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看向那个在空中不断燃烧着的灵体。
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落下,无妄仙尊布下的结界也碎成了碎片,林中不少飞禽走兽开始乱窜。
“他是分神而来的木偶身,居然也能引起灵力自爆?!”
纪淮安出声,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巨物,不敢错过一分。
无妄仙尊从空中落地,径直走到沈鸾面前,将怀里的白狐递给她:
“回到你们的世界里去吧,然后,照顾好她。”
走之前,给白狐的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铛,深深凝望了一眼,笑道:
“我命该如此,不悔!”
长剑一抖,剑气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直冲天边,一剑对上了那正在熊熊燃烧的灵体。
“若是我在此,你就永远只配败在我剑下!”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随后跟着的是刺眼的白光。
那团灵体最终还是炸开了,不过是被困在一个极小的结界内。
整个秘境为之一振,那结界突然破开。
一声携带着威压轰鸣声不断扩散,随后,整个秘境又归于了平静。
沈鸾怀中紧紧抱着那只白狐,抬眼对上了身边的那几人,发现每一个人神色都不同。
晏翎永远是低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一旁的顾灼与纪淮安却是瞪大了双眸,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抬头看向天边。
两个人眼里的震惊快要泄露出来,沈鸾见状问道:“你们俩在看什么呢?”
空中已经没有了两人缠斗的痕迹,甚至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只有滚滚白烟不断冒出……
这么激烈的战斗,却最终以一种平静的方式收尾,没有惊动任何人。
“无妄仙尊,他……他还活着吗。”沈鸾轻轻出声。
众人沉默不语。
灵力自爆的威力,不容小觑。更何况,那柳不言的境界颇高,在他们四人之上。
“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纪淮安的眼睛通红一片,凶狠地望向沈鸾,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剑,近乎失声地说道。
“他是谢无妄,百年前太虚宗的剑道魁首,短短三年,就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弟子,走到了天榜第一!”
“他不会死的……他是不会死的……”
在捡起那把剑一瞬间,整个人跌落在地,失神地望着高空。
他自小就是跟着谢无妄长大的,因为他,第一次拿起了剑。因为他,一意孤行不顾家族反对进了太虚宗。
也因为他,他日夜练剑,剑法深妙,最后成了太虚宗七子之首。
当年,谢无妄在拿了天榜第一后,就无故失踪了。
他们都说,是他不自量力妄图飞升却失败,死无全尸。也有人说,他是被仇家追杀,不敢露面。
不然的话,为何世间没有人再见到他,也没有关于他的一声踪迹。
他向来向来不信这些。
即使他放在太虚宗的魂灯都灭了,他也不信。
“他……还活着。”
纪淮安甚至不敢说出他的名字,他抬眸,看见前方浓厚的烟尘中逐渐走出一人。
身姿挺拔,头戴玉冠,身上衣服虽然被灼烧出好几个洞,却丝毫不减其英姿,那人正是无妄仙尊——谢无妄。
“师,师兄……”
纪淮安颤抖着声音,看着眼前那人。
他是在百年拜进太虚宗,正是谢无妄师父淮虚子名下。
谢无妄一愣,没想到会在此见到故人,可是端详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唤他“师兄”的是哪位师弟。
直到看到地下的那把剑时,才恍然大悟。
“淮安,好久不见……”
纪淮安听见这话,猛的一转头,死死闭住眼睛好不让泪流下来。
谢无妄走至沈鸾面前,伸出手,刚想去要回她手上的白狐。
一道身影突然插了过来,直直横在身前,不让他的手再向前一步。
沈鸾眼见着一道黑影将自己笼罩,下一秒,她就看不见前方的人了。
是晏翎。
他不知为何,拦在了她身前。
谢无妄伸出的手上沾满了血迹,甚至还有不少泥土沾染在上面。丝丝血痕还在不断渗鲜血,却也不知为何不用术法进行疗伤。
谢无妄低眸看了一眼,收回手:“抱歉。”
随即用了一道术法,脸色苍白了几分,再伸手时,晏翎就让开了路。
沈鸾完全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她只看见谢无妄万分珍重地将秋棠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我在这蓬莱秘境找了她许多年,没想到就在身边。”
谢无妄笑道,温柔地抚上白狐蓬松的毛发,眼里宠溺万分。
“百年前,我入蓬莱秘境,与她相知相爱,原打算一起共度一生。不曾想,一魔修伪装成天道降下雷劫。她……她就死在我的怀里,灰飞烟灭……”
“我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她还在这秘境之中……后来,我在秘境之中修炼百年,将那天道取而代之。”
“我找了她百年,没想到,没想到她就在身边……甚至,我还曾救过她一命。”
谢无妄起身,刚想将怀中的白狐递出去。
却见那白狐突然醒来,起身后见到身后的人,很是熟练地将尾巴缠在他的脖子上。
整个身子也是往回,直往怀里蹭去,耳朵开心地抖动着。
很是温馨的一幕。
谢无妄眼里含笑,温柔地将那毛茸茸的尾巴从脖子上拿下来,毅然决然地将她递给沈鸾。
“带她走吧,这个秘境快要塌陷了……”
“师兄,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块走吗?!”
纪淮安眼睛通红,鼻子也跟着染上了色,声音哽咽,眼里的泪光闪闪。
“我?我已经成了这一方天地的天道……我,走不了了……”
谢无妄笑着摸了摸纪淮安的头,将身上佩戴着的剑递给他。
“师兄惭愧,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我把忘川剑给你,以后,它替我陪你。”
话刚说完,身后的天空一片片塌陷,脚下的土地也变成了虚空,不断地往前蔓延……
谢无妄徒手撕开一道裂缝,将所有人推了出去,看了众人最后一眼,笑着说道:
“师弟,后会有期。还有,将她照顾好。”
——
一切全都尘埃落定,众人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阴暗的洞府之中。
怀中抱着的白狐慵懒地翻了个身,圆溜溜的眼睛左右环顾了一圈,似乎察觉到了身处在陌生环境,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警惕地站起身子。
出了蓬莱秘境后,白狐脖子上的那串铃铛上的禁锢失效,一股厚重的威压倾泻下来。
与此同时,沈鸾身上也多了一把剑。
是神器,是他们几人一直在秘境里苦苦寻找的那个神器!
白狐脖子上的绳子一松,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再看时发现铃铛已经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灵光异彩的法器——玄音铃。
又是一个神器!
“这就是蓬莱秘境里的法器?”
晏翎走近,将玄音铃捡起,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沈鸾见此也跟着靠近过来,与他一同看着那神器。
“晏翎!”
却没想到那白狐从沈鸾的怀里直接跳出来,猛的一爪子抓在晏翎拿着霜华剑的手上,硬生生抓出了几条血痕。
然后眼疾爪快地叼走了那串铃铛后,奔着不远处暗自落泪的纪淮安而去。
“师兄……”
纪淮安此时正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眼里含着泪,一个人呆呆坐在角落里发呆,怀里还抱着那把忘川剑。
白狐跳上石台,将嘴里的铃铛小心地放在纪淮安身边,最后对着忘川剑哀嚎叫了几声。
声音凄惨,婉转绵长。
白狐用鼻尖使劲地蹭那把剑,却最终没有等来那一声熟悉的呼唤。
沈鸾连忙拿出身上装着的药粉撒在那道伤口上,撇过眼看见那白狐蹲在忘川剑前,心中突发奇想。
或许,秋棠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只见那白狐纵身一变,化作了一少女。
身上的装扮还是一如往日的绿色衣裙,头上梳着流云鬓。
秋棠从纪淮安的手里夺过那把剑,低眸凝视了一会儿,眼中不自觉蓄满泪:
“无妄……”
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一幕幕如过眼云烟般在眼前飘过,上一段记忆的最后一刻还停留在她口吐献血,笑着死在他的怀里。
晏翎的目光最开始落在被抓伤的那道血痕上,不痒,却是隐隐有一股酥麻劲。
一只柔嫩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他一下,转瞬即逝,指节纤细,腕侧还有一颗极小的红痣。
肌肤上似乎还挽留着那股细腻感,一股极其奇怪的感觉从心中奔腾升起。
“秋棠,你……想起什么了吗?”
沈鸾给晏翎撒过药粉后,犹豫地看向秋棠,缓缓开口道。
“我全都想起来了。”
秋棠轻轻一笑,温柔地抚摸着忘川剑,像是想要透过它,去见另一个人。
一个她,再也见不到的人。
“他为我成了那一方秘境的天道,蓬莱岛崩塌之际还不忘送我离开……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本就依附蓬莱而生……”
忘川剑径直捅向心口处,血液喷涌而出,有几滴顺着剑身滑落,在地上晕出红印。
“我这就来陪你……”
晃眼的光一闪而过,忘川剑跌落在地。
“秋棠!”
沈鸾扑了上去,结结实实地触碰到了那人,却见她将玄音铃塞给了自己,轻笑道:
“这个你拿去罢,左右我留着也无用……”
淡绿色的身影在眼前消散,沈鸾的手指接住了那串铃铛,眼见着最后一抹虚影在眼前消散……
忘川剑不断地吸收剑身上的血迹,直至最后一干二净。
晏翎这时也反应过来,靠近了看向地上的那把忘川剑,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这种场景,他之前经历过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垂落在身旁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吱吱作响。
“她……以生灵祭剑了……”顾灼喃喃道。
所谓以生灵祭剑,就是自愿以自己的姓名献祭,成为剑灵,永世不得轮回。
沈鸾不忍:系统,她还能……
剩下的话她还没说完,系统紧跟着接声。
系统:【宿主,她已经自愿祭剑,成了剑灵了,不会再出现了……】
沈鸾一时缄默了,她捡起地上的忘川剑,用袖子擦了擦,还未做下一步动作,就被一旁红着眼的纪淮安猛地夺去。
只见他一声不吭,捡起那把忘川剑,一手狠狠擦过脸,背起就打算离开此地。
“你要将它带去哪?”
沈鸾起身,看着已经走出洞穴的啥啥啥
“回太虚宗,入剑山,我要送师兄……回家。”
纪淮安走了,顾灼朝着对面看了两眼,最终决定跟着纪淮安离开,笑着对沈鸾说道:
“姑娘,我也先行一步。”
走到晏翎身旁时,若有若无地瞧来他脖子上的血玉看了一眼,在擦身而过时候轻声说: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沈鸾听见了,等人走后,好奇地询问道:“他与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
晏翎撇过眼,扯开话题:“天色已晚,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沈鸾点头,与晏翎一同走出去。
天色大明,外面已经没有石猴的存在,连带着刚开始与紫霄宫弟子战斗的痕迹也已经不见了。
抬眼,这才发现,外面早已经被里里外外围上了好几层,最开始走的纪淮安与顾灼也被一行人拦在前面。
而那一群人为首之人,正是晏翎的哥哥晏绥。
晏绥一看见晏翎出来,不怀好气地笑道:
“那些紫霄宫弟子说你们在这,不过附近不知被谁下了禁制,竟是进不去分毫,可算是让我好等。”
“怎么,晏翎,见到兄长,也不唤我一声?”
“差点忘了,你不是晏家亲生的,自然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