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人多，厉陌寒西装革履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他的声音湮没在人群中。
“他来做什么？”苏飒飒猫一样缩在周江云身下的阴影里，生怕被厉陌寒看到，虽然不太清楚她和苏瑾萱什么时候会换身份，但是就目前来看，只要沾到厉陌寒，八成自己就会消失，这么多好吃的，她一个还没吃，肯定不能变回去。
周江云看到她慌乱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把厉陌寒喊过来，让他看看这样的苏瑾萱，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苏瑾萱，他凭什么看？
苏飒飒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小声问：“走了吗？”
周江云四下看，并无厉陌寒的踪迹，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苏飒飒默契地顺着他的脚步前进一步。
他单手握拳咳了一声，说：“走了。”
苏飒飒才鬼鬼祟祟的抬头，手却一直没松，直到确定视线里没有厉陌寒的身影，她才长舒一口气，明明只是想吃个饭而已，搞得自己好像真的偷吃了什么似的。
“衣服。”周江云眼神示意。
“嗷！不好意思哈。”她松开手，见他平整的衣服被自己攥得皱巴巴的，试图给他捋平整。
“苏瑾萱——”厉陌寒带着怒气，大步走来。
他本来不想和苏瑾萱有过多牵扯，只不过刚刚送白落羽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身影十分像她，当时没太在意，走出好远，越想越觉得她旁边的人是周江云，便掉头顺着路线来这里碰碰运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会相信苏瑾萱能来这么脏的地方！
他就知道粘上周江云准没好事。
苏飒飒回头看到怒气冲冲的厉陌寒，双手僵持在空中，坏了，这下真成偷吃的了。
“厉陌寒？”她下意识往后缩，周江云半步侧身，挡住她。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厉陌寒，自己的未婚妻竟然见到他躲在一个他生平最讨厌的男人背后，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放？
“苏瑾萱，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要来这种地方？”怪异的味道让厉陌寒忍不住皱起眉头，眉宇间难掩对此处味道的嫌弃，连呼吸都不敢大口，生怕沾染上这里的病菌，“还跟他厮混在一起？！你什么眼光？”他用手指着周江云，实在不明白苏瑾萱什么时候转了性子，明明她和周江云已经水火不容，怎么还会这么亲昵！
好不容易才获取苏瑾萱的信任，在没搞清楚她怎么回事之前，还不能让厉陌寒戳穿身份，周江云只好率先出击：“我和苏瑾萱只是来这里吃个饭，我想厉少爷误会了。”
周家的云洲国际虽然近年来的生意风生水起，但论起他和苏瑾萱家还是小巫见大巫，入不了厉陌寒的眼，他和苏瑾萱说话，周江云自然只有聆听的分，哪里有多嘴的身份？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和我说话？”厉陌寒抬手扒开他的肩膀，正面直视苏飒飒。
本来还想躲一躲息事宁人，但照厉陌寒这咄咄逼人的态度，躲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况且周海山姑且算是她在这个地方认识的一个朋友，如果就这样躲在人家NPC后面当缩头乌龟确实不像话。
她假意轻咳了一声，确定现在还是自己的意识，抬手示意周海山离开一点，免得一会吵起来伤及无辜。
“你都要跟我退婚了，管我跟谁在一块呢，你和白落羽那点破事我都不稀得说，我交什么朋友你又要管，抽粪车路过你家门口你是不是也得尝一尝咸淡啊？”
苏飒飒嘴在前面爽，脑子在后面追，以至于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抿紧双唇，有些心虚地微微低头，余光盯着眼前人的动静。
每年在网上收藏那么多骂人的段子，结果在现实中吵架一个也想不起来，怎么现在骂厉陌寒这么顺溜呢？
别说苏飒飒，这俩人听到她这话，更是一惊一惊又一惊。
苏瑾萱现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江云嘴巴微张，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击中，猛然收缩的瞳孔紧紧盯着苏瑾萱，很难想象这么粗俗的话语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心里直犯嘀咕，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在怀疑试探她，不知道这么话语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苏瑾萱现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厉陌寒脑子一片茫然，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喧闹的街市瞬间安静的可怕，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只有他手上的腕表声，滴滴答答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他眉头紧皱，怒火逐渐取代震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二次对他这么无所顾忌。
“和什么人在一起沾的这些坏毛病？让你变得如此糟糕，不可理喻？”厉陌寒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吞噬，他双眼赤红，晲了周江云一眼。
哎！这是PUA谁呢？作为职场窝囊废，她虽然不敢正面和领导刚，但领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可是清清楚楚，这句话不仅连他俩一块骂着，还无形中把锅甩给周海山，他自己倒是一点错没有。他自己怎么不想想，平常他把苏瑾萱贬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说她跟别人沾染坏毛病。
这要是在职场，她就忍了。
可惜。
“你跟白落羽天天你侬我侬的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呢？我们俩吃个清清白白的饭，让你在这说三道四，长舌怪知道怎么写吗？你敢说你对白落羽的照顾只是同学之情？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百年不遇的神童，把人的心思研究的彻底？咋了，作者给你开上帝视角了？”刚刚大礼堂的气她正愁没地撒，正好有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厉陌寒，你但凡有点脑子刚刚就应该感谢苏瑾萱站出来，不然你顶着她未婚夫的名义，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另外一个女生嘘寒问暖，怎么？是觉得昭告天下白落羽是小三有点太高调，所以选择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表现形式吗？”
不得不说放飞自我后，苏飒飒喝口黄浦江的水，整个上海人都得中毒。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感觉就算搞砸一切，还有苏家这个大财阀兜底，现在明白有钱人为什么可以为所欲为了，保底无忧，成本可控啊。
可惜周围环境嘈杂，无人在意角落里的这场纷争。
若是怒火能拟人，厉陌寒脑袋上能烧一片原野。周江云觉得自己再不出手，他俩能像小时候一样打起来，此刻站在旁边的自己，就是那条无辜的池鱼。
他一手抓住苏瑾萱的胳膊往后撤，免得一会真有摩擦伤到她，一面往前一步站在他们两人之间，安抚厉陌寒：“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和她计较这么认真做什么，岂不是有失你厉大少爷风度？”
别管怎么说，先捧起他，再不济也能提醒他，跟杀红眼的女生耍嘴皮子，对他们男生来说没有好下场，况且现在的苏瑾萱看起来比从前更有鱼死网破的狠劲，这种时候大家各退一步冷静一下还是好的。
苏飒飒知道他这么说是为她好，自己把厉陌寒骂的这么狠，真打起来她不见得捞到什么好，但他贬低自己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抓了一下他的手腕，白皙的腕子上瞬间有了红痕。
周江云吃痛回眸，看见她色厉内荏，但一言不发，知道她是打肿脸充胖子，小人得志，若是厉陌寒真跟她计较起来，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你说是吧？”周江云忍着疼，还要把苏瑾萱往背后藏。
厉陌寒的满腔怒火，迸发出一个：“你……”纵然他怒火中烧，但也不得不承认苏瑾萱说的是有道理的。
在外人看来，他还是苏瑾萱名义上的未婚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不管自己的未婚妻，而只顾白落羽，确实会把落羽推到风口浪尖。周江云说的对，他自然是不能和苏瑾萱一个疯子计较，不过这件事也给他一个警醒，他和她的婚事是该尽早下个定论，免得以后夜长梦多。
“既然你也不想有这段婚约束缚，那不如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回家说清楚。”厉陌寒攥紧双手，眼神锐利，紧紧盯着对面的苏瑾萱，心里十分烦躁。
一时间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想得美。”苏飒飒一口回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才不配合你呢！”这种事要是能让他们二人一说就成，那当时这婚约也订不下来，想让她来背这个锅，门都没有。
厉陌寒眼神瞬间阴沉，起身往前，周江云怕他冲动之下做什么事情，也跟着向前一步。
厉陌寒瞥见，眼底愤怒渐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夕。
“你也知道我对你并无感情，你我不过是两家联姻的工具，你当认清自己的身份。”
苏飒飒还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充满挑衅：“工具？先不说苏瑾萱为了这份婚约付出了多少努力，说到工具，她苏瑾萱是，难道你就不是吗？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我呢？”
他脸色白了几分，眼中充满困惑，随即便被愤怒淹没，厉陌寒咬着牙，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烦乱思绪，“你少在这装无辜，订婚之后你苏家没得利益吗？”他记得两家订婚的消息传来，不止他厉家股票大涨。
“是又怎么样啊，这婚约你要能说动取消，我绝不后悔。”苏飒飒不进反退，逼近厉陌寒，脸上却带着微笑，“这么大人了，别动不动就跟拿了圣旨的太监一样，只会乱叫。”
周江云：？这丫头，怎么有种明天不过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