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
许是猫儿叫得着实令人烦躁,虚炎往它跟前丢了几条小鱼,继续闭目小憩。
“喵!喵喵喵!”
“别喵了,不许去。”
虚炎揉了揉太阳穴,见咪咪仍拼命地扒着石室的门,便冲赤鷩点了点头。赤鷩立马扑了上去,试图将它的爪子扒下来。
“喵喵!”
二话不说,那猫儿便与赤鷩争吵起来。想到少隗与一只猫吵得不可开交的模样,虚炎不禁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张牙舞爪的肥猫扔了出去,正好落个清净。
“喵呜!”
咪咪摔了个四脚朝天,待它爬起来,便撞上一双圆溜溜的金瞳。
“喵!吓死猫啦!”
此时少隗已化作人形,如若不然,定要一尾巴将它抽出去。
“大笨猫,离我主人远一点!”
一“人”一猫就这般吵了起来,少隗乃麒麟之子,掌管天下走兽,故通兽语。幸得不灭火山精灵遍地,不然,定要被认作疯癫之行。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罢了,那小少年嘴上功夫差了几分,又气不过被一只猫挑衅,拎起它的尾巴就往远处丢去。
远处,向微抱臂而立,长生接住有些重量的肥猫,问道:“少隗在做什么?”
向微瞥了一眼扑进长生怀里的猫,无语道:“吵架。”
“还没吵赢。”
“……”
‖
虚炎悠闲地喂着鸟儿,对长生的到来并不意外。尘封的记忆已全部打开,长生已不受不灭火山威压所限。扶桑花盛开,长生不由想起青峰山因天化陨落而枯败的扶桑花海。
绚烂地绽放,绚烂地枯萎。
“不知火凤尊者,令我保下多闻侯,是何用意?”
提及李靖,长生眸中掠过一丝杀意,却转瞬即逝。虚炎折扇一开一合,道:“因为,需要有人,承担她的怒火。”
“什么?”
“喂!你怎么进来的?”
虚炎并未多言,不及长生再问,少隗充满敌意的声音便传入长生耳中。只见少年圆溜溜的金瞳怒意喷薄,牙齿咬得嘎嘣响。
万箭穿心之痛,他感同身受。作为炳灵的守护神兽,对于李靖的厌恶与憎恨,是他绝不可能原谅的过去。
“主人,这花都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开花?”
“莲子要花谢才能采喔,可君父说这花不会谢。”
红衣小童眨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红莲,摸了摸玉麒麟的脑袋:“少隗,它不能吃哦。”
少隗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跟上了小童的脚步。
遥远的记忆涌入脑海,长生无奈地拍了拍少隗的脑袋,道:“小小年纪,莫要学了一身的坏脾气。”
“谁准你摸小爷的头!”
少隗立刻炸了毛,恶狠狠地瞪着长生。只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实在作不出凶狠模样,倒惹得长生一阵发笑。
长生道:“你不记得我了?七百年前,你日日去冥河边上盯着我,谋算着什么时候把我吃掉。”
“我没有!”
什么?什么冥河?
啊?
这不会是那株冥火伴生的忘巳菡萏吧?
它不是枯了吗?
少隗一时摸不着头脑,长生却已走远。
“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那就更可恶了!
主人还给它浇过水呢!
‖ 忘川
忘川之畔,道道怨灵飞速扑来,天爵侧身一躲,一剑挥出,剑尖却被无数幽灵死死咬住。
天爵被幽灵拖入河中,眼看即将被恶灵吞噬,他腰间的护身符泛起光芒,众灵不敢上前,只将他团团围住。
天爵一怔,握住了那枚四分五裂的铜符。
“是你吗?”
脑中响起少年银铃般的笑声,天爵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却一眼望见红衣少年正往河中央靠近。
“危险!”
天爵忙去抓那少年,岂料那少年冲他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便消失不见。
是幻象……
天爵深吸一口气,击碎水中幻影。
河中怨灵乱人心智,若想渡河,便不能为其所控。有天化灵力所护,河中怨灵不敢靠近,然忘川之地险象横生,尽管他已经足够谨慎,仍失足落入沼泽。
再次睁开眼睛,便已身处一处农家。
“这是……哪里?”
正蹲在墙角喂小鸡的少年幽怨地抬起头,委屈道:“你砸坏了咕咕的窝。”
只见少年身旁的小鸡不满地扑了扑翅膀,委屈巴巴地拱了拱少年的手。
“我……”
天爵动了动手臂,少年却突然走近,按住了他的手。
“你手臂摔折了啦。”
天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想抬手触他的脸庞,撕裂的疼痛却令他不得不冷静下来。手上微凉的触感让天爵感到欣喜,他不知自己是否再次误入幻境,可那酷似天化的少年又是如此真实。
“你自己住在这里吗?”
少年还未答话,他脚边的鸡突然扑到桌上,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少年尴尬地将它抱了下来:“我还有咕咕呢,你把它的窝砸坏了,它都没有地方睡觉了。”
天爵失笑,摸了摸小鸡的脑袋:“对不起啊,我再给你建一个好不好?”
咕咕傲娇地昂起脑袋,天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果然,宠物还是肖主的么?
天爵又拍了拍少年的脑袋,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只和你的鸡住在这里?你爹娘呢?”
少年气鼓鼓地瞪大眼睛:“你不要摸我的头!爹爹说会长不高!”
“你爹爹?”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爹爹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
天爵急急否定,少年一愣,委屈巴巴地搂住他的腰,道:“你好像我爹爹。”
见少年情绪不佳,天爵轻声安抚着他,他却突然抬起头来: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
天爵轻拍着少年的肩膀,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不多时,少年枕在他的臂弯沉沉睡去,天爵抚上少年精致的轮廓,眼中已染上一片寒光。
“你很像他,但你不是他。”
“假的不好吗?你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身旁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星子般的眼眸澄澈明朗,哪有半点睡意?
“你是谁?”
少年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是你心中所愿,不是吗?”
天爵一掌劈过,少年侧身一躲,不过三五招式,便被天爵禁锢,动弹不得。天爵一刀划开他的手掌,将他的血滴在护身符上。
“啊啊啊,痛痛痛!”
护身符上沾过天化之血,灵力极盛,一时间,光华迸出,火焰交叠。
天爵扭头望去,那少年已化为兽形,其形若兔,人面能言。
“呜呜呜。”
“讹、兽!”
这小畜生偷了天化的记忆!
怪不得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天爵脸色一黑,拧着讹兽的耳朵将它提了起来,往边上一摔,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呜呜呜,你别打了,再打要打死兽了。”
天爵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问道:
“说,你为什么骗我?”
讹兽将自己的长耳朵拉下来,心疼地舔了几下:“我是讹兽啊,天生就是骗人的,谁叫你那么笨。”
“你找打啊!”
天爵抡了抡拳头,讹兽急忙跳到咕咕身后,只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别别别,别打了,是玉麒尊者让我这么做的。”
天爵这才停手,讹兽揉着自己的长耳朵,委屈道:“我所变化,不过你心中执念,你拿我撒气干嘛呀?你不是很高兴吗?”
心中……执念?
他永远记得,那一日,是兄长第一次拿起枪,以重伤之躯,挡下了身后的千军万马。
父亲一夜白头,再不曾展露笑颜。
他想带他回家……
天爵失力倒在地上,讹兽得了自由,立刻拉着咕咕跑得无影无踪。
“吾儿,你该醒了。”
天爵睁开眼睛,来人一身华服,紫袍加身,帝王之气尽显无虞。
东华帝君向他伸出了手,天爵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护身符。暴雨自天而落,帝君微微倾身,将青伞置于他头顶。
前世的记忆如走马观花,没入天爵的脑海。
“毓灵,凡人生死有命,不过一世历劫,于你而言,不过沧海一粟。”
“不,凡人一世,是我此生,最为珍贵的礼物。”
‖ 不灭火山
赤鷩鸟在屋内踱着步子,见有生人气息,连忙飞到房梁之上。
望见少年乖巧的睡颜,毓灵本已沉静下来的心再次激起波澜。
年幼时,他总爱抢了他的陶球,欺负他个子矮,非将他气哭才肯罢休。岂不知他生而无泪,原以为必是位铁石心肠的大道之神,岂料……
是个痴儿。
轻抚着炳灵的额头,毓灵幽幽叹了口气,道:“等三郎醒过来,让少隗跳舞给你看。”
提及少隗,毓灵不禁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然忘川幻境却非少隗所能塑造,惟红莲业火可激起人心中最深的执念。而罪魁祸首,正于云楼宫中,论口舌是非。
李靖执掌神界二成兵权,如今遭贬,往日众将恭敬不再,便欲以父子之名,把住兵权不放。
长生将灵液倒入莲池,道:“收回兵权是陛下的意思,父亲可以求陛下作主。”
见长生油盐不进,李靖青筋暴起,道:“陛下将兵权交给哪吒,此刻他尚未化形,自当由我这个做父亲的代管。”
长生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父亲糊涂了,哪吒乃东岳帝君之子。纵使他尚未化形,他的兵权,当由碧霞元君代管。”
“逆子!”
“噗!”
话音未落,一道威压强迫李靖跪了下去,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虚炎摇开扇子,问道:“小莲花仙,这位就是你云楼宫的待客之道?”
长生笑道:“尊者恕罪,云楼宫已备火山茶,请尊者赏脸品茗。”
“既是火山茶,怕是还差些火候。”
虚炎眸中掠过一丝危险,瞬间便到李靖身前,拧住了他的脖子。
“你……你干……干什么……”
李靖眼球凸起,神力凝集,欲脱离虚炎的控制,谁知虚炎身承凤凰神力,若非旗鼓相当的对手,必于太阳真火中化为灰烬。
感受到神力的脱离,李靖眼中惊恐更甚,无尽的痛楚席卷全身,令他无法言语。
虚炎松开了手,被剥离的神力被虚炎丢进灵池,见灵珠光芒更胜几分,虚炎耸了耸肩,对长生道:“你看,本座说了,有用。”
却不仅限于此。
多闻天王,我很期待,北方之境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