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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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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下来时,媛媛正和云舒几人编长命缕,彼时季符也编得认真,媛媛还夸了他一声“手巧”,季符摸着脑袋憨笑:“若是个笨的,能往娘子跟前送吗?”

媛媛就道:“你这样溜须,焉知不是你在自夸?”

而后,殿中就充满了笑声。

自从移居淑景殿来,媛媛日子过得平淡又充实,前阵傅楚楚进宫来见她,说她家中一切都好,她也就放了心。

长命缕编完了,符袋也挂在了门上,期盼五月安然。

然而她才要睡下,阵阵雷声滚过,便有光亮闪烁起来。起初媛媛还以为是殿外的灯烛被风吹得摇摆,正要让人去灭时,却先反应过来是起火了。

云舒拉起媛媛就往外跑,季符却急着去书房抢媛媛辛苦整理的部分书画论。

物品紧被搬出来一些,凌乱地散落在殿前场地上,因才下过雨,越发狼狈,这倒不算什么,几人看着那自上而下越烧越旺的火,已有门窗破损了,不免惊骇。

靠近淑景殿的兵士见势就提上桶赶着来救,紧接着,宫中内侍和越来越多的兵士都来救,奈何雷劈殿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众人一时攀爬不上去,根本无法如愿扑灭。

喻柬之本是今日不当值,奈何年节之际宫人总有忙碌,因而每每过节,他便留宿值房里。

听说太极宫起火,虽不知具体位置,却莫名心慌,登高一看,越发确定心中所想,紧着就叫上金吾卫一同朝太极宫赶去。

因是夜间,宫门不能轻易开启,不过今上居于大明宫,是以这次太极宫内起火,宫城以北的羽林军和皇城里的十六卫都各自从北和南开了宫门去救火。

向来调动军队十人以上者需天子降敕书于兵部,不过各卫不足十人,又为紧急救火而去,倒也情有可原。

喻柬之看到媛媛无碍,绷着的心略有放松。

她虽有遗憾和恐惧,但情绪还算稳:“火势太大,根本攀爬不上殿顶,别让人去救了。”我怕经此一事,死伤太多,积怨过深,又添一桩罪愆。

不用她说,尽管喻柬之和金吾等人想救也救不成,只能不断地往上浇水,保住门窗和地基,以免把淑景殿烧个精光。

好在更鼓响起时,又来了一场雨,而殿顶也烧得无法再燃,变成了一片崎岖的黑炭,映着天边微光,显出颓然之态。

聚在这里的人也相当狼狈,媛媛则是坐在抢出来的箱笼上,气得发懵。

若是有人蓄意放火,而无人察觉至殿宇烧毁,必会引圣怒,尤其这一场火烧的还是顾废后所居的淑景殿,这无疑是在违抗圣旨,或有论死可能。

不过此火起于雷公,而正主也无碍,宫人们和金吾卫也难免庆幸一场,余卫的兵更是无所谓了,毕竟他们出了力,也不算视而不见。

可是喻柬之却不认同。他唯恐媛媛因此引来一个遭天罚的恶名。

媛媛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将作监负责修筑各个殿宇,营建皇陵等事务,掌握各种工艺,自然也会在避雷一事上尽心,毕竟营造一事若有闪失,便是重罪。偏偏她才来淑景殿不久,便有了这桩麻烦,只怕就是有心之人冲着她来的,不为烧死她,也要捏她一桩罪过。

媛媛和喻柬之说:“前不久,工匠来修补过房梁和殿顶。”

喻柬之意会后,立刻叫住金吾,金吾卫立刻驱散准备上殿顶查看的人,高声喊:“所有人都不许上殿顶!”

左金吾卫大将军卫荣是自吴庶人起兵后,吏部和兵部整顿京防后更替的大将军,然而,因吴庶人造的孽,他和右金吾再不比从前在圣人心中的分量,免不了心中郁闷。

尽管此次起火地点是在顾废后的淑景殿,若是能查明原因,自然也算立功。

可是不少人因为他这一嗓子,全把视线聚在了他身上,他就立刻来了句:“嗨呀,我是说这场大火已足够骇人,虽是灭了,却也不知那块瓦松了,那根梁要塌,贸然上去查看,恐出意外。想必诸公均不懂营造法式,还是等工部和将作监的人过来为宜。”

余人中正要说什么,更鼓响完,宫门就要开了。卫荣便又指挥着为数不多的金吾:“快快,把这里看管起来,另外,再调人过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淑景殿一步。”

转而又问媛媛,他这样安排是否妥当,媛媛点了个头。

她落到这一步,这些人还能恭敬和她说话,算是欣慰。

淑景殿遭雷击起火一事报到了紫宸殿,果然如媛媛所料,立刻有人给她安了一个灾星的罪名,宜应尽快驱逐她出宫,以免给皇室引来更多厄运。

傅祯听完却是一掌拍在御案上,骂了一声:“混账!”紧接着又斥其胡言乱语,不配立国家明堂之上,当即就罢了官。

这群人或是落井下石,或是想在得宠嫔妃之前卖个乖,自然就想借此生事,或许能捞到天子的肯定。可他们忘了,顾废后是太皇太后看重的人,又曾做过六载天子妻,以这样的罪名将她驱逐出宫,未免是污蔑太皇太后,连带着今上地颜面都跟着受损。

而留在淑景殿的金吾卫动作迅速,和工部下属地工部司以及将作监下的左右校署令一同上殿顶查看,拆开鸱吻时,果见一铁盘中有铁块和锡块,已被火烧得黝黑。向来鸱吻的尾部用以避雷,而这些金属是引雷之物。

如不见此物,雷公都会挂上污名。

往往修筑大工程,需先由工部下达具体命令,再由将作监受命执行。不过淑景殿只是多年不住人而略有破损,只是小修,并不需工部再向下传令,是以,工部容易脱身,将作监却难逃罪责,只能严查所选工匠。

国朝营建工程,皆取材力强壮,技能工巧者。不过,这些工匠之中也有来自于刑部所分配的被处徒刑的罪犯,尤其在遇到重大工程时,这些罪犯往往是劳役的重要来源。

将作监正愁无法破局,得知其中利害关系后,立刻和刑部商议,不论原由是什么,去淑景殿修补殿顶的工匠一定要是这几名刑部的罪犯,赶紧了结此事,以免卷起更大祸乱。

刑部自然无二话,就这样以罪犯心生不满蓄意报复为由整理了卷宗,进而递到御案前。

傅祯看着卷宗,忽然就气笑了,说:“你刑部狱现如今阔到如此地步了,都能随意让罪犯找到铁和锡了,还有你将作监,能耐到让这些人把铁和锡安到殿顶去!”

刑部和将作监忐忑回:“臣不敢。”

敢或不敢的都已经做了。

天子的怒火烧起来,不光最初胡乱污蔑的官被免职,刑部和将作监人也被洗换得七零八落。中书令赵腾和省里几位宰相也跟着惶惶不安起来,现如今他们越发难以窥测圣意。也不知这场大火,又会有多少人会因此受牵连。

文融尚在前朝胆战心惊,才要提醒后宫的皇甫昭仪,千万要小心行事。

而得了消息的皇甫昭仪表面维护顾废后时,却又给贺贵妃泼了一盆脏水。

“贵妃如今掌六宫事,又抚育皇子,可皇子心中所念皆是嬢嬢,她难免心有不满,好心让人去修补淑景殿,想来私下里阴令那群工匠有意作恶,再指使人攀诬,借此除掉淑景殿。”

贺贵妃理六宫事,自然也有耳报神,得知此事后,一时头昏脑涨。逼着一个诗礼之家的女郎跳脚,必定是气急了。

她风风火火地去了紫宸殿,当面和皇甫昭仪对峙,指她道:“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做这些事了?你三言两语就欲引得后宫不宁,那我也可说是你近来总召你那个兄弟进宫,又不知天高地厚地纵容宫人以‘国舅’相称,明摆着是妄图后位,这场火也必定是你借‘厌胜’之术引下来的!”

皇甫昭仪不想贺贵妃如此污蔑于她,当下就哭了,狂说冤枉。

“你侍君三载,不知殿前失仪是大罪吗?”

皇甫昭容被她这句质问惊住了。

“从前顾后在时,宫中一向和谐。偏是你这等贱婢怀虎狼之心,行卑劣之事,离间主君国母不说,如今又来栽赃于我,简直无耻至极!我今日与你说明白,我贺家数代簪缨,曾祖配享太庙,我贺芸自入禁中也从未有过一丝歹心,本分侍上,宽以待下,绝不允许你随意攀诬!”

贺贵妃说完这些,转向傅祯道:“妾还要照看皇子,先告退了。”

贺贵妃在紫宸殿耍了一通威风,傅祯居然没有吐半个字,皇甫昭仪心有不满,不断滚落泪珠,和傅祯诉说着冤枉,贺贵妃太过跋扈,如何能掌六宫事?

傅祯抬手示意她近前,她顺从前往,下一瞬就被他狠捏住了下颌,她本来就眼周通红,这下整张脸都变了色,精致的面容生出了褶皱。

“贵妃所说,你那个兄弟的称呼,可是真的?”

皇甫昭仪否认。

“最好不是!否则你少不得落一个僭越之罪!”

许多官员都被替换掉了,正是用人之际,傅祯只能说:“此事到此为止,但是,并非朕不计较,是不想计较了。”

皇甫昭仪胆颤,两行清泪流下。果然如文融所言,圣意越发难测。

傅祯松开她,皇甫昭仪却依然呆在原地不敢动,只听他说:“趁着贵妃没治你的罪,你去给淑景殿的人安排一个住处,再让人去重修殿宇。不然她饶不了你!朕也饶不了你!”

皇甫昭仪做势要哭,傅祯甩过去一个眼风,她则僵了脸,惊骇地点了点头。

本来她已起身要走,谁料傅祯又说:“如果朕再听到宫里有一丝风浪,不论因为什么,朕会立刻赐你死罪!听清了吗?”

皇甫昭仪吓傻了,连应声也不敢了,只是僵僵点头。

傅祯看她走了,却莫名回味起贺贵妃那句“从前顾后在时,宫中一向和谐”的话,咂摸了一会,他硬是强行把这股恼人的情绪从脑中扔了出去。

至于皇甫昭仪,她撑着力气回了拾翠殿,在想着媛媛的住处。

若是太过奢华,又是把她架在火上烤,若是太过偏僻,又恐落个苛待之名。傅祯这是让她接了个烫手山芋,如果办不好,也是罪过。

淑景殿烧成那副惨样,一年半载也修不好了,至于那位的住处,如想选个合适的地方,的确头疼。

想到掖庭宫时,她倒是觉着合适。

从前宫中的低阶嫔妃并无自己的殿宇,是以皆住到掖庭宫,收拾出几间干净屋子请她暂时安住也好。

媛媛搬到掖庭宫的院子时,见各处洒扫得干净,门庭也算得上宽阔,便没计较什么,立刻收拾了东西,重新整理物品。

像逃难一样,又像寒鸦,无枝可依。

这小院虽安静,却实在是热。

原本长安城的夏季就热得很,而帝王移驾大明宫也是因太极宫内夏季温度高,不便生活和公干。之前大明宫尚未营建时,每到春末,帝王和一众臣卿会出长安城向北幸骊山行宫,为的就是避暑,至冬至前方回銮。

媛媛曾经住在大明宫的含凉殿,是因夏季凉爽得名,彼时她是皇后,又有太皇太后护佑,分配殿宇时,自然让她住着舒心。

可淑景殿已经烧得惨淡不堪,要修复,必得耗些时日。那她就只能暂住掖庭了。

旨意上虽说供应不缺,每日能分给她的冰也不少,只是她从前娇养惯了,是以这点冰并不能满足她,便就让人不停地去抬水。

好在熬过了这个夏日。

王顺让冯全悄悄去看过她,得知她一切尚可,就报给了傅祯。

傅祯压低了书,却只来了句:“朕晾昭仪也没那么大胆子敢抗旨。”

王顺垂头就撇了嘴。他当别人不知道呢,前阵他和冯全值夜,明明听见他唤了几声“皇后”。

他从前一向不肯在顾废后身上下心思,若真是想起她,必定也死不承认。

媛媛却似乎把他忘光了,整日就是整理书画论,待到秋来,小半部书画论也已集成。

然而冬季一到,冬雪几人病得厉害,甚至连季符都咳出了血,除了云舒留在媛媛身边,全都迁到别处去养病,临近过年,也不见他们几人回来,媛媛不免为他们惋惜一场。

杜尚宫闻讯后要给她指派人手,媛媛却是谁也信不过,幸而云舒说,也好,从今往后,相依为命。

转而到了嘉定十三年,淑景殿依然在建,可这年春季就比平常热得很,媛媛恐夏季难熬,不得不提前换一个住处。

起初宫人们还能顾及那道旨意,正常供应她物品,渐渐的,便怠慢起来,也开始敷衍她。

媛媛早就料到会这样,这也是她最初不需多加人手的原因,跟着她这个毫无出路的人,或许连蝼蚁都不如的玩意,只怕那些人会咒她早死再去攀别的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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