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谷来之前做过不少功课,知道自己沟通能力有限,在接通911后,迅速要求“Chinese,please!”
经过中文冷静沟通,提供准确地址信息和楼将烟此刻的状况,并确认救援已经出发以及到达时间后,陈小谷才挂断了电话。
最近的ER距离酒店不算远,救护车很快便将楼将烟送至附近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告知两人是典型食物中毒,吃了不干净食物导致的细菌感染。
陈小谷急得额前冒汗,偏偏护士后续动作慢悠悠,她想催促,又怕人甩手离开,她听说国外医院的态度都不怎么好。
好在护士总算是慢悠悠地去给楼将烟准备输液,陈小谷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到床前查看楼将烟情况。
女人汗水已经打湿鬓间的碎发,嘴唇没有血色,闭着眼睛,侧躺着。
陈小谷知道她现在应该不会想说话,所以没有开口,只是不断地看向房间门口。
这是家私立医院,给她们分配了独立房间,环境还不错,就是医生护士一离开,就显得过于安静,陈小谷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愈加心慌。
在十分钟过去还没见人回来时,陈小谷待不住了,她走去门口,眼尖抓住一个脚步匆匆的外国护士:“你好,这里有个急诊病人,请问医生什么时候......”
“I’am sorry!”还没说完,护士就挣脱她,从眼前消失。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小谷看向走廊,除了方才的护士,这里空无一人,但是能听见楼下嘈杂的声响。
她回头看了楼将烟一眼,果断选择出去找人。
在找到那位方才协助医生给她们就诊的护士时,对方正抱着一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正要冲出医院。
陈小谷上前去拦住她,表明来意。
护士没听她说完,简单解释几句就离开了。
陈小谷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说的什么。
距离医院不远处的盘山公路发生一起客车侧翻事件,事故惨重,目前救护车正不断运送伤患进来,医院正优先处理重症和外伤病人。
简而言之,就是没空管楼将烟。
“......”
陈小谷眼里愤怒得快喷出火来,她想逮个医生质问,却发现医生和护士全部都脚步匆匆,一时之间,巨大的不安袭上心头。
加上不放心楼将烟一个人在病房里,她只能又回去。
病床上的人此时已经蜷缩成一团,陈小谷又急又气,怕这样耗下去楼将烟出什么事,简直乱了阵脚,她蹲在病床前:“楼老师......怎么办...医生都不肯来呜......”
说到最后,喉咙已经开始哽咽。
仅仅哽咽一声,在看到楼将烟紧蹙的眉时,陈小谷克制住鼻尖的酸,吸一下鼻子,打开手机。
在搜索得到几类解决方案后,她立马决定给楼将烟转诊。
转诊程序复杂,陈小谷抓紧时间站起来,正准备关掉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短信提醒。
如果是普通短信,这个时候陈小谷一定置之不理,可上面的内容让她停住了熄灭屏幕的动作。
+86160....1221:陈助理你好,我是秦枕。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跳出来。
+86166....1221:这是我的号码,我这两天都在纽约,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陈小谷没去想为什么对方知道她的手机号,又为什么会把消息发到她这里,她像是濒死的病人抓住一颗救命稻草,毫不犹豫,点开短信上方对方的号码,拨打过去。
曼哈顿的雨没日没夜的下,好像永远不会停似的,就像当年费城的阴雨天,铅灰色的云只能压出胸腔的一声声叹息。
秦枕到达医院时,大门处的救护车响个不停,男人的心脏随着那一声声高频急促的呼啸,高高吊起,又无法抑制地坠落。
呼吸缺氧,他快要窒息在急速的奔跑中。
穿过大厅医生病患,拔腿冲上二楼,不过一分钟,在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仿若失去呼吸,像没有生命的瓷娃娃的楼将烟时,秦枕猛地滞住脚步。
脚底与地板之间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陈小谷倏地转身。
秦枕目光放在床上的女人身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他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过去,将呼吸微弱的楼将烟打横抱在怀里,看一眼陈小谷。
陈小谷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激灵,立马拿上楼将烟各项检查单跟在他后面。
打电话给秦枕,不过是碰碰运气,秦先生在纽约有认识的朋友,总归比自己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转,不如向能求助的人求助。
事实证明事在人为,陈小谷这个电话没有打错,她疾步跟在秦枕身后,眼泪后知后觉悄然夺眶而出。
uncle派来的救护车大张旗鼓停在医院面前,秦枕一眼就和站在车前的医生对视上,对方见到他,招招手:“这儿!”
车子启动后,方才跟秦枕打招呼的医生边看陈小谷给他的检查单边检查楼将烟情况,车厢内寂静无声。
“言哥,她情况怎么样?”秦枕低垂着眼,视线始终放在楼将烟惨白的脸上。
女人一直闭眼皱着眉,仍蜷缩半身,像是在忍受着疼痛。
“轻微脱水、肌无力,呕吐症状有所缓解,目前应该还伴随着间歇性腹部疼痛,意识模糊......”宋立言摘下口罩,将情况说给他听,“不算特别严重,这样熬到天亮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就是整个人会非常痛苦。”
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幸好他在没收到楼将烟的回复时 ,还是不顾她是否会反感的后果将用作以防万一的消息发给了她的助理,秦枕捂住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宋力言说完,动作一顿,看向一旁的陈小谷,无奈笑笑:“小姑娘,再哭,眼泪就要哭干了。”
陈小谷僵住,然后耳根发热,她抹掉脸颊上没干过的泪水,看向对面的男人:“秦先生,谢......”
“谢谢。”男人先她一步,向她道谢。
陈小谷:“......”
他为什么要向她道谢?
最该道谢的是她才对,陈小谷愣住,这时候突然想起在病房门口,气喘吁吁满眼焦急的男人,她心下一跳,抬眼。
男人头发被风吹乱,身着家居服,脚上是酒店同款一次性拖鞋。
他目不转睛凝视着的,是躺在那里,缺乏生气的楼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