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一伙丧尸拖拽着腿朝一个方向赶来，皮肤发青，一个响雷炸响，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逐渐变为倾盆大雨。

一小只丧尸跌跌撞撞袭来，见人就咬，阿玖在它未伤人前捅死。

“快起来，丧尸要来了。”阿玖喊道，语气焦急。

醒着的人看见阿玖杀丧尸，推醒旁边的，他们快速把物品塞入背包。

守辉在前方开路，竭力突破包围。

阿玖冲进尸群厮杀，尽力为他们博取一条生路，坐镇右方。

陈霁行与其他人守住左边，他不是在大是大非前拎不清的人，虽然很想黏着小哥哥。

血河流淌，人们一个个快速踩过，溅起水花。

雨水从穆甜甜的发丝滴落，她扶起汐月一瘸一拐前进，布条被血迹殷湿，血流如注，生机一点点逝去。

火光间穆甜甜看见汐月的眼睛，情愿死亡，眉眼含笑，开口却是令人冷得刺骨的话语，

“放下我吧，我会用我最后的异能，为你们带来安宁。”

穆甜甜生气了，第一次吼道，“不要，你不是说过要看着这些人到基地吗？你不是说要看缘缘快快乐乐长大吗？我们没有嫌你重，你倒是先放弃了。”

她不想，她第一次觉得活着也行，死了也行。

明明都应该是假的啊，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呢！

其他人都无暇顾及这边。

忽然黑影一闪，一个小孩蹿出一口咬在汐月的肩头，把她拖入丧尸群。

穆甜甜就这样看着，无能为力，她的手又开始发抖了。

她看着汐月在被拖入丧尸群时咳出的血迹，看着汐月对她做口型“快逃，活下去”，看着汐月一点点没入丧尸群、距离越来越远，密密麻麻的，到整个人只能看见一只手。

紫光一闪，大面积的雷电覆盖了整座山头，手臂粗的雷电冷酷无情，在雨水的媒介下发挥了更强的效果。

树皮被烤焦，燃起熊熊大火。

丧尸大部分被电成烤碳，硬邦邦、黑乎乎，看不清原本。

他们前脚踏出，后脚的一大片就都被汐月消灭了。

穆甜甜眼角落下一滴泪，她没有武力，无法为汐月收尸。

阿玖与守辉对视一眼，一个保护人群，另一个回去看一眼。

阿玖用脚轻轻一碾尸块就碎了，一切都被烤焦了，地上一片狼藉。

随着尸块越来越多，阿玖焦急地寻找、呼唤，终于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中央的那个少女头发白了大半，在雨水的浸泡下显得脆弱、苍老。

汐月眼神安宁，眉眼含笑，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她要起身给孩子们做饭了。

肩头被啃出一个血窟窿，血汩汩流出来，染红了少女身下的土地，像是进行某种邪术的祭坛。

血腥残忍与少女表情的安宁形成了鲜明地对比，玉藕般手臂垂下，死气沉沉，毫无血色。

汐月死了？

阿玖压下心底的疑惑，强装镇定。

不，不可能。

阿玖几步上前，用西装一裹，把人抱在怀里，探了探鼻息。

还好，还活着。

她被咬了？会不会变异。

阿玖为以防万一，在自己手掌划了道口子，左手握紧，把血滴入汐月的嘴唇。

一点点鲜血滴入惨白的嘴唇，像一株株盛开艳丽的红梅，在严冬悄然绽放。

汐月无意识抿了抿嘴唇。

阿玖抱着人快速赶上大部队，沿途扑灭燃起的火，一路上都在滴血，有他的，有她的，鲜血交融。

众人清扫完丧尸，走出几十里，这才停下来安营扎寨。

伤员被平躺放在一边，所幸大家只是感冒、骨折、伤口化脓之类的伤，被咬得只有两三个。

穆甜甜忙前忙后照顾伤员，缘缘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在旁边帮忙，递毛巾、擦汗、递水。

陈霁行的异能枯竭，在一旁闭目养神，竖起耳朵时刻等待着能听见阿玖的声音。

守辉蹲在陈霁行旁喘粗气，累得实在不行了，手脚都快散架了，同时他神经紧绷，时刻观察着周围，以便第一时间发现危险、通知其他人逃跑。

他们见到阿玖回来也没有迎接，只是对着怀里的人行注目礼。

气氛沉重，他们都以为汐月已经死了，尸体被咬得面目全非，所以拿衣服盖着，给予她应得的体面与尊重。

直到阿玖嘴角抽了抽，“没死。”

大家这才开始活络起来，

“哇，江大佬，你太坏了，还吓我们！”穆甜甜三下五除二包扎好别人，抱过汐月，闻到浓厚的血腥味蹙眉，“你们受伤很严重。”

陈霁行仿佛安装了雷达，阿玖一出现就起身，直直扑过来，听见穆甜甜的话，差点炸毛了，

“小哥哥，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陈霁行强硬拉过阿玖的手。

阿玖顺从道，“没事，就是划了道小口子，你先去看看汐月。”

“什么没事，这有很大的事，都怪我哥呼吸声太大了，都影响小哥哥养伤了。”陈霁行手中凝聚光团，仔细虔诚地包裹住阿玖全身，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朝汐月走去。

守辉对于自家弟弟时不时把他拿出来当狗遛都已经习惯了，无所谓摆摆手。

陈霁行咽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稳住脚步。

我不喜欢我的小哥哥有什么心理负担，虽然可以卖惨装可怜，但他心疼，我更疼。

他们都清楚这是喜欢，是全世界只有对方的依靠，不是性、不是生理需求、不是激素上头，而是一种超越生命的友谊。

陈霁行掀开外套，众人惊讶万分，那表情多是感激，还有少数的同情。

陈霁行释放异能，异能流过筋脉的每一下都像是拿锋利的刀片不断剐蹭，疼得他眼前直发黑。

绿光刺眼，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所有人都无法看清里面。

陈霁行忍住吐血的冲动，伸手抹去唇角的嫣红，一阵耳鸣过后，他发现他的听力下降了，貌似右耳聋了，苦笑一声。

这就是代价吗？

等绿色的光晕散去，陈霁行蹲下，手撑地，一步步挪到阿玖身边，装作生气、不理他，可实际却是他没力气了。

雨停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们都还好好活着，雨后空气清新，天边出现彩虹。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汐月，害她被小孩叼走了。”穆甜甜边哭边自责道。

“小孩？”守辉疑惑道，“是不是肩膀流血、脸颊渗血那种。”

他之前用冰粒击中了他这几个部位，因此他现在一听见小孩，都格外敏感。

“肩膀我不知道，但脸上确实有道划痕，你怎么知道？”穆甜甜探了探汐月的体温道。

他没死？该死，被离间了！

守辉很快想明白一切，闷闷道，“我之前遇到过，没杀死，让他跑了，下次不会了。”

“小孩”能控制丧尸，老鹰和小猫可能原本的主人是他，一路上的丧尸也是他弄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丝线串起，变得清晰明朗。

汐月在这场战斗中都快丧命了，阿玖与守辉的怀疑松懈下来。

他们不该怀疑同伴的。

守辉一个人坐着，阿玖哄好陈霁行后坐到了守辉旁边。

“我们错了。”守辉安静片刻道，手紧紧攥在一起，象征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嗯，或许不该怀疑汐月的。”阿玖顺着话说。

两人都默契地没看对方，守辉向阿玖说了那个小孩的事，声音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个合格的英雄是不会把剑挥向同伴的。

“那他为什么一定要借我们的手除掉汐月呢？”阿玖下意识道。

“难道汐月身上有他想要的，还是说他打不过汐月？”

“也不可能啊。”

“看来我们只能去问问本人了。”

守辉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在极度煎熬自责中挣扎，仿佛溺毙在海洋的行人。

阿玖垂眸。

还好汐月没事，要是影响到我的任务，我保证他会后悔这一决定，我会用血液把他变成人，再活剐了他，吊着他的命、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为白骨。

我本来就是一抹数据，没有同理心，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很舒服，想伸懒腰。

汐月动了动手指头，睁开眼就看见阿玖与守辉守在她旁边，后面是被挤开的穆甜甜，穆甜甜正气鼓鼓、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俩。

守辉与阿玖齐齐道歉，“对不起。”

汐月只当是他们为没保护好自己而自责，只有两人自己知道是因为心底的卑劣、不信任同行的伙伴，但他们不敢说出来。

汐月无所谓道，“道什么歉啊，多亏了你们，我还活着。这头发还挺潮的，对吧。”

穆甜甜一个眼刀过去，汐月立马闭嘴了。

陈霁行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凑了过来，又被阿玖按下，“病患不要乱动。”

陈霁行很想接受自己不是病患，但舍不得阿玖的关心亲近，低低应了声，“好。”

守辉虽奇怪两人怎么突然这么亲近，只当是阿玖同意了，他俩在一起了。

旁边的大汉朝这边打了个招呼，“汐月，你醒啦！好点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想挤进来看看汐月、关心关心她。

穆甜甜本来怕别人抢她位置，又要黑脸的，可他们像是知道她是大夫，不能离开伤患，没人不懂事挤在她前面。

汐月一一回应大家的好意，最后实在是累了，本想眨个眼，就睡了过去。

穆甜甜忙护犊子地把其他人赶走，把食指伸在唇前，“嘘，我们的大功臣要休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