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知听到这消息先是下意识的一惊:怎么会!
可又怎么不会?王相知转而又想。
地洞到外界的交界处有一小道凸起,阻隔了大多数情况下雨水的灌入。在暴风雨那一天,秦嘉谊和王相知仓皇来到地洞的时候,还险些被这凸起绊倒在地上。
但显然,这次的雨下得太大,连那一小垄的凸起也不管用了。
王相知神色严肃:地洞本就地势偏下,一旦凸起再阻挡不了雨水,那这地洞可就要彻底被淹没了。
她举起刚刚打算给秦嘉谊照亮的火把:“我们赶紧找些能挡住雨水的东西。”
两人忙活起来了,点着些微的火光四处翻找:
包?不行,这里面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树枝?聊胜于无,试试看。
渔网?没事,不怕水浇的东西都往前堆。
还有之前废弃的草鞋、一些编织的草绳、石块、磨得尖利的石头、石板……
秦嘉谊把头低下去,钻进了角落里:
这什么?吃剩下的椰子壳?贝壳?
不管了,统统拿出来。
王相知把这些东西摞在一起,全部垫在了地洞出口的位置。
大概抑制了水灌进来的速度,王相知累得向下一蹲,腰彻底弯了下来。
秦嘉谊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真是,干了一天活了屋子又被浇了。”
王相知回头一看:秦嘉谊已经彻底摊倒在地上了,这个人软绵绵地敷在土上。
“好凉,好脏,”这是王相知无论什么情况都忍不住的,她紧紧皱起了鼻子,闭紧了嘴。
昏暗的环境里,秦嘉谊看不到她的神色,秦嘉谊没有骨头一样地躺了会,冷不丁想起来:
“咱们还有椰子壳之类的垃圾呢?我还以为都扔了。”
王相知心不在焉地回答:“什么?不是垃圾,我想以后拿这些有用——”
她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把秦嘉谊捞起来:“上床睡觉了,不能刚来完月经就……”
秦嘉谊眼睛都瞪圆了:“诶?诶!”
她一下子兴奋起来:“力气真的变大了呀!你一下子就把我拽起来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抓着王相知的胳膊揉揉捏捏。嘴里念念有词:
“是真的!都有肌肉了!”
王相知表情无奈:不是刚刚还说特别累的吗?
秦嘉谊还在一边转圈:“把我一下子就拎起来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呗!”
好吧,秦嘉谊一旦兴奋就这样,好像瞬间回血一样,瞬间就有精力了。
王相知叹气,又把秦嘉谊抱起来一次。
秦嘉谊更雀跃了:“哇!怎么做到的!明明只有一米六却可以抱动一米七的样子。”
王相知吐槽:明明你也没有一米七……而且不要擅自给其他人的身高做减法……
但此时的秦嘉谊已经听不到王相知说话了,她的眼睛简直冒出了星星:
“好厉害~都有肌肉了~~明明之前还没有这样的,是锻炼的力量吗?可恶,我怎么没感觉这么大变化……”
这是什么,刚刚那个累得只能在地上瘫着的人是谁,和现在这个上蹿下跳粘着我不放的人是一个吗?
王相知在秦嘉谊豌豆射手一样的声音里发散思维:这,这就是永动机的制作方法吗?竟然是以情绪为养料吗?是,我,输了,,
她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秦嘉谊表情坚定,她宣布道:“王相知,我也要努力锻炼了!”
她迟迟等不到回音,疑惑地低下头:“什么,睡觉了呀。”
秦嘉谊失笑,她轻轻放开王相知,走到地洞的边缘,观察雨水浸入的痕迹。
……
王相知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在秦嘉谊旁边就更容易睡着,明明平时是一个入睡时间比较久的人。
这一觉睡得很好,虽然时间不久,但大大补充了王相知的元气。
她睁开眼,大概是她刚刚醒来的原因,地洞里本来微弱的火光也在她的眼里更加明亮了。
王相知跳下床,向外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秦嘉谊小小一团蹲在地洞口的身影,昏暗的夜色几乎把她的身影淹没了。
王相知正要贴近去看,只见秦嘉谊一个猛回头。
“!”王相知瞪大眼睛。
“哇!”秦嘉谊失声叫出来。
两人齐齐受到惊吓。王相知向后退了两步,秦嘉谊更是向后一仰,差点一屁股坐下。
“咳,吓我一跳。”秦嘉谊顺顺气:“你也不出个声,大黑天的太吓人了。”
王相知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不要、嗝、倒打、嗝!”
秦嘉谊愣愣地看着王相知,王相知还在坚强地努力说完话:“倒打一耙!”
“噗,”秦嘉谊发出气球泄了气一样的声音,紧接着,她越来越收不住笑声:“噗、噗哈哈哈”
王相知还在努力地争辩,但她很快也忍不住了,开始“哈、嗝、哈”的笑起来。
好了,流畅说完四个字(还是成语)以后,王相知的打嗝更加严重了,这会她几乎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词语了。
两人狂笑了一会儿,但王相知迟迟不好,一直在打嗝,这就让人担心起来了。
“你试一试喝水?顺下去?”秦嘉谊出着主意。
王相知抱着水瓶灌了一会儿,然后她静静等待着效果:“嗝、没、嗝、没有、嗝、效果。”
一句话断断续续,秦嘉谊在旁边皱眉,王相知在一边道:“嗝、吓、嗝、吓我,”
“什么?吓你一下?”秦嘉谊猜测。
王相知点点头,可秦嘉谊看起来还是在皱眉思索,不像是看见她动作的样子。
王相知想着拍一拍提醒她,正要动手,秦嘉谊猛地转过头:
“哈!”
摇晃的火光下,秦嘉谊面目狰狞,血红的大口冲入王相知的视野。
“哈、嗝、哈哈哈!”
好吧,王相知总算又可以说三个字了。
两人还在琢磨着,王相知一转头,正看见地上亮晶晶的水线。
!水又进来了!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拿东西去填,可大多数东西都被放在洞口了。
秦嘉谊灵机一动,抓起手边的泥土就往这些树枝、杂物上放。
王相知学着她的动作。两人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用泥土联合之前放得东西,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堤坝。
小危机暂时解除,王相知道:“嗝、你、休息,嗝,”
“我不困,你一个人盯着太忙了。”秦嘉谊摇头。
“不、嗝、不行,休息、嗝、一小会儿、有力气,”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王相知着急地比比划划。
“好好好,”秦嘉谊看着王相知的样子好笑又可怜,她赶紧接话:“我会休息的。”
推着秦嘉谊上床,王相知回到地洞口,时刻观察着地洞外的水位:
今晚看来是一个忙碌夜。
……
今晚比她们想得还要忙碌一点。
之前的雨量远没有达到今晚的最高峰,风越来越急,雨越下越大,雷声震耳,闪电霹雳,比她们之前遇到的雨都要猛烈。
睡着了的秦嘉谊不久就被震醒,她们建造的“堤坝”也很快出现了缺口,两个人不得不继续忙碌起来。
但夜太长,前一天又太过疲累,为了养精蓄锐,两个人决定还是采取轮班制:能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确实是轮班制。
两个人轮了大概十次。
一个人疲惫不堪地修补堤坝,但堤坝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破裂,水一次又一次地灌进来,很快雷声再次响起,睡着的人被惊醒,两个人再度精疲力尽地收拾地洞。
周而复始,始而复周。
而在凌晨,这种循环被打破了,雨量彻底达到了最高峰,水尽数倒灌进洞里。
王相知有所准备,她尽量镇定地叫醒睡眼惺忪的秦嘉谊,两人背起包,抓起火把,将杂草与树枝堆积而成的床推到一起,让床拱得更加高。
两个人一起蹲在这草垛上,远远看着洞外。
天快要亮了,隐约有些光线照进来。
天亮了雨会停吗?王相知想着。
她转移视线,看着洞口处早已被淹没的“堤坝”。
这就是,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她看着只露出一根枝条的“堤坝”,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等呀等,等呀等,王相知和秦嘉谊两个倚靠在一起,都闭上了眼睛。
……
雨水扑面而来,灌进了嘴里。王相知着急地喊着,是什么?吐掉?
秦嘉谊抖了一下,她睁开眼睛。
天光已是大亮,水逐渐从洞里褪去了。
秦嘉谊正想轻轻地爬下“草垛”,王相知被她的动作吵醒,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猜着泥泞的土地向外走。
外面湿淋淋的,却透着股茁壮的绿意。
秦嘉谊看着王相知,她的黑眼圈大极了,一脸的疲惫像。
她不知道,王相知看着她,也在这么想。
两人在这树林、雨滴与阳光之间,相视一笑。
她们隐隐有着预感,却不清楚这预感到底是什么。
雨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