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清晰,那片金红从遥远的彼端沿着翻涌的海浪席卷至近前,扑面而来的海风却是温凉的。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看看他们怎么说。”谢浮玉看了眼手机,抬脚朝咖啡馆走去。
大家维持着中午用餐时的座次,大部分人没有午休,吃完饭就在岛上转悠,因此早早回到了咖啡馆。
怪不得路上没有看到别人,谢浮玉落座前,分神扫了眼西南角的窗户,那扇窗已经锁上,玻璃干净如初,没有半分血迹。
“消失了。”殷浔在他身旁坐下。
见人来齐,蒋泉比照着群里的名字再次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没有减员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晚饭是法餐,谢浮玉对勃艮第蜗牛敬谢不敏,但那道香煎鹅肝很不错,入口即化,垫着烤凤梨和姜饼吐司,鲜嫩可口,且不会感到腻味。
整张餐桌上,认真吃饭的只有两人,除了谢浮玉,就是他身边的殷浔。
殷浔不挑食,饭量也大,但他用餐礼仪很好,动作慢条斯理,赏心悦目。
唔,真像个美丽的饭桶,谢浮玉拿餐巾擦了擦嘴。
蒋泉放下刀叉,微抬下巴向众人致意:“没吃完的慢慢吃,吃好了的可以交流一下搜集到的线索。”
能够发现不同的人总是少数,因此大部分人给出的信息基本一致,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小岛没有沙滩和港口,以及沿着海岸线竖起的围栏。
蒋泉有些失望:“没有别的发现了吗?”
沉默在长桌上方弥散,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餐叉与碗盘碰撞的声音,那是殷浔不小心搞出来的动静。
“荀因。”蒋泉看向他,旋即又示意谢浮玉,“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浮玉抿唇,顿了片刻,淡声道:“没有。”
殷浔于是跟着摇头。
“诸位,店里要打烊了。”马丽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长桌边,面容和善地提醒众人。
蒋泉默了默,站起身:“大家晚上务必小心。”
回民宿时,谢浮玉拉着殷浔缀在队伍最末。
众人三三两两回到楼上,没有人在一层停留,也没有人继续向三层进发,所有人的住所都在二层。
殷浔打开门,后背覆上一只手,谢浮玉把他推进去,反手锁上房门,打开了屋内的灯。
“为什么不让我说?”他不解。
刚才蒋泉注意到他们时,谢浮玉本想透露一点关于建筑高度和民宿布局的信息,但殷浔藏在桌下的手拉住了他。
其实他们发现的这些目前看来都和明面上的禁忌条件没什么关系,即便谢浮玉说出来,也不会被每一个人记到心里去。
殷浔说不准为什么要制止他,但仿佛出于本能,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殷浔看向谢浮玉的双眼,声音理智而冷静,“在副本世界里,知道的越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谢浮玉迎上他的目光,问:“如果因为我的隐瞒,造成更多的人死去呢?”
殷浔反问道:“那么,在你进入咖啡馆之前,为什么要藏起那枚线索纸条?”
谢浮玉愣住了,因为那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他嘴上说着不希望有人死掉,私心却不愿意将小卷轴共享出来。
心口蓦地抽痛,谢浮玉隐约察觉,自己似乎曾因额外的线索而受到过某种伤害,但这的确是他的第一个副本世界。
谢浮玉眼中划过些许茫然,推开面前的男人,走回床边。
“我不知道。”他取出线索纸条,反复浏览上面的内容。
殷浔走过去,在他膝前蹲下,握住谢浮玉的双手,说:“阿郁,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你难道对早上死去的新手就没有任何疑虑吗?对蒋泉关于游戏的解释也没有一丁点的怀疑?”
“你做不到。”殷浔替他说出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阿郁。”
谢浮玉垂眼,静静注视着他,半晌,轻声问:“那么你呢?”我可以相信你吗?
殷浔笑了笑,套用谢浮玉的话回答他:“我不知道。”
那一瞬,谢浮玉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释然,他把纸条放回外套口袋,又将外套叠好压在枕边,说:“睡吧。”
也许是因为睡前产生了一些争执,他们是分床睡的。
房内没有窗帘,皎然月色越过窗户渗进来,宛若一汪泠泠的清泉,洒满整个房间。
谢浮玉上岛后身体一直没有恢复,他背对着窗户,睡在靠近大门的那张床上,困意很快席卷过全身,推着他沉入梦中。
殷浔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侧身盯着谢浮玉的背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他的眼睛。
我可能真的在哪里见过谢浮玉,在酒吧那晚之前。
殷浔翻了个身,胳膊垫在脑后,出神地望向房顶,挖空了有限的记忆,什么也没想起来。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愈发明亮,在他将睡未睡时,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
空灵而渺远,分不清是男是女,节奏缓慢,却抑扬顿挫,仿佛从大海深处传来。
殷浔睁开双眼,视野里的光线似乎变暗了一些。
不知什么时候,谢浮玉站到了窗户边。
淡银色的月光倾落在他身上,衬得谢浮玉人如其名,仿佛即刻便要羽化登仙去。
殷浔瞧着他出神,如果谢浮玉的手没有搭上窗锁的话。
“郁缬!”他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语气难掩焦急。
谢浮玉不叫这个名字,对“郁缬”两个字自然不敏感,何况他现在被某种东西蛊惑了心智,根本听不见殷浔的声音。
在他企图拉下窗锁的前一秒,殷浔飞扑过去,攥住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窗外有一团巨大的黑影迅速袭来。
殷浔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拉着谢浮玉躲到了窗台下。
外面,断续的声响宛如一张弓弦,拨弄着谢浮玉脑内的神经与之共振,殷浔听见他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吸引着悬停在树顶的庞然大物随之左右移动。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伸手捂住了谢浮玉的嘴。
然而,失去理智的谢浮玉在他怀中奋力挣扎,舌尖探出唇缝,舔过殷浔的掌心,紧接着,谢浮玉用力咬住了殷浔的手。
“小没良心的。”殷浔吃痛撒手。
谢浮玉重获自由,抬手攀住窗台的边缘,似是要站起身。
殷浔直觉不妙,眼疾手快掐着他的后腰,把人重新拽进怀里,另一手掌住谢浮玉的后颈,倾身封住了他不断开合的双唇。
窗台之下,谢浮玉被完全地禁锢在殷浔怀中,而殷浔紧紧扣住他的脖颈与后腰,仿佛拿捏住了谢浮玉的命脉。
他们呼吸交错,深陷于潮热中,唇齿磕碰着互相撕咬,直至谢浮玉率先败下阵来,偎着殷浔不住地喘息。
没有人知道,一墙之隔,便是生死叠合的幽崖。
殷浔松开谢浮玉时,那道影子已然消失,他谨慎地等待片刻,才将再次睡着的谢浮玉打横抱起,扔到了自己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尖叫打破了一片沉寂。
谢浮玉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窝在殷浔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