后殿的房间里休息,寝殿大又安静,窗前的不枯灯照得殿里通亮。
吴瑧面朝床内侧卧着,修炼了一会儿,换个身位。
一转身,钟延手撑着头,摆了个妖娆的姿势躺在外侧。
“什么时候来的?”
“你点灯的时候。”
吴瑧眨眨眼,他也眨眨眼。
“你来有一个小时了?”转眼一看,门上插销落得好好的。“空间裂缝用来这样浪费的?”
有了前两天的经历,吴瑧怕他又要……
不过今天他好像没那个意思,抱了好一会儿平躺睡下,继续抱着,在吴瑧额上吮了一口,“睡吧。”
“等等。”
“怎了?”
轻微的吐息拨动头顶的头发,吴瑧嘻嘻笑了起来,顺着腰线挠。“你怎么不怕痒?”
“嗯,刚才想说什么?难不成夫人心痒,想……”
手动闭嘴,吴瑧上半身趴到他身上,嘟嘴道:“我想说你不许胡乱想办法,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没多大问题。”
好好的一句话,却惹得他伤心,一颗接一颗的泪自眼角滑落。
“又不是女孩子,这么爱哭。”
“瑧儿,我不能没有你。”
吴瑧心头悸动,睡进他怀里,忍住哽咽,“我知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