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短暂的沉默过后，谢袄在谢骄和李四屠无声的对峙里率先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她知道她的眼睛很漂亮，所以她用那双最值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李四屠。

李四屠犹疑，和谢骄的眼神对峙也不那么锐利了。他怕吓着女娃子。

谢骄心里“啧”了一声。

心想，这种糙汉子果然还是得收个女徒……

“？！”

谢骄被自己的灵光一闪折服了，摆脱李四屠的方法就在眼前啊——让李四屠收妹妹作徒弟不就行了。虽然相处短暂，李四屠的做派谢骄不习惯，但李四屠本质是个好人。

心里无障碍给李四屠发张好人卡，谢骄觉得他的想法绝顶精妙。

李四屠，一个对女孩子心软的糙男人。铁汉柔情，他柔不了谢骄，但对妹妹这种娇滴滴的女孩子总能柔起来吧。

他俩做师徒，绝好。

轻易把自己摘出去的谢骄心情美妙了起来。

“你这小子真怪。”

李四屠看着突然高兴起来的谢骄，无法理解地戳谢骄的脑子，“哪有人血都快流干了还瞎高兴的。”

谢骄正为他的好主意高兴。面对李四屠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玩笑，他还想把妹妹托付给李四屠呢。

李四屠心里莫名其妙，还想戳谢骄的脑子。可手还没戳到，就被谢袄一把抓住了。

谢袄怯生生道，“他伤得很重，您这么用力戳，把脑子戳坏了就不好了。”

谢袄的手掌抓着李四屠一根指头，李四屠闻言一愣，“这跟脑子有什么关系？”

谢袄闻言，看了看李四屠的身板，又看了看谢骄的身板，她很无辜道，“我怕您一个使劲伤到他的脑子。”

谢袄当然看得出李四屠没有真用劲，她拦李四屠是出于私心

因为，不管怎么看。

哥哥很柔弱啊。

“他很柔弱的。”

李四屠：“……啊？！”

谢袄不赞同地盯着李四屠。

小时候就一直在残血的李四屠迷惑了，在他眼里，谢骄的伤是很重，血流了是很多，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能给谢骄补回来。

反正死不了。

男孩子，多摔打摔打才能成才。

青菏散人当年就是这么教育李四屠的。被谢袄这么一提点，李四屠开始反思，到底是他师傅的育儿经验有问题，还是谢骄这个个体不同。

他体质这么弱，真的适合学他们这一派吗？李四屠来了些担忧。他要是真想教谢骄，谢骄是免不了被他磋磨的。

他总不可能请个祖宗当徒弟。

*

很柔弱的谢骄在李四屠和谢袄交流时稳坐三角位置的最后一角，他暗中甩了甩血，单方面退出了三人聊天群。

符文发现谢骄的不自爱行为，跳到谢骄肩膀上咿咿呀呀，谢骄被符文人性化的举动逗乐，左手手欠地去戳符文。

谢骄没注意到他的左手沾了自己的鲜血，等他发觉时，指尖已经戳到符文上，鲜血融进了符文身体。还没等谢骄反应过来，符文就一个仰倒，往地面掉落。

谢骄：“！！”

他伸手接住符文。

看着符文跟死了一样，谢骄震惊，符文不可能碰瓷吧。

符文是李四屠的，它的异动自然瞒不过李四屠。

“你很自在啊。”李四屠惯性呛谢骄，然后又因为一旁的谢袄闭嘴了。

“……还好吧。”这是因为符文心虚的谢骄。

李四屠无奈地摇摇头，他大步走到谢骄面前，一只手拉起谢骄受伤的右手，另一只手覆盖其上。李四屠的动作很轻柔，谢骄完全没感觉到痛。

当然，谢骄瞅了一眼死白肤色的右手，也可能是血流尽了，手废了。

谢袄看到谢骄快流不出血的伤口，没有哭泣，也没有更多言语，她知道治疗是件耗费心神的事，自然不会在此刻打扰李四屠。

李四屠的灵力很温暖，金色灵力所过之处，骨骼生长，伤口愈合。没一会，谢骄的右手就长好了，一点不见疤痕。

见状，最高兴的是谢袄，“这样就可以了吗？”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单纯为谢骄治好伤而高兴。

李四屠治好谢骄只用了一点灵力，谢骄伤口愈合的速度太快了。李四屠手指划过谢骄原本的伤，“你这伤是什么东西弄的？”

身具灵力的人伤口比普通人更难治愈，外伤所带的“秽”会污染体内灵力的纯洁。谢骄虽然接触灵力不久，但他灵力充沛，不可能这么快就治好。

谢骄：“一把短刃。”

谢骄左手大致比划了一下。比划完，谢骄觉得他有点虚，跟原本缺血的虚弱不同，谢骄觉得他整个人就跟坠到冰里一样。黑色的“气”掩盖在金色“气”下，流遍他的全身。

“短刃？”李四屠环顾四周，灵识自他进石窟时就一直发挥着作用，“怪了，如果是异物，我一进来就该发现得了啊。”

谢骄是真感觉不好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清楚。

谢袄目睹全程，她脑子转得飞快，“小二。”她急急说了一声，拉着李四屠就往小二被禁锢的墙边。

李四屠反应过来，一把夹住谢袄，顺手给谢骄注了一道灵力，就带着谢袄跳到墙边，将小二从墙里撕出来。

谢袄言简意赅的让小二交代短刃的来历。小二表示他级别不够，只有喜枝知道。

“喜枝？”

小二指了指旁边墙里被符文囚住的人。

李四屠“啧”了一声，把喜枝也撕了出来。

喜枝比小二有骨气，见李四屠着急也不紧不慢地保持风度。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

我不说。

这就是喜枝的态度。

李四屠行走九州最见不得人这样，他这人不好和别人缠斗理论，能一拳头下去的事他绝不浪费时间。

*

除开小二，李四屠就算抓到其他耳目，也不会是些小喽啰。

喜枝很清楚，李四屠能抓到的人里，仅有她一人知晓短刃的来历。何法可解，何法可依，凭的就是她一张嘴。

李四屠实力非凡，在他对喜枝的处置未名前，喜枝绝不可能说出解法，失去她唯一有用的筹码。

卸磨杀驴，喜枝不会堵李四屠的仁慈。

灵异界有一套完整的规则，若李四屠受人之托前来办事，所抓的喜枝按流程走，会交给委托人任其处置。喜枝不知道李四屠幕后之人是谁，若幕后之人要她的命，她的命就真的没了。

喜枝触碰过谢骄，自然知道谢骄的天赋值得李四屠花大代价救他。

只要喜枝知道方法一天，李四屠就不可能杀她。

喜枝打算得很好，谢骄的伤若是要治，非积年累月不可。在谢骄伤治好前，喜枝可以说拿了块免死金牌，几年，她不信她找不到机会联系主人。

李四屠，谢骄，谢袄，都是喜枝可以汇报给主人的好容器。

只要现在不死，喜枝肯定能靠着手上的筹码翻盘。

喜枝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实际操作起来也不困难。

可惜，人算不过天。

正当喜枝打算抛出个钩子之际，她一切谋算的前提，直接栽倒在地上。

*

谢骄右手的伤重新撕裂开来，反复受伤导致伤很重。如果说谢骄原来有半身血，现在可能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谢骄是晕厥过去的。

他手里攥着不动的符文，厥的很快，也没有多少痛苦。

妹妹找到了。

李四屠不说值得托付，好歹是个去处。

很好，他可以死了。

谢骄满意地闭上眼。