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
唐二打停车位旁边那辆车的车门被缓缓推开。
一直守在后面的牧四诚四人下了车,他们非常快速但走到了那个电梯旁,看着唐二打进入之后快速下降的电梯最终停在了-4的位置。
刘佳仪用苏恙的工作证刷开了电梯,然后摁下了-4的按钮。
“啧。”牧四诚吐出刚刚一直在车上听唐二打和白柳对话的时候,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 ”我等下能揍这个什么姓唐的一顿吗?“
“他有说错什么吗?”刘佳仪不冷不热地反问。
“不过他是对的又怎么样,我也很不爽。”刘佳仪的目光从警报器上挪开,她皱皱鼻子, 脸上罕见地带上了点孩子气,”我会尽力给你争取时间,你把我的那份不爽也一起揍吧。”
牧四诚怔了一下, 然后勾起嘴角:“OK。”
白昭宁再次感受了一下楚昭棠的位置信息,她轻轻挑了挑眉:“地下四层,房间编号【1087】。”
白柳身后【1087】的门被缓缓打开。
清澈的,源源不断的泉水打着卷涌了出来,奔腾的洪流和水花倒映在回头的白柳的眼睛中,瞬间把他席卷。
……
电梯门缓缓打开,水涌了进来,刘佳仪眼疾手快地爬到了牧四诚的肩膀上避免被淹,她皱眉看着涌进电梯晃荡的水波。
电梯门口留守的两个巡逻员探进头:“你们是被紧急征调来抓006号异端的第二支队队员吗?记得戴上呼吸面罩,正在用水捕捉——”
他们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未成年人刘佳仪和身穿长裙的白昭宁身上。
“你们不是队员——?!”这两个巡逻员惊疑未定地举起了手中的通讯器准备报告,“报告,有人潜入了——!”基地地下四层!
他们话音未落,就被牧四诚和藏在门边的木柯给勒住了脖子拖了进来,干脆利落地放倒了。
木柯摁下了-1键,这两个被敲昏的巡逻员穿着他和牧四诚衣服,神志不清地靠在电梯墙上随着电梯门合上上升。
通讯器里传来质问声:“喂?!有入侵者是什么情况?!”
木柯接过牧四诚递给他的通讯器接着汇报:“我们在电梯入口这里发现了两个身份不明的侵入者,我们立马驱逐了他们,他们正在乘坐电梯往-1楼逃窜!”
牧四诚背着刘佳仪从电梯里出来了,他甩了甩一手的水,拧眉看着这些已经快淹到他肩膀的水:”现在怎么办?“
“我和楚昭棠有特殊的灵魂感应,不会有错,跟我走。”
牧四诚:我再次被糖爹折服了!怎么会有灵魂感应这种东西啊?!
……
“—148,149,150——可以了,排水。”
【1087】的房间门闭合,走廊两面的墙壁松开,水从墙壁的缝隙里溢出。
楚昭棠之前悄悄给白柳加了个隐形潜水器,让他少呛了两分半钟的水,所以白柳现在的状态还是可以的。
白柳呛咳着从水里浮出,大张着口,目光涣散地仰面倒在地上,用肺努力地攥取来自不易的氧气。
但是感觉好像这些氧气已经无法通过用力呼吸进入他的肺部了,白柳看起来像是快要休克了。
“泡在水里的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唐二打的声音从走廊尽头那个巡逻员手上的通讯器不紧不慢地传来:“据说这个世界上憋气最长的人能憋十三分钟,你想试试吗白柳?”
“有让你想起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吗?”唐二打嗓音低哑,“想好了要怎么交代玫瑰干叶瓦斯的方案了吗?”
“死亡根本无法让你妥协,你根本不怕死,所以我也不会用死亡来威胁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老实交代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之后,我给你一笔让你满意的钱,如果你不反悔,老老实实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们不会再干涉你。”
“第二个选择,那就是我把你和这个【吞噬泉眼】关在一起,我会每隔一分半钟到三分钟就给你排空一次水,你死不了,但你要一直一直地泡在水里,你应该对这种窒息感很熟悉吧?”
唐二打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声调沉了下去:“毕竟当年私立福利院的院长,很喜欢这样教育你,你太坏了,你从小就坏得离奇,她想把你引回正途。”
白柳把手臂放在眼睛上遮住顶端灯光刺目的白色灯光,他呼吸渐渐微弱。
唐二打继续说了下去:“于是她换了很多种方式,终于找到了你会挣扎的折磨的方式,那就是让你自己——”
唐二打的话被打断了,是奋力挣扎的陆驿站的声音,他声嘶力竭地吼叫,想要盖过唐二打的声音,不要让他继续说下去:“别说了!!他已经忘了!!别让他再想起来了!!”
但唐二打提高了音量,冷厉地继续说了下去,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根锋利无比的刺,狠狠扎进了白柳窒息过后依旧空白昏沉的大脑。
白柳罕见地皱起了眉,他下意识地排斥唐二打正在说的话,这排斥甚至让他的头就像是要开裂那样痛了起来。
“你全都忘记了吗白六?!根本没有人把你摁进水里!是你自己不断地把头埋进去的!!”
“因为有人替你干的坏事背了锅,有人为了保护你接受了那群老师的惩罚,但那群老师在惩罚他的时候失手了,他在不断地被压进水底的过程中,被折磨得淹死在了福利院的水塘里。”
“他的身体沉在水底,你不断地把头埋进去看在水底的他的尸体,想要把他拉出来。”
唐二打的语气沉到了底:“——白六你为什么怕水,你根本不是怕水,你是怕看到水里的尸体,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陆驿站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想要阻止唐二打,他的声音撕心裂肺:“别告诉他!!!”
唐二打语气低沉:“他原名叫谢塔,但在这个时间线里,你却忘了他,把他当成了陆驿站。”
“你还记得你被淹没下去看到的那张谢塔的脸,到底是在你身旁陪伴着你,还是在水底凝视着你!“
“真的谢塔已经为你死了,你给我想起来!”
白柳的眼前那道令人晕眩的白光旋转着消散,变成了一道金属的天花板, 他就像是被人从深不见底的寒冷湖底拽上来一样,手指微微发颤,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断呛咳着,想要把灌进他喉咙和肺部的水给咳出去。
唐二打还在逼问他:“白柳, 你想起来了吗?”
白柳翻转了一下身子,他单手撑着地面,靠在墙面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还在咳嗽,等到终于他差不多终于缓过来之后, 然后这个人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纽扣, 把被水冲地散开了两口的领口给扣好。
“我想起来了。”白柳散漫地一边扣扣子一边反问,“所以呢?谢塔已经死了, 现在不是我们两个在做交易吗?”
“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我当然可以交给你。”白柳抬起头, 把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说的好像他已经弄得明明白白一样。
白柳用一种十分真诚的表情开始信口胡扯,“但是你也要拿东西来换。”
唐二打出现了微妙的, 不详的预感。
然后白柳眯着眼微笑起来:“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把你的灵魂卖给我,我就给你处理方案,唐队长。”
唐二打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把操作案板上的排水时间推到了【240秒】。
旁边的队员忐忑地看向他:“唐队,四分钟的淹没时间太长了,万一他只是个普通人,被淹死在这里怎么办——”
“我全权负责。”唐二打漠然地斜眼看了一眼这个队员,这个队员就畏惧地闭上了嘴。
背后被两个队员拦住的陆驿站奋力地挣扎大吼:“你们根本没有调查过事情的全貌!你们不能这样之间对白柳刑讯逼供!他是无辜的!”
唐二打头也没回地挥了一下手:“把他带到另外的房间关好,不要让他再跑过来打断我们了。”
白柳背后【1807】的门再次打开,还没等水流汹涌冲出,那些水就呈一个往外扑出的形态被冻结了,一个慵懒随意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出——
“唐队,这件事可能用不着你负责了。白柳我就接管了,拜~”
唐二打还没来的及怒吼,白昭宁已经带着白柳闪迷离开了。
这时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另外一个监控室跑了过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恐,“唐队,基地所有收容的异端,突然都开始暴动了!而且我们刚刚还发现了四个闯入者!”
……
刘佳仪一行人停在了【1807】的房间门口,房间门是打开的。
木柯警惕地探头进去看了一圈,然后退出来看向刘佳仪:“没有,白柳不在这里,白昭宁应该已经把人带走了。”
牧四诚取下呼吸面罩,他蹲在一个地方神色严肃地嗅闻了几下,然后对木柯和刘佳仪招了招手,“我在这里闻到了白柳的味道。”
木柯和刘佳仪都满脑袋问号:“白柳身上有什么味道?”
牧四诚一本正经:“铜臭味。”
木柯:“……”
刘佳仪:“……你非要在这种地方和我们说冷笑话吗?”
“不要都用这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啊!”牧四诚暴躁怒吼,“我是真的可以闻到的!这里有白柳的味道,还有楚昭棠身上那种鸢尾花的淡淡的甜腻味……”
突然,他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不动了,仔细的嗅了嗅,奇道:“奇怪,这里为什么有这么浓郁的鸢尾花香……”
楚昭棠的声音从牧四诚的上方幽幽传来:“因为你TM在闻我的腿啊,傻猴。”
牧四诚站起身,下意识站起身后退,和木柯他们一起盯着那个地方。
楚昭棠慢慢从那处显出身形,一脸核善地望着牧四诚。
牧四诚略带惊恐的看向楚昭棠腿上的三分裤和在腰上圈了一圈然后垂下一长块的腰带。
气氛一时间陷入无比的尴尬。
木柯问:“你可以在现实中隐身?”
楚昭棠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去侧身摆手:“嗯,我带你们去找白柳吧,0001门口。”
“牧四诚,”楚昭棠友情提示了一下,“你新媳妇在你身后等你洞房花烛呢。”
她的目光定在牧四诚身后穿着明清时期新嫁娘襦裙,盖着厚厚, 上面绣了一个【囍】字盖头的新娘,并且又补了一刀——
“她看上去很欣赏你的肱二头肌呢~”
……
走廊的尽头,白光刺目地撒下,白柳安静地看着终于来到他面前的陆驿站,白昭宁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的墙壁上倚着看他们。
楚昭棠莫名发现某陆影帝的脸上有点不自然,甚至白昭宁都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应该来找我的,陆驿站。”白柳垂眸。
陆驿站笑笑,他勉强地撑着墙壁站直了身体,一如既往地用很温柔,包容一切的目光看向白柳:“可是你还是让我找到了你,白柳,如果你真的想躲,我是绝对找不到你的。”
他对着白柳一如既往地伸出了手:“和我一起出去吧。”
“陆驿站,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天性就是会做很恶劣的事情的。”白柳抬眼看向陆驿站,“我拥有这个能力,也能够从中获得利益,我也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死活,我没有不做的理由。”
白柳很平静地说:“我们根本就做不了朋友,我也只是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而已。”
白柳直视陆驿站,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轻:“但你不是他。”
“陆驿站,你是人类不是怪物,人类和怪物是不可能做朋友的,你错误地勉强了我们两个人十年,不要再继续勉强下去了。”
“按照正常的发展,我会成为你要枪毙的那种罪犯,而你也会成为枪毙我的那种警察,我放过你最后一次,以后见到我不要对我伸手了,对我拔枪吧。”
陆驿站缓慢地低下了头,他喘息了两声,抵在墙壁上的手攥紧成拳,然后毫不犹豫地从后腰拔出了枪对准了白柳。
陆驿站又笑了起来,他拖着过来的路上受伤的腿跌跌撞撞地向白柳靠近,然后缓慢地把枪放在了怔住的白柳的手心里,然后用他带血的,宽厚的,发抖地手握住白柳的手,让白柳举起枪对准他自己。
“我永远不会对你拔枪的,白柳。”
陆驿站睁开了眼睛,他直直地看向白柳,然后拨开了枪的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