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后,秦仲白成为了过街老鼠,曾经拥有的威信与权力一夜间崩塌。尽管针对明禄今的抨击并未完全消失,社交媒体和网络新闻的讨论仍然充斥着各种质疑——有些人仍坚信这一切是明禄今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然而,对比之前那些关于她的误解和不实指控,这样的怀疑已经显得微不足道。
明禄今静静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过那条让她心头一紧的弹幕——
【那时泽恩刚推出孕期反应的缓解药,原来是因为明总怀孕了?】
“乔乔。”她突然开口,带着一丝寻求解答的急切:“泽恩当年推出的孕期反应缓解药,和我有关吗?”
李乔正忙着整理文件,听到问题后,她抬起头,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回答道:“应该是有关的。那段时间,您为了新闻奖,忙得几乎没日没夜,经常熬夜、加班,怀孕初期简直惨不忍睹。沈博士那时便开始研究没有副作用的孕反缓解药。可惜等到研发成功时,您已经流产了,这药也就没派上用场。”
明禄今微微颔首,眼神不自觉地黯淡了几分,沉默了片刻后,她又问道:“当时二月说的那个王阿姨,查到了吗?”
李乔立刻点头,答道:“查过了,早在几个月前,您就让我调查过她了。她本名叫王宝宝,和柳晴曾在同一间工厂待过,与许强没有什么牵连。”
明禄今听后,眉头微微皱起:“我让你查过她?为什么?”
李乔答道:“几个月前您让我寻找一些曾经流产过的女性,并记下她们的联络方式,当时我没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您也没告诉我具体的原因。”
明禄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整个人向后仰在椅背上。
又来了,十五年后的她究竟想干什么?如今自己一无所知,她实在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感觉。
李乔注意到明禄今神色不豫,便试着转换话题,语调轻快地问:
“现在秦仲白入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明姐,我们要不要再加一桶油下去,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点?”
明禄今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做新闻的,只要把事实说出来就好。后续的追凶、办案,不是我们的责任。”
话才说完,内线电话便响了起来。李乔快步走向桌边接起听筒,几秒后说:
“好,你马上发两份过来。”
李乔话音刚落,明禄今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封新邮件。
“W医院张院长与徐副院长多年从事非法器官交易。部分轻症患者若不幸与等待器官的‘贵人’配对成功,便会被诊断为病情恶化,进行不必要的手术,最终在所谓的‘术中并发症’中死亡。
以下是过去十五年的相关案例记录,本人为W医院内部工作人员,愿提供更多证据。若明总亲自前来,我有办法让你们目击现场。”
明禄今立即点开附档,页面快速载入。里头是W医院出现“轻症导致死亡”的往年新闻报导与死亡病患档案。
近五年的每一则新闻后都附有完整病患纪录,再往前的资料有些缺漏,偶尔只有新闻,偶尔有部分档案。
李乔站在她身后,也收到了邮件,不禁倒抽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
“明姐,如果这些是真的,那这位匿名人士……”
“就是‘吹哨者’了。”明禄今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了几分。
在媒体行业,把那些愿意冒着风险揭露重大黑幕的人称为‘吹哨者’。他们是第一手证据的提供者,许多骇人听闻的真相能被摊在阳光下,都少不了他们的推动。
明禄今顿了顿:“如果这一切属实,堂堂一家医院,竟成了权贵们的器官农场……”
她的指尖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那一串密密麻麻的清单上。
“那可是个大新闻。”
她没再多说,只简单交代一句:“乔乔,根据邮件里的线索,把这些年的报导和病历纪录一一核实,越快越好。”
说罢,她低下头,重新聚焦于那份附档资料。
虽说是“非法器官交易”,但每年最多也只有三件。这样的频率,对一间大型医院来说不算高,几乎可以悄无声息地掩盖在日常医疗中。
是因为数量太少,所以多年来没人警觉吗?还是说——
思绪正深陷其中,李乔的声音打断了她。
“明姐,这些天先是许强,后是秦仲白,您几乎没有休息,昨天一整天也没回家。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开车送您回去?”
明禄今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了些:“你也辛苦了。你先回,我自己打车就好。”
李乔看着她,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轻轻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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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禄今回到家,一推门,便有一股饭菜香扑鼻而来。
她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眉梢缓了缓,心情竟莫名地好了几分。
“还活着啊?”厨房里传来沈泽的声音。
明禄今嘴角一勾,换鞋走进屋:“怎么,不活着你还打算立个牌位给我?”
沈泽端着刚起锅的菜走出来:“不至于。大概会通知李乔,让她赶紧物色新的老板。”
她嗤笑一声,坐下:“你算得这么刚好,我前脚进门,后脚就开饭。”
“直播结束后,李乔那小嘴一碎,肯定要你回家休息。我只要算准她的念叨时间,自然能让你吃上热乎的。”
明禄今笑了笑,调侃道:“你这么贴心,我当初怎么舍得只跟你做假面夫妻?”
沈泽没接她的玩笑,只淡淡道:“这些事,等你记忆恢复了再说。”
她托着腮,看他坐到对面,忽然道:“那万一我记忆一直不回来呢?”
“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不疾不徐地接道:“不过,我们明总可不是个会甘心被遗忘的人。你的记忆,大概也没胆真的躲一辈子。”
明禄今轻哼一声,没接话,只自顾自地拿起筷子。
半晌,她忽然开口:“我今天收到一封匿名爆料信,是关于W医院的——有兴趣听吗?”
沈泽顿了一下,挑眉:“愿闻其详。”
明禄今夹了一口菜,刚入口便放下筷子,从一旁拿起手机,滑出那封邮件,递到沈泽面前。
“你自己看,比我讲来得快。”
沈泽接过手机,低头看了几眼,眉头微蹙:“你打算怎么做?”
“不外乎那几招。”她撑着脸颊说:“假扮病患家属潜入医院,从病房、护理站、太平间观察异状。对方在信里说,只要我亲自前往,就能让我们‘目击现场’,我挺想知道他能让我看到什么。”
“潜入行动啊。”沈泽一边将手机放回桌上,一边若有所思地道:“我最近几项新药的临床资料在W医院那边,也算有合作。要不要我帮忙打个前锋?”
明禄今闻言斜睨他一眼,语带调笑:“先前那场疫苗数据造假风波,八成就是W医院的手笔,你还和他们合作?”
“有何不可?”沈泽一派理所当然:“既然知道他们想栽赃我,我总得主动深入敌营,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不然你以为我是那种被人踩到脸上还不吭声的家伙?”
明禄今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语气玩味:“我看上的人,确实不该这么窝囊。”
“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我们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明禄今忽然开口道。
沈泽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话语间却带着明显的愉悦:“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明禄今:“……”
她看着他,半晌无话,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
“真的。”沈泽一脸淡定:“大四开学那天,我在操场跟人打羽球,结果一个高球飞出场外,直接砸在你头上。”
“你当时刚参加完新生入学典礼,背着包,顶着太阳,走得特别直——结果被砸得一歪头。我快步跑过去要道歉,你一抬头,那气场分明准备开骂。结果一看到我,你愣住了,像是大脑当机一样,只缓缓地说了‘没关系’三个字。”
他颇为惋惜:“我本来都准备好被你骂个狗血淋头的,结果什么都没发生,真令人失望啊。”
明禄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沈博士的记忆力好到连我当时的表情变化都能逐格回放,该不会你那时候就已经对我情根深种,暗恋成疾了吧?”
“差不多。”沈泽说得云淡风轻,神情却难得带点真诚:“你是我见过第一个生气时好看、发愣时也好看的人。那表情转换的速度快的像翻书,前一秒还是泼辣女王,下一秒又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这种感觉,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体验过。遇见你之后,也没有其他人能带给我同样的感受。”
明禄今原本还想回嘴,听到这句话却微微一顿。筷子在手中停了几秒,最终只是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低头继续吃饭,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翘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