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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39章 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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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伯希有的时候夜半惊醒,看到窗外黑色的同样没有多少星光的天空会想,是不是他其实根本没有离开渭城?

分明身处另一个国度,这座城市的气候却总是与渭城相差无几。

这是余伯希在A国度过的第四个冬天。

这里深冬总是会让余伯希想起渭城的冬天。

树叶和其他所有的绿色都会蜷缩起来,干燥冷冽的风一吹,暴露在外的肌肤就会像被割伤。

夜幕低垂,余伯希开会回来,像往常一样点了一支烟坐在窗边看光秃秃的树枝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以前是不抽烟的,抽烟是来到这里才开始的。

刚来的那半年,他每天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都浑浑噩噩地呆在公寓里。经常坐在落地窗前看窗外的人来人往,从白天坐到晚上,再从晚上坐到天亮。

彼时的他刚分手,又来到陌生的地方学不喜欢的陌生专业。

余伯希从小就有规划,那是他第一次畅想未来感觉到一阵空白。

等到他自己发现时他已经学会抽烟了。

余伯希刚开始恨贺炤,恨他那么狠心,恨他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爱过他,否则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在未来和他之间选择了他想要的光辉未来?

余伯希恨极了贺炤追逐梦想时的那种姿态,如果可以他想把贺炤关着,就让他和自己一样,每天只能看着彼此。

然而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今天去开项目会,他的提案又被否了。周围的同学已经有人拿上了offer,有人的公司已经开始逐步成型。只有他,甚至连吃饭都忘了是怎么回事了。

谭咏菲给他打电话,“如果办不成就不要回来了!”

余伯希想起贺炤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你会一直赢下去吗?

余伯希当时没能回答,现在他可以回答了,他不能。

夜深了,就连街道上也没什么人了。余伯希这才起身把电视打开,这是他分手后养成的第二个习惯——习惯打开电视碰碰运气看是否能看到贺炤。

没有,还是没有。

余伯希忽然间就有些崩溃。他的家人形同虚设,他的恋人弃他而去,而他自己又屡遭失败。

失败?

余伯希忽然站起,跑向茶几拿起电脑。

他离开的那年,贺炤曾经给他的邮箱发过一个完整的话剧视频。余伯希那段时间刚来到国外,整个人都萎靡不振,更别说会想着看邮箱了。

直到过了一年多,余伯希要登陆那个邮箱时才发现了贺炤这封漂洋过海送来的视频和一句“新年快乐”。

余伯希将这个视频下载保存了起来,这么多年却没有敢仔细看过。他怕自己后悔离开,又怕对着曾经放在心尖上的故人,感情不再。

“哪里.....在哪个文件夹里......”

余伯希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快速滚动鼠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掠过的每一个文件,那股焦急席卷他的整个身体。

终于,一个站在舞台上的男孩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余伯希立马点击进去。

“我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有人劝我找个稳定的工作,有人说我根本不可能成功。但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那还有谁会相信?”

“我不写的话怎么知道这次是失败还是成功呢?”

这是十六七岁时的贺炤。

算起来,余伯希已经有五年没见过贺炤了。记忆中的贺炤还是视频中的少年模样。

余伯希就那样看了一晚上这个话剧,第二天凌晨,他决定重新开始。

他曾经痛恨贺炤为了他所谓的梦想放弃他。

而今,余伯希失败了很多次后才明白原来当初的贺炤是抱着怎样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恨他的执着,如今却又偏偏因为他的执着而重新站起来。

那时候他恨贺炤,如今,他却只能凭借贺炤给自己一点力气。

天亮了。余伯希按灭了最后一支烟,他坐了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麻,他将翻开了一整夜的视频重新命名:

火种。

余伯希合上了电脑。

只要完成了这个项目,他就要立马回国。

贺炤结束了一天的排练,作为最后一个走出排练室的人。

临近毕业,毕业大戏就是他的重中之重。

漫步在学校里,春末夏初,许多花开得格外繁盛,槐花香在月光下飘荡至贺炤身边。

这是贺炤最喜欢的安静的春夜。

即使已经在这里呆了四年贺炤有时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当年他不被所有人看好,竟然还是考上了电影学院。

四年过去了,他都要毕业了。

手机突然响起短促的铃声,贺炤掏出手机一看,又是方越山的来电。

贺炤看着来电人的名字迟迟没有点击接听键,然而铃声不间断地响起,贺炤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接起来了。

“贺炤,你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方越山焦急地问道。

贺炤还在查看自己投递的简历的回复。又是石沉大海的一天,贺炤叹了口气,一边漫不经心道:“刚刚在排练,没听见。”

方越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继续道:“你怎么还在排练啊?《龙腾》这个剧你大二就演过了,那个时候大家就夸你以后绝对不简单。”

贺炤淡淡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好不代表现在不能更好。班长,你都签了公司了,我不能和你比。”

方越山是他们班的班长,大四刚开学在绝大多数学生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投简历面试时,他就签约了一家大公司。

听到贺炤叫他班长,方越山明显变得有些不开心,“贺炤,你就非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贺炤蹲在街边继续看邮箱,反问道:“不然呢?”

“我们好歹也好过一年不是吗?你就这么狠心吗?”

贺炤一顿,方越山继续道:“贺炤,你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和方越山是大学同学,方越山是他们班的班长。第一次的熟悉就是贺炤第一次出演《龙腾》,他饰演的是男主角的青年时期,方越山饰演的则是男主角。

那是贺炤第一次登上那么大的舞台,有那么多的观众甚至业内人士来观看。贺炤第一次穿上西装革履甚至打上领带,紧张地站在台前。

方越山站在后台看到印象中还是少年的贺炤第一次打扮成这样成熟俊朗的模样也慌了神,道:“你天天穿成这样,绝对能引得一群女孩为你前赴后继。”

玩笑话让贺炤稍微放松了一些。

等到上台时,高中一次次的排练和演出加上大学以来坚持的练习让贺炤形成了肌肉记忆,贺炤大学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演出很顺利。

而那一次,他也让许多的观众和业内人士记住了他的名字。从此贺炤在那个专业的圈子终于第一次有了姓名。

大学四年,贺炤一边在学校继续学习表演,一边在剧团跟着演戏。剧团的戏并非每一部都能像《龙腾》一样受欢迎,后来接连的几部都反响平平。

大三的时候,方越山向贺炤表白。

进入大学后,有很多人都向贺炤表白过,其中有男有女,不乏条件格外优越的。贺炤都通通拒绝了。贺炤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如此“阳刚”的班长竟然是同性恋,颇觉不可思议。

方越山说:“严格来说我不是同性恋,我是双性恋。贺炤,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同性。”

方越山言辞恳切,态度认真。贺炤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他,因为他并不喜欢方越山。离开那个人后的这几年,贺炤再也没有过动心的时刻,无论男女,他好像丧失了喜欢人的能力。

方越山看出了贺炤的迟疑,他不急不徐道:“贺炤,没有关系,你可以先和我试试。 ”

贺炤问:“那试了以后发现我们还是不行呢?”

方越山说:“到时候我们可以分开,你放心,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贺炤还是拒绝了。

他以为方越山会就此放弃,但是没有想到紧接着他竟然开始追贺炤了。

贺炤第一次看到方越山送的早饭时情不自禁地笑了,方越山以为贺炤很高兴。然而贺炤只是想到他上高中时给人送早饭,没有想到等他上了大学反而有人给他送早饭。

贺炤向方越山道了谢,却没有要他的早餐。

贺炤一直是拒绝的姿态,直到有一天贺炤上课忘了带他平时记笔记的本子。

贺炤发现的时候已经打了上课铃了,他不得不掏出手机,打算认命地用手机记。即使年纪长到二十岁,贺炤还是没有改到丢三落四的毛病。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方越山从身后递过来一个本子问道:“这是你的笔记本吧?我看到落在桌子上了,想到你可能会上课用就擅自拿了过来。不好意思啊贺炤。”

这实在是太狡猾的一句话了,分明是帮了忙,却用抱歉的姿态。

贺炤接过自己的本子向方越山小声道谢。他想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总是忘拿一些作业,余伯希也是这样替他拿上然后给了他。

那时贺炤搂着余伯希的脖子,朝着余伯希的脸颊亲一口,说:“余伯希,我以后没有你怎么办?会不会被老师、领导打死,天天忘带东西。”

余伯希那时是怎么回答的?

“你记得把我带上就行。”

可是现如今,余伯希究竟在哪个国家贺炤都不知道。他也把余伯希弄丢了。

第二天早上贺炤没有课,方越山又早早醒来替贺炤买好了早餐。

这一天方越山照常来送早餐,贺炤也已经醒来他见到拿着早餐的方越山,直接从方越山手中接过,取出了一片面包咬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嚼着。

此前贺炤从来没有接过方越山的早餐更没有吃过。方越山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关系似乎要有什么改变。

等贺炤嚼完咽下,他对方越山说:“方越山,我们试试吧。”

方越山那天吻上了贺炤。贺炤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接吻都会令人怦然心动。

他或许不应该答应,不能答应。

可他又为什么不应该、不能呢?他真的喜欢的人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何处,又是否有了新的恋人?

贺炤的心脏已经许久未跳过了。他太痛苦又太寂寞了,他拥有的只有上一段恋情里太过短暂的回忆。就连那回忆都变得慢慢模糊起来了。

他必须答应,必须进入下一段恋爱了,贺炤想。

在这未来漫长的岁月中,好歹有一个人陪着他,贺炤实在是太孤独了。

只是贺炤后来才知道,这样的慰藉不能凭添给他多少的温度,当方越山的控制欲接连出现时,贺炤知道是时候该斩断了。

只有余伯希能让他被爱且自由。

可惜方越山纠缠至今。

贺炤这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余伯希一样,原来他刻舟求剑把余伯希当锚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贺炤正准备要说:“嗯,我不喜欢你。”

这时,邮箱里忽然来了一封新邮件。

贺炤点开以后飞速看完,短短几行字让贺炤顿时陷入混乱。

耳边方越山在说什么贺炤已经听不见了,他盯着那句“您已正式通过角色试镜,成功获得《十七岁少年之死》的男主‘沈郁’一角。”

落款上写着“渭影文化”——是这两年风头最盛的电影公司。

贺炤竟然真的通过层层海选,和一众电影明星PK,拿下了这个角色!

片刻后他才像找到了语词一样喃喃道:“我要去拍电影了......”

风簌簌而动,槐花香气扑鼻,远方的操场和广场上还放着当下最流行的音乐。

一朝立誓,经年而过。许多同行者或放弃,或失散,只有贺炤没有赢,只是拒绝放弃地走到现在。

直到此时贺炤才明白,原来赢的反义词不是输,是放弃。

而贺炤从来都拒绝放弃。

多年的夙愿,终于等到了落地有声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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