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小时便是泽瑞与嘉森的第二次谈判，项翊和叶容以及律师等一行人早早地便来到了会议室，嘉森的人给他们送上茶水，说徐总很快就来了。
毕竟是几十亿的收购谈判，要是平时小几千万的投资，项翊就直接订个商务酒店套房签完合同了事。
项翊板着张脸靠在椅背上，叶容抿了口茶，表情立刻变得一言难尽，她咽下茶水，盖上茶杯盖，将茶杯推远。
“不好喝？”项翊见状问道。
叶容嘴里的普洱味儿还未散去，“我还是喝不惯普洱。”
项翊笑了笑，“还是西湖龙井更有味道对吧，我让人补上了，你尽管喝。”
项翊啜饮一口，他倒是喝得来这个味儿，他觑叶容一眼，见她还在抿嘴巴，看来是真受不了，他嘴角勾出轻笑：“下次试试黄山毛峰，你应该会喜欢。”
“好欸。”
项翊右手边的张跃斌简直眼睛都要掉下来了，这还是他老板吗，怎么感觉像是爱神上身了啊，他居然也有温情的时刻，这个世界果然充满了玄幻色彩！
几名律师翻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与项翊说些什么。约定好的时间也快到了，项翊的目光扫过门口，叶容安静地端坐着，说实话她与别人格格不入，不只是太过于年轻，而是身上没有金融人法律人的气质，那种老练精英，穿着衬衫西裤，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做派，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
徐敬辉终于来了，项翊一行人见他出现便起身，双方寒暄握手，徐敬辉的团队不约而同地看向叶容，大家默契地认为她是项翊的秘书，并且是关系不同寻常的秘书。
徐敬辉开了个玩笑：“哎呀，真是年轻有为啊。”
“这位是我从一家跨国名企挖来的。”项翊说。
叶容微笑着回应，只是脚上内八的动作更明显了，其实项翊这么说也没错，毕竟她是某知名快餐店前员工，但她还是觉得别扭，一想到项翊把对面那群人耍的团团转，她就忍不住想笑。
徐敬辉讶异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谁说不是呢？”
寒暄过后众人陆续落座，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泽瑞的团队也不兜圈子，张跃斌将拟好的收购合同分发给嘉森一行人，一时间会议室内充斥着翻弄纸张的声音。
徐敬辉对着合同仔细地看了起来，那双精明的眼睛透过镜片折射出狡猾的光芒。
泽瑞的团队可以说是屏息以待，他们已经给出了最好的条件，按照嘉森的历史最高股价收购，也就是四十六亿三千万左右，毕竟你要收购人家，你就得拿出诚意来，你高高在上的，人家就让你滚蛋。
“小项总真舍得下本儿啊，不得不说泽瑞果然是财大气粗啊。”徐敬辉笑着说，语气中满是调侃，与严肃的场合不相符合。
叶容对这句“小项总”感到些许的不适，她猜想对面这个人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用所谓的辈分压制项翊了，真让人讨厌。
项翊英俊的面庞摆出笑颜，看起来——非常虚伪，虚伪到爆炸的程度，“徐总过奖了，既然选择这条路，势必要拿出些诚意来啊。”
他已经很尽力地维护合作关系了，妈的，等收购完，他再也不想看见这狗|日|的徐敬辉。
徐敬辉微笑道：“可我们的要价是七十五亿，贵公司报价四十六亿三千万确实不算低，但与我们的预期相差甚远啊。”
泽瑞一行人脸上还勉强保持着微笑，心里想的却是：你这狗日的居然真要七十五，七十五能把你家祖坟送到外太空，办星空葬礼，□□这混蛋。
张跃斌松了下领带，今天领带系得太紧，他用真诚、值得信任地语气说：“徐董，根据评估，贵公司可以说是完全”他停顿一瞬，为了突出重点——“不值七十五亿的。”他直接点明，都到这一步了，难道还需要跟你口蜜腹剑地说一堆无用的话吗？
“我们并不是有意贬低嘉森，相反的是我们非常看重嘉森，做出了很多努力，双方之间多次交涉谈判，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提高报价，为的就是达成良好的合作。或许其他公司也向嘉森抛出了橄榄枝，但我们相信泽瑞一定是贵公司最好的选择。”
张跃斌还年轻，说起话来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激情和诚挚，听起来会让人产生他说得很对，非常喜欢他说话语气的感觉。
嘉森的陈远律师圆滑地接过话题，他笑着说：“当然了，这些我们也都有目共睹，我们都在为这次合作而努力啊，是不是？”他身旁的人连连点头说是，会议室短暂地发出轻微的嘈杂声。
徐敬辉的反应很冷淡，他手里来回地捻过纸张，似乎在做非常慎重的决定。
项翊好整以暇，他倒是要看看徐敬辉要搞什么幺蛾子。
徐敬辉叹了口气，语气沉沉地道：“小项总，经过我这段时间的慎重考虑，我认为最好的方案应该是嘉森与泽瑞强强联手，共同开发市场，毕竟这款药物国内只有我们两家企业能做，一旦我们联合，必定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极好的收益。”
项翊顿时怒从心头起，心想你他妈一个市值几十亿的小破公司，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强强联手，明明是你想榜上我这颗大树吧！
可是他也不得不听取徐敬辉的建议，股东大会都通过了决议，他也势必要做出些成绩来，哪怕收购无法实现，联合投资也是一条可行的路径，总比放虎归山的好。
事到如今，项琛不得不佩服罗辉老奸巨猾，第一次谈判将价格提得极高，如果嘉森同意，那他们也不吃亏，反而大赚了一笔；但如果泽瑞不同意，就给予第二次谈判的机会，再次商谈。可商人的本性即是贪婪，他们眼见泽瑞重整旗鼓，势必要拿下嘉森，却又不干了，他们只想通过合资攫取更高的利益，嘉森一旦和泽瑞联手，必定是利大于弊，到时候他们可以垄断这款药物的市场，至于上面那层，只要不是天价，局里基本不会管，将来他们走向国内顶尖的地位也是指日可待。
不得不说，这盘棋下得很好。
联合投资这个想法听起来倒是不错，他们都能获益，只是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由谁来控股？
项翊短暂颔首，犀利的眸光一闪，不容回绝地道：“好啊，徐总的提议未尝不可，那就由泽瑞控股百分之七十以上，我们会尽快起草合同，合同我会让律师送去，就不耽误徐董的时间了。”剩下的百分之二三十，再过几年有的是办法收回来。
项翊直接把话说满，徐敬辉差点心肌梗死，他不住地咳嗽，灌了口茶水，找补道：“小项总还是太着急了。”他示意陈远给他们递上合同。
项翊看得直冷笑，叶容看得慢，但还是看懂了些，简单来说嘉森控股百分之六十，泽瑞占股百分之四十，叶容咬牙，这不是欺负人吗，当初收购你要天价，现在让步按最高股价收购，你却提出合资，还由你控股，你哪来的脸？
项翊嗤笑一声，“徐敬辉，你哪来的底气认为我会同意，还由嘉森控股，你他妈耍我玩儿啊。”他的语速咄咄逼人，像一柄利剑直直的插进对方的咽喉。
叶容曾经以为这种严肃的场合应该不会出现脏话，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项翊抱着胳膊往后一靠，他眯着眼睛，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且不说嘉森前段时间虚假出资风波尚未平息，你们内部的股权纠纷至今没有解决，更别提你那个大姐有的是手段对付你，我愿意收购，你就他妈的感谢上帝去吧，一句话，要么把公司卖给我，要么我收购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能不能签？”
什么维护合作关系，都他妈的滚，徐敬辉分明就是在侮辱人，把他们当狗耍，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嘉森的人被项翊一连串的话震住了，他们还从未处理过这般棘手的事，而泽瑞的所有人，包括叶容在内，他们都保持着沉着冷静的面部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好像在说我们老板就是这样的啦，你犯贱的话他就会把当狗一样骂，说不定还会弄死你哦。
徐敬辉一时间老脸又黑又红，他这么大年纪的人居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臭小子指着鼻子骂，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也就刚开始的几年受了些磋磨，后来生意做起来了，也就不再被人欺辱轻贱。从底层爬上去的人是很难面对从前的低微卑贱的，徐敬辉重重地呼吸着，富态的身体起伏着，那张狡猾的脸此刻写满了憎恨，尤其是布满皱纹的眼角让他看上去像苦瓜。
徐敬辉的秘书打了个圆场：“哈哈，大家有话好好说嘛，有商有量的才好合作嘛哈哈。”
然而气氛注定是拉不回来了，徐敬辉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你个臭小子还给我耍上威风了，我们有的是路子能发展，全国这么多公司，不是非你们泽瑞不可！小周，送客！”他也不敢做得太难看，毕竟霍家和项家的地位摆在那，他需要考虑后果。
项翊嗤笑一声，冷冷道：“我去你妈的徐敬辉。”泽瑞的团队心想老板这一次是真生气了，众人保持沉默，默默注视对面的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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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特在宽阔的大道上飞驰而过，后座的叶容将手搭在项翊的大腿上，试图安抚他，他的腿哪怕在放松状态也是有些硬的，发力时肌肉线条则会恐怖的突起，她轻轻拍了下他的大腿，眼神恳切，意思是别生气了，他是傻逼，为他生气不值得。
项翊顺手攥住她的手腕，眉头紧皱地说：“我看起来很愤怒吗？”
司机和副驾的张跃斌：“……”他们什么都没听见！
叶容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惊，不过很快便将情绪压了下去，她摇摇头，“还好啦，看起来还是蛮稳重的呢。”
项翊重重地深呼吸，宽阔健壮的胸肌线条在衬衫地下逐渐隆起，像是要把衬衫撑爆了似的，叶容舔舔嘴唇，回忆起前几个晚上，他的胸|肌很漂亮，很、很有弹性，尤其动|意时还会泛红，单纯欣赏的话，完全是艺术品，她压下内心旖旎的念头，赶忙拧开杯盖，“翊哥，先喝点水别气了……”
项翊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心里的火还是压不住，“他妈的老子——”他意识到叶容还在自己身边，硬生生把剩下的“弄死他”憋回去了。
张跃斌心想老板你可管住嘴吧，万一你的情人说出去就不好了。这几年，他什么手段没见过，刚刚老板应该是想弄死人了。
“真咽不下这口气！”项翊恨恨地道，他还是有私心，不想让叶容窥见他的阴暗面。
叶容愤愤道：“他他妈傻逼，太过分了！”
项翊用力点头：“没错！就是他妈的这样！”
回到公司，项翊翘着二郎腿靠在办公椅上，手指时不时的敲打桌面，他在想对策，今天算是谈崩了，但也尚未走到绝路，还是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叶容知道项翊现在情绪很差，诚意十足的谈判搞成了现在这幅局面，她安静地待在他身边，时不时观察他的表情。
门口的张跃斌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敲响了门。
“项总，据我所知，羊城的一家仿制药企业也盯上了嘉森的生产线，目前的局势不太乐观。”
张跃斌觉得最难挨的不是嘉森被拿走，而是老板冷若冰霜的脸，真是无论多久都会恐惧的存在啊，为什么老板这么有钱还不爱笑呢，如果他拥有这么多的财富，一定会每天都微笑面对这个世界。
项翊推开桌上的一堆文件，“叶容，帮我做杯咖啡，你知道我的口味。”
项翊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她身后，直到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立刻说道：“徐敬辉喜欢去麟山水库钓鱼，安排人把他踹水库里去，不需要淹死，住院就行，总之先把事情拖着，后面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我明白了，项总。”
“至于羊城那家仿制药企业，”项翊沉吟道，“无非是在做白日梦。”
他冲张跃斌做了个手掌向外推的手势，让他离开。
叶容端着杯意式浓缩回来，咖啡的香气萦绕在办公室。
项翊的目光望向麟山水库的方向，他的五官侵略性极强，眉峰挺拔，鼻梁长而窄，嘴唇薄，尤其是皱眉时，眉头、双眼和鼻梁的距离会缩短，让人很难忽视他的怒气或不满。
“翊哥，给。”
他听见叶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叶容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去，眼神晦暗不明，项翊把她支出去之后给张跃斌交代了什么她不在乎，她也不想分析揣度他的心理，只要他在她身边就好。
天空中大片的阴云渐渐移动，盖住了勃发的太阳，哪怕是光源充足的办公室也能感受到阴云的存在，这一刻，阴影将他们完全笼罩在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